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通话，刘思远越过廖振声，往前走了几步。
楼上是消防队员，派出所跟秦氏的人。
楼下是普通工人，施救人员，及一些市里面陆续赶来还没来及上来的领导。
打着格挡的墙外却是一些闻讯而至的记者，遥遥的利用各种工具记录，偷拍。拦而不止，几乎要引发新的冲突。
这是有预谋的假跳楼事件。
偏偏不管真假，很有用。
若被有心人操作利用，不出事都会引来麻烦无数。
“你要把我儿子怎么样！”
刚平静下来的柳冠云因为刘思远的到来，嘴皮子都开始哆嗦。仟千仦哾
刘思远看向他有些青白的脸孔，阳光下，形象比之昨晚还要颓败。眼袋很重，唇无血色。
想拿些官方语言搪塞哄骗过去，无多余的精力。
阳光炽烈，刘思远一点都感受不到暖意。
“我没想把你儿子怎样，他现在好端端的在医院里，我可以随时让人把他视频录下来给你看。另外我要是因为拆迁去用那种手段，连你一起抓是没问题的，你拎刀的行为已经足够把你控制起来。”
“真的那样做了，你现在肯定不会有机会再拿跳楼制造影响。”
柳冠云目光飘忽：“那警察怎么不让我们见人。”
“我朋友报的警，刚刚交代她撤案了。不信你可以现在找人去医院里，肯定能见到柳圆。”
柳冠云示意身旁的年轻人道：“六儿，你替叔去看看你堂哥！”
刘思远让开路，等人通过后道：“昨晚咱俩没机会聊，被你儿子给搅合了。既然在这碰上，你又要等你侄子给你回信，不妨借着这个空当简单聊聊。”
柳冠云警惕：“我做人堂堂正正，要聊就在这聊，当着大家伙的面聊。”
“我是担心你年龄大了，站在楼边不安全。太阳很烈，长时间暴晒容易眩晕。”
“这跟你无关。”
刘思远不再劝说：“自我介绍下，文正新城项目的总负责人是我姐夫。我个人军校出身，不喜欢太弯弯绕绕的解决事儿，同时我也是文正的老住户。
“这样，你们只要肯签字。正常拆迁补助不变，我额外给你们每一户申请一百万的签字费。这是我能做主的极限，如果还不满意，我没别的办法了。”
话落，有人意动看向柳冠云。
后者却嗤笑一声：“一百万算个屁，不过是我儿子平时一个月的工资而已。他工作因为拆迁被毁，你好好想想多少钱才够赔的。”
“话不是这么说，他若不造谣生事，利用自身影响力想要获利，工作就不会丢。凡事讲因果，因是贪心不足，果就是今天。”
“你自己都说了，他一个月能赚一百万。这对普通人来说已是天文数字，前途大好。有这种收入，非但不感激那些捧他上去的网友，还恩将仇报的拿网友当枪使。一经败露，号被封，网友不买账，公司解约，这怪不得别人对不对。”
“再就是这些你的街坊邻居，因为你的一己私心，陪你在这走一条完全不通的道路，你不内疚么。小朋友才那么大一点，家长为这种事吃官司，孩子都会被影响一生。”
刘思远冲看向自己的小男孩笑了笑，弯腰招手。
小男孩怯怯偷偷打量，没有挪动脚步。
刘思远继续：“都别在原地晒着了，那么多人在楼顶上，不可能强行把你们全带下去。去阴凉处歇歇，有问题找我说，我一一解决。解决不了，今儿我也不下楼了。桐哥，找人搬几件矿泉水过来。”
他退，所有人随着他退到了不远处。
廖振声起初还担心刘思远太年轻，说话会不注意方式跟居民爆发言语冲突。
只听着他短短几句，看着紧绷的局面缓解下来，暗暗称奇。
这小年轻，看着年龄不大，事儿办的却是老练得体。
恩威软硬，自然而然。
眼见大多数居民因为一百万签字费，立场都开始发生细微转变。就是这一百万一掏，不担心别的居民找麻烦么……还是说只是权宜之计，把人安抚好再说。
僵持几分钟，有个年龄大的居民先扛不住，拿瓶矿泉水去到了背阳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有第一个，第二个人也坐了过去，接着是第三个。
刘思远让人找了好些简易凳子，也不管还有谁站在楼边，直接陪着坐下谈起了拆迁事宜。了解矛盾的点，各种居民遭遇的困境，心理上的落差等等。
众口难调，人心不齐，有的要求堪称滑稽。
刘思远却耐心听了进去，先听后说。
这些人中有已经签字搬出去的居民，本就是墙头草。刘思远几句讲道理的话出口，轻而易举掌握住了聊天节奏。
其它还跟柳冠云坚持在一块的居民见状，既想知道那边在聊些什么，又被晒的头昏脑涨。
有人碰了下柳冠云胳膊：“老柳，要不咱过去坐坐，我看他们不敢用强。”
“对，在这特么快热死了。”
柳冠云面沉如水：“要去你们去，我不去。”
有人继续劝道：“要我说刚刚那小伙子人不错，跟那些笑面虎明显不同。军校出身，身上一看就带着股子正气，我觉得他不会糊弄人。”
“这娃比他爹刘裕可强多了。”
“哪个刘裕，a区那个武校教练？他是刘裕儿子？”
“对，我一开始没认出来，再一细想可不就是……”
“刘裕这人听说蛮仗义，不错，他儿子该不会故意坑老少爷们吧？”
“扯太远了，走，过去听听在聊什么。”
十几个人在楼边，慢慢只剩下柳冠云等三两人。
柳冠云麻木，死死看着那一群围在一圈说话的邻居亲友，以及刘思远。
说好的以他为主，看他意思行事。
答应的信誓旦旦，事实上两面三刀。
“叔，要不今天算了。”
柳冠云听不清身边另一个侄子说了什么，抬头，阳光更加浓烈。一道道光晕像是锁链一样，往他身上套来。
想到医院生死不知的儿子，想到遗嘱立好的自己，再想到最近一连串遭遇。
阵阵眩晕感让柳冠云身体踉跄了几下，再也站立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