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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做了一桌好饭菜,有肉有菜,还有一筐热乎乎杂面馒头,江渊能看出来,这应该是汉子家中最好的伙食了,妇人忙活着给众人舀汤,江渊起身朝门口看了两眼,李大山踩着泥水赶来,走得很是着急,从门口进院中,深浅好几脚都是差点撂倒,好在最后干干净净地站在了屋中,这个没有给人好印象的高大汉子进门后,就与江渊等人坐在了一起,烤着湿了的衣衫没多大会,妇人就招呼着众人吃饭,豆蔻少女对杨清照和苍灵笑了笑,然后迅速地离开桌子,见到这一幕,杨清照心中有些不舒服,江渊并不是一个在乎繁文缛节之人,对于男尊女卑这种思想更是视其为天大的糟粕,所以他从炭火边起身后,先是客气地谢过了汉子,然后就让众人一起吃饭,汉子当时就和江渊急眼了,嘴里不停的:“江公子,这可使不得,使不得!贱内哪能和您坐一桌吃饭?若是传了出去,您的名声可就要坏了!”

“无妨,一起吃便可,至于名声,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不是?”江渊笑呵呵的解释了一句,汉子面色为难,然后杨清照就很有眼色地起了身,将豆蔻少女拉到了身边坐下来。

“行了,你个大老爷们怎么比女人都墨迹?我家少爷都说了无妨,老哥儿就放一万个心就成!”李大山拉着汉子上桌,然后又很是客气地让妇人落座,汉子与自己的妻子坐在一起,面色有不自然的潮红,而妇人则是激动的眼眶湿润了,若不是因为有外人呢,她肯定就要呜咽着哭了起来。

汉子尴尬一笑,然后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妻子,说了什么旁人听不到,只不过看两人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众人见状开心的笑出声来,李大山更是咂舌道:“这才对嘛,娶媳妇是让其享福来的,怎么吃个饭还不让上桌呢!这要换做是我,可就要不跟你了!哈哈哈”

汉子被李大山调侃话语说得羞红了脸,一点不像个大男人,那么多人都在场,这话一般人确实招架不住。

妇人忽然破涕为笑,然后也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豆蔻少女见状远离桌子嘻嘻一笑,陈安邦自打进了屋子之后,目光就没有从少女身上离开过,少女这一笑,差点让这傻小子爬不出来了,愣了好大一会缓过神来,他鼓起勇气起身离开了座位,径直的朝着少女方向走去,后者仍旧笑容满面,陈安邦到了其身边,想邀请其一起上桌吃饭,竟然是站着不动半天,脸色憋得涨红也没能说出半句话来,最后还是江渊开口,这才让两人挪动了步子。

少女最后坐在苍灵的左手边,也就是陈安邦的右手边,两人相隔一个桌角。而原本,这个位置是霍言的。

众人落座,开始吃饭,妇人的手艺不错,一盆肉,三盘青菜都做的很有味道,虽然用料粗糙做法也没有那么多考究,可家常菜吃的不就是一个气氛?若是换做清馋老饕来品味,自然是觉得难以下咽,可江渊的嘴巴却着实算不上是什么名人吃家的嘴。古代厨艺精细,用心,不过这并不能掩盖调料不够精细的杂味,而江渊之所以被霍言说做是嘴巴刁,很大原因便是为此,而在盐巴开始逐渐流通之后,他才好上了不少。

一顿饭,驱散了几人身上的寒意,李大山更是主动帮忙收拾起了桌子板凳,至于刷碗的活,他本来也是想要一同包了的,可汉子实在执拗,他也只好作罢,众人再次围在碳火旁,江渊走到门口的屋檐下听雨,杨清照不打算和江渊独处,于是江渊身边就换成了霍言,抱剑男子出来之后,就直接蹲在了地上,脸色有些古怪,江渊看出了其心中所想,但却是没有挑明,有些东西别人教一万遍,不如自己经历一遍,他的剑神就是这样,人生来有七情六欲,怎么能故意压制让其湮灭呢?江渊可不想不知什么时候忽然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而他身边的人连个伴都没有。

小雨淅淅沥沥,接连如线,江渊感觉这不像是秋雨更像春雨,霍言忽然站起了身来道:“少爷,咱们什么时候走啊?”

“下午,怎么?有急事儿?”江渊回过神来。

“没啥事儿,就是不自在”霍言抓了抓头,脸上表情明显有些烦躁。

“去屋里问问他们衣服都干了没有,晚上是定然不能住在这儿的,不然这一家人估计要睡地板呢,尽量在晚上赶到哈林城,找个驿站住下,咱们这么些人,寻常人家可住不下”

“好嘞少爷,我这就去看看”霍言忽然俩了劲,抱着剑跑到了屋子中,陈安邦等人在碳火边坐着,除了李大山在烘干衣服之外,其他人都是在交谈,看了看衣服仍旧沾着皮肤的李大山,这位剑神到了嘴边的话终究是没说出口。

似乎是知道江渊等人不会久留,豆蔻少女在桌子上趴着兴致不高,苍灵看着这一幕心中微动,杨清照则是熟视无睹的继续翻看手中不知哪里来的小册子,陈安邦坐不住了,起身离开碳火边给霍言让位置,他转头坐到了凳子上,然后学着那豆蔻少女一样,双臂交叠,趴了下去。

“陈安邦这小子,人家爹还在外面的,意图这么明显,不怕挨打不是?”李大山反过身来烘烤自己的衣服,嘴里啰嗦个不停,霍言苦笑上脸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陈安邦当然是听见了,不过他却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在桌子上趴着假寐,豆蔻少女是不是得抬一下头,看看那个碳火边抱剑男子在干什么,只不过她每次探头去看,都没有见其扭过一次头,反而是对面趴着的那个少年,会假装打哈欠,伸懒腰的偷瞄自己一眼,害的她都不好意思再看下去了,屋子中六个人,气氛有趣至极。

江渊在门外与汉子聊了起来,妇人在厨房收拾东西,通过汉子的口中的解释,江渊知道了这家人姓冉,逃难来的,村子里大部分人都是如此,他们扎根到一起住在这陇上村,有报团取暖的意思,只不过村里的人对邻居对同村人都不是很熟悉,或许是经历过苦难饥荒之后,众人都看的比较开,知道什么关系都靠不住,所以也就懒得打点维持各种关系,江渊听得聚精会神,他是知道饥荒灾年古代百姓不容的,饿食观音土,心善易子而食,这些并不是志怪传闻,而是真实记录,没有经历过,自然不能体会理解其中苦楚,即使江渊知道这些,却也很难想象出来这是个什么场面。

“所以俺们这村子,更像是一群不认识的人临时住在了一起,大家见面了可能会打个招呼问候两句,可也就这样了,俺们周边这户,做了三年多邻居了,他和俺都不知道对方姓啥叫啥,其实名字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有没有都一样,能记住俺们名字都死了,啥都没剩下,也就是我们这些运气稍微好一些,活了下来,但活着苦啊,之前是,现在也是”

汉子吧嗒吧嗒说了不少,然后叹了一口气,似乎在为当年的自己感慨,江渊并未体验过要饿死的感觉,也从未诞生过异常强烈的求生欲望,这些情绪很难被人为控制,不在特定的情形之下,根本体会不到,汉子只是片刻,便缓了过来,然后对着江渊又道:“现在比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吃饱饭了,也能穿的起衣服,这就够了,老了不生病,不给孩子加重负担,这一辈子也算是活得值了,江公子,你是个大好人呐,周边百姓只要是我林某见过的,没一个不说您好的,能当将军,还能治国,您是不知道,百姓们都是怎么夸您的!”

汉子说到自己了解的方面,滔滔不绝,江渊哈哈一笑而后道:“怎么夸,是虎父无犬子,还是名门之后?”

江渊看到妇人将鸡血端到了厨房,汉子摇头:‘都不是’

“哦,那是什么?”江渊的笑脸忽然消失不见,汉子兴致忽然低了很多但仍旧给江渊解释道:“他们都夸江公子您是神仙下凡,上马平天下,下马治家国!倒是也有一两个人说虎父无犬子的,但都是些老人了”

江渊呵呵一笑,没有作答,这种褒奖并未让他有太大的喜悦之感,他的父亲应该比他名声要大的,毕竟这南清的天下,南清的安稳,他爹功不可没。

两年时间并不算长,可却足以让滚滚前进的历史长河淘下黄金,重开新河,他爹的功绩依旧在,只不过没人记得神威将军的名字了,人走茶凉这种事儿,最是不稀罕。

两人回到屋子内,江渊走到了李大山旁边,后者站起身来,江渊的意思不言而喻,众人也都知道是时候离开了。

霍言慌的跳出门去说去牵马,江渊还没说话,人就冲进了小雨之中,李大山露出玩味笑容,江渊看到豆蔻女子脸上闪过一丝失望,陈安邦并不想走,但他们确实不便久留。

到了秋天之后,白天渐短,黑夜渐长,江渊没觉得在汉子家中呆了有多久,但天色却已经暗了下来,他们若不想走夜路,就不能耽搁太多时间,临走之前,江渊开口麻烦了姓林汉子一件事儿,希望他能拿着钱,帮他们购置几件衣物,若是能拿来被子,则更好,价格方面可以放宽一些。

周边无店无人家,他们这次出门确实有些匆忙了。

汉子忙不失的答应下来,说他们家虽然穷了些,但这点东西还是有的,于是便赶紧从床下的樟木柜子中取出了一包裹衣服,打开之后男女服饰皆有,并且崭新异常。汉子拿出来让江渊看行不行,这些衣服都是些粗布麻衫,汉子担心江渊等人看不上。

“这就很好了,大山,把钱给了”江渊安然收下衣物,他在楚州城穿的还没有汉子包裹中的好。

“江公子觉得行,就直接拿走,说起来这些衣服还要多亏您,不然俺们家这情况,怎么买的起新衣服,就是被子家里还没做新的,公子若是有时间,俺这就出门给您挨家挨户问一问,看能不能买的到”

汉子推脱不肯接受银子,李大山硬给。最后也没能送出手中银子,江渊见状不在强求,跟汉子拱手告辞,他能看到妇人眼中的惋惜,但其并没有说出留下银子的话来。

陈安邦最后一个出房间门,仍旧恋恋不舍,江渊等人离开院子后,他才刚到大门,犹豫了半天后,他在出门大门之前,从怀中摸出厚厚的一沓东西,然后塞到了门拴的空隙中,潇洒离去。

汉子送江渊等人到了牲畜棚,等众人都上了车之后,他才挥手返回,陈安邦走的比较慢,与汉子迎面撞上后,这位来自魂丘的公子忽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林大哥,你们一直都在此地吗?”

汉子被问的一懵,回答到:“应该在,俺们也没钱挪地方,建起来这个家,就要了半条呢,小兄弟忽然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儿”

陈安邦突然如丧考妣,整个人都没了精神,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汉子挠头看着陈安邦远去的背影,心中带着疑惑离开。

牲畜棚中,江渊将衣服分发下去,简单的粗布麻衫,却极能抵御秋寒,冬天穿自然是有些冷,但凉爽秋天,刚刚好。

李大山将马儿一个个的从拴马桩上解开,然后走到江渊跟前,他道:‘少爷,钱留下了,在凳子边,三十两,应该够了吧?’

“嗯,够了,横财不能太多”江渊回答,正巧被陈安邦听到,本来就心中难过的陈大公子,这会更是悲伤了。

“怎么了,魂丢了?”江渊扭头看去,陈安邦没精打采的走了过来。

“江大哥,我想....”

“想干什么?人家姑娘可还小着呢,晚两年不打紧,你爹在京城距离此处不远,到了哈林城写封信,若是过了冲动劲,你还有这个想法,到时候我给你送上一份大礼!”

江渊摸了摸马的鬃毛,他并不是反对陈安邦喜欢别人,若不是韩清晏和他说的那些话,他还真就愿意做个媒婆,但是现在不行了,有些事儿,他不方便说,也不能说。

“也是啊,林允儿比我还小”陈安邦状态好了一些,但仍旧不是很开心,江渊催促其赶紧上车,然后叫上蹲在草垛里的霍言,众人就这么登车离去。

依旧是之前的队伍,江渊在前,众人在后,李大山架着马车出陇上村,土地泥泞湿滑,道路高低不平,行走缓慢。

“霍言,你剑穗呢?”李大山出了陇上村,然后忽然开口。

“剑穗?”霍言睁眼一愣,然后他本能的朝头上摸去,本该是小拇指长短在他头发中的朱红剑穗发簪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只留下另一个木色长簪孤零零卡在头发中。

“一定是落下了!”霍言皱眉回想自己丢在了哪里,车里的江渊听见两人交谈叫停了马车,然后撩开车帘到:“或许是落在林家了,我们慢些走,你去后面让修义和安邦来这辆马车,回去取”

江渊做了决定,他自和霍言在一起,就知道其发中有剑穗簪子和一个长木簪子,具体为何是两个,他没有问过,不过应该很重要就是了,每个人都有些自己的秘密,江渊身为少爷,却也不愿过多窥探身边人不愿说之事。

“少爷正常走便可,我去去就回!”霍言脱下粗布麻衫,然后从车帮上跃下,消失在小雨中,苍灵瞥了一眼,嘴里腌臜道:‘丢三落四,不堪大用!’

雨中霍言嘴角抽抽,但是没有停下脚步,一盏茶的功夫,霍言就临近了陇上村,浑身上下已经湿透的他抹了一把脸上雨水,然后再度抬脚前行,刚走两步,雨中就出现了一个不高的身影,撑着一把伞,踩着雨水泥泞朝他而来。

“这个是你的嘛?”豆蔻女子松开紧紧攥着的手,里面赫然躺着一个剑穗发簪,霍言目光复杂的看了女子一眼,伸手将其接过。

“多些姑娘”

“我有名字的”豆蔻少女忽然嘟起了嘴唇有些不乐意:“我叫林允儿”少女眨着水灵的眼睛说话,霍言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豆蔻少女心中很是失落,但望着霍言离去的背影,她又觉得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一时间,泪水雨水交织落地。

陈安邦冒雨远望,身子已经湿透却浑然不知,秋风夹杂细雨而来,他才烘干的衣服,如同水洗。他心中又孤怒火难平,却只能无奈的紧了紧双拳在松开,他与豆蔻女子算是各有遗憾吧。

站在一旁同样身上湿透的杨修义朝着另一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扭头扯了下陈安邦的衣服道:“该回去了,不然赶不上队伍了”

陈安邦恋恋不舍苦涩地转过身来,默默点了点头,得到肯定的杨修义拉起陈安邦甩在背上,接着便一脚深,一脚浅的在泥泞中向前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