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明玉直播间发生的事，在关掉直播的同时，便如平静的湖面坠入巨石。
有人截图录了下来。
有人开始散播，广而告之。
过了凌晨的夜，任何消息总是蔓延的飞快。
这一切后果刘思远都没过多考虑到。
饭桌上，她们拿他学校开涮，拿他人开涮。
默默忍过来后，她又以这样一种毫不尊重的方式，当着几十万人的面开涮。
他不知道陆院在别人心里是一所什么样子的学校。
在他心里，那是他长大后的第二个家。
而且，他对镜头感觉上很微妙。半点不喜欢不经同意，就有手机怼到脸上。
车行无声。
有殷红沾满了白色的t恤。
刘思远车速逐渐加快。
烈风迎面，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散不知由何而起的负面。
于薇还没能从刚刚的状况中走出。
转头想斥责，伸手摸了下刘思远肩膀。张开手掌，她声线发颤：“怎么了？停车，怎么了！”
刘思远下意识松开油门，让车速变缓。
他这才感觉到肩胛处的潮意。
“没事，简单清创包扎下就行，伤口裂了。”
于薇呼吸急促：“你去哪？”
“回酒店啊。”
“回什么酒店，去医院。”
“医院在哪？”
于薇眼眶骤红：“我帮你导航。”
“哦。”
于薇模糊找到海城中院的地址，手帮他捂了捂。看血液并没多少，视线撇向了别处，眼泪全然不再受控。
他刚来海城，连医院在哪都不知道，便要赶去医院。
“你哭什么，跟你说了没事。”
于薇并不回头：“你，你有伤还这么冲动。”
“没忍住。”
“你不怕警察找你麻烦……”
“不怕，再说干嘛要找我麻烦！”
“你……”
“我知道他们什么人，又如何？我就是要在海城，在他们的大本营把他们那副高高在上，毫无素质的嘴脸踩在脚下。警察如果找到我，麻烦的是他们！”
“当然，权利确实不讲道理，可惜他没有不讲道理的权利！”
“你别叨叨了，开快点……不，下车我开。”
刘思远没让给她，他觉得于薇这状态还不如他单手开车稳妥。
“我今天有点过了。”
“我至今没想明白你为什么要激化矛盾，明玉就是个小孩子，你却跟她一般见识……”
“小孩子惹事也要挨打，我儿时就经常挨揍。我说过分，是冲动没考虑到你的处境……我仇家蛮多的，在网上露脸没多少好处。”
“反正没睡好，各种原因吧，就这样了。”
“说的轻巧，我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你该怎么办。”
沉默。
刘思远喉结动了动：“这次要是因此毁了你工作，咱回宛城，我养着你。”
“谁稀罕你养。”
刘思远笑：“我真养着你。你不用啃老了，我去啃。球厅我要是做不好，我就听我姐的安排，帮我姐夫做事去，正八经的做。再不行我托人帮咱俩找个好点的工作，赚钱可能没这多，胜在不用勉强自己，我知道你其实不适应直播这行业……”
“你少说几句，疼不疼啊。”
“早疼过劲儿，这只是外伤，内里愈合了。”
于薇没心情聊，不聊心又难捱。
“你口口声声养我，现在有多少钱？”
“我没钱啊，买车位的钱都是你给我的，忘啦。前两天刚还房贷，除了财务那边有钱能应急，自个的就还剩一万多点。”
“吃饭时候就怕你让我去结账，结不起，信用卡都刷不起。因为这个不想来海城，不想呆在这，不想跟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多接触……”
“吃人嘴短，就算她是你老妈，我都不想多吃她一顿饭。”
“你这哪来的破逻辑。”
刘思远道：“那是你亲妈，你在她身边都有负担，我逻辑就是跟你态度走的。要是你爸，我肯定心安理得，不会胡思乱想。”
“你们俩感情有，血缘关系摆着。要说多亲的关系不见得，你爱她，不会到现在才来投奔。她爱你，不会因为你的态度而几年不去看看你，只在微信里假惺惺的。”
“所谓由爱生恨，不够爱而已。我妈要是还活着，她就算剁了我，我一样爱她。”
于薇擦了下眼角：“我是没办法才做这个……你不懂。”
“我懂，你不就是不想总被别人救济，想要有去救济别人的能力。心理学上这蛮自卑的，强者从不会有这么优柔徘徊的认知。”
“你是强者吗？你咋什么都懂？你懂今天你的行为能导致什么后果不？你帮我出个主意，给我出个让我以后能面对宣叔叔，面对陈泽他们的主意！”
“说了啊，你杀了我表态呗。”
“我真想咔了你。”
“手擦一擦……这会不晕血啦。”
“都干了。”
“那要不别去医院了，好像没啥事。
“到门口了都，赶紧停车下车！”
刘思远听话的把车停下，看了看闪烁不定的手机：“110电话，接不接？”
于薇一愣：“你先进医院，我应付。”
刘思远跟她并肩：“你也应付不来，别接了。我给我外公发个消息，让他明儿帮着处理下。”
“你外公能处理？”
“他在海城大学做过副校长，这点事要都处理不好，这外公我就不认了。”
“德性。”
“我又不傻，能掂的清自己几斤几两。这事明儿一天要解决不了，以后你去哪我去哪，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于薇稍松懈，任由110电话催着，领着刘思远去急诊。
一番手续忙碌，听到大夫说没事，帮着重新包扎好之后，她才有了些虚脱感。
今天像做了一整日的梦。
惊和喜，喜和惊。
至今还难从梦里回到现实。
她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让人心惊肉跳的老公。
那边不三不四的女人还没扯清楚，这边又捅出这篓子。关键还是个病患，想责备，想闹腾，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