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薇觉得今天肯定是自己这二十几年最狼狈的一天。
穿着的是爬山的衣服，皱巴巴的。头发好些天没细细打理过，皮肤苍白，眼眶控制不住的起雾……
她尽管戴着口罩。
还是被一道又一道的目光灼伤。
自己像个神经病啊。
从小到大都精致被注目的她，格外受不了旁人此刻偷偷的注视，议论。
行尸走肉一样的随着登机，她难受的呼吸艰涩。
他把她捧在手心里有多珍重，丢的时候摔的就有多疼。
刘思远眉头难展。
坐在车里，看着飞机升空，变小，又点了一支烟。
他不喜欢面对想不透彻，看不明白的事情。他直觉很准，邱婷给他打电话的那一刻，简单的事就彻底复杂化了。
在都城，无论陆院那个圈子，还是邱婷跟靳鹏那个圈子。
他跟这两夫妻的缘分人人看在眼里。
很多人都以为自己是两人的干儿子。
不知是否太过草木皆兵。
但这件事的发展确实超出了他能想到的范围。
抬头。
视线里飞机已看不到了。
刘思远瞧着似有似无的手机信号，唇角扯出几分嘲讽。
他拿另一部备用手机拨通了安娜电话。
“于薇大概后天下午三点到歌城，帮我接她一下。另外，无论出什么事情，你帮我控制她一个月，绝对不能让她回国。”
安娜明显是休息中被吵醒，她疑惑问：“你有危险？”
“没有，只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
“她不是犯人。”
“她会听你的，她很喜欢你。”
“你不如来歌城定居好了。”
刘思远道：“接着休息吧，谢谢。”
……
刘思远把烟抽完，开车回家。
刚刚到达小区门口，就被突然出现的几辆车给堵在了中间。
刘思远并不惊讶。
他在发现手机信号不如于薇的稳定之后，便有预感。
一动不动坐在副驾上，等被前后左右穿着制服之人包围之后才道：“我能不能回家洗个澡再跟你们走？”
为首警察证件掏了一半，被问的愣了下。
他稍微错愕，脸色迅速冷下：“下车！”
刘思远无奈，配合走了下去。
在对方拿出手铐之时，半句话都没多说，直接将手伸出。
有些时候嘴硬是策略，有些时候嘴硬是自讨苦吃。
此时就不必嘴硬。
连刑侦措施都用上了，还嘴硬个屁。
这帮人，也不知在他家里守了几天？若不是他及早赶回来，恐怕他们能到机场去抓人。
车上。
刘思远坐在后排，哪怕戴着手铐，也被几人严阵以待，极端警惕的盯着。
其中一个还很眼熟，正是当初带人去海城审他被挤兑走的卢云峰。
对方在副驾驶坐着，仍然属于车里的小领导。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卢云峰不阴不阳。
刘思远直接闭上了眼睛。
这帮人在他眼里此时不是值得尊重的公务人员，是工具。
他好好的人，跟工具废什么话。
养神间，一些细节一闪而过。
刘思远隐隐想到了啥，一时半会抓不住。
卢云峰气的脑门青筋蹦出，只拿刘思远丝毫没办法。他来前还琢磨着，一旦刘思远再嚣张，就采取强制措施给他点颜色瞧瞧。
上次顾虑良多，这次根本不需要顾虑。
未料这人转性了，老实的比偷几十块钱的小贼都老实。
他也交代过同事说刘思远有多难缠，车里有必要……
这会同事瞧过来的目光像是在问，这也不难缠啊。
……
都城。
邱婷没去上班，焦虑的看向尚且很平静的丈夫。
靳鹏今儿休假，由于家里有暖气，只穿了件很薄的毛衣和睡裤。一米九的身高，肌肉隔着毛衣亦有些凸显。
并不如邱婷那般失措，靳鹏抬了下头，坚毅堂堂的面孔毫无变化：“你还不了解思远什么人？他说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做了，也是没做。”
“堂堂正正的，留过学，也流过血。怎么着，抓了就出不来啦？退一万步，哪有永远的事，韩家那老东西今天厉害，今年厉害……可他七十了，别说思远这小年轻，咱俩都熬死他！”
邱婷仍心跳异常。
“我担心不是冲思远来的，老爷子前阵子见我，说话莫名其妙的……怕不是要出大事。思远名气太大，跟咱们俩的关系人尽皆知，正巧最近处在风口浪尖……”
“不然我实在理不顺个中逻辑，思远根本就不认识韩燕昭。就算韩燕昭跟卫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兄弟，卫焱父母都不再追究当初的事，他跳出来干什么！！”
靳鹏起身抱了她一下：“你交代思远做过什么亏心事没？”
“我问心无愧。”
“这就行了。”
“可如果对方要挑理，你也知道我做事的风格……我怕思远会撑不住。还有，如果真是因为老爷子……”
“你在其中也不过是个棋子，控制不了的。”
靳鹏拍了拍她背部。
“你到底有没有心！！”
“让我说实话啊？我这半辈子只知道教学育人，做份内之事。你家那位老爷子的行事风格手段，我早看不惯了。虽然被秋后算账有点倒霉，可谁让他站在了对立面？并且还做过一些事被抓住了把柄。”
邱婷抬头直视：“我以为你不知道！”
“昨天张校长已经敲打过我，这不是我能管的，我也不愿知道太多。我只关心你，顺便还有思远……只要你们俩都干干净净，就不用怕。”
“听你这口气，你是有退路啊？”
“我退路是张校长，他允诺我说。只要我没事，就不会让我平白无故受牵连。老张面子还是很大的，护着我这个小人物，没问题。”
“邱婷同志，你有点忘了自己的坚持是什么。我认为你心性还不如小思远，那小子就有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魄力。不沾身的事他不沾，沾身的事他不怕……是我见过自我认知最清楚，头脑最清醒的小孩。”
邱婷叹了口气：“我就怕他扛不住跟着别人的节奏走，他毕竟才二十几岁……”
靳鹏笃定：“你如果上过陆院，就不会这么想了。每个天才的思维都是独特而不被轻易同化的。”
“可是……”
“你担心他拖你下水？”
邱婷摇头：“正如你说我不了解陆院，你也不了解我的这个圈子，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靳鹏亮堂的眼神定了定：“晚上带你吃点东西去，别想这些了。凡事态掀起来，势必有个过程，如今就是无法插手的那个阶段。等着，一切都会好起来。”
“好不起来呢？”
“那大家一块短命好了，被踩死还不知反抗，算是个人嘛！”
邱婷轻打了他一下：“我怀疑思远的想法就是受你影响了。”
“并不是受我影响，我们本来就挺有默契，性情相近。另外你给他打电话的内容有点阴暗，不如直接坦言……以他的聪明劲儿，很容易就能想清楚到底是何情况，会生隔阂的。”
邱婷别扭他的说话方式，没搭理，默默斟酌着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