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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两场战争(29)人类的仇恨

二十分钟的时间准点,起义军众人到达补爵城外。在这里,一名身穿黑色长袍的女子已经等候多时。

虽然说是黑色的长袍,但同样要分穿在谁的身上。在黑间的身上,黑色的长袍就只是长袍,而在面前这个女子的身上,黑色的长袍更像是为了凸显身材的窈窕。

在看到女子的第一瞬间,斯科璃尔低头反思了一会,安普娣则开始幻想起未来是否会有某一个天她也能……

而独灵和斯科索普在意的,可不是那些妙曼的曲线,而是,这个女人也太惨了吧?

浑身上下都是草屑,头顶还有一个鸟窝,黑色的长袍上沾染着泥土和可疑的棕黄色粘稠物。他们甚至怀疑这位姐们的天赋能力是变成树,否则怎么可能集齐:浑身长绿色植物,鸟儿在身上打窝、泥土供给营养以及肥料提供生命力这四条?

“特地叨扰,还请见谅。”反思、幻想与吐槽都没来得及进入正题,便被面前的女人出声打断了思路。

“既然知道叨扰,还请速速说明来意。”斯科索普神色有些冷漠。在见面的第一瞬间,他就判断出来,这个女人是个神秘主义者。

在他的眼里,神秘主义者是最讨厌的生物,他们往往有很多个目的,多到甚至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要完成哪一个。他们也会有很多实话,但没有听到下一句之前,你永远不知道谎言未必不能建立在真话上。他们更有很多小动作,你不知道哪个小动作会破坏掉你全部的局势,甚至还导致反噬……

嗯……这其中斯科璃尔和独灵除外。

“斯科索普先生不必如此戒备,”女人笑得很开心:“反正您也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的戒备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我可不认为是绝对的实力。”安克格站了出来,冷眼看着女人:“这就好像你把我排除了一样。”

“安克格教授……”女人苦恼的笑道:“您总不至于这个时候站出来阻拦吧?”

“那倒是不会,不过虽然国立大学的管辖等级没有你们翀部的高,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

安克格正色说道:“最少,在这里,我希望你们的交流方式,能够和平一些。”

“……”女人沉默了一会:“没问题,这本就是部长专门提及的内容。”

“部长?”安克格惊讶反问:“你们还有部长?”

“是啊……”女人苦恼地说道:“从来不上班,从来不领工资,从来不安排事情的部长,突然对一个小小的公国之中发生的事情特别关照,部里上上下下都震惊坏了。谁懂啊,就为了两句话,我任务期间的摸鱼时间都被取消了!”

“老师?”见安克格跟女人有点相谈甚欢的架势,斯科璃尔觉得还是要出声提醒一下。自己的老师似乎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甚至看这个架势……

“抱歉,璃尔,”安克格微笑着开口:“这次,我站她那边。”

“……”

独灵突然想到了什么,挤到安克格的身边:“这个女人跑过来,不会是因为那啥那啥吧?”

“是的。”安克格微笑回复道。

“不是,总共加起来才多少?二百?三百?你们帝国人至于这么赶尽杀绝吗?”独灵有些震惊,这下手也太狠了。

“这不是数量的问题,而是他们不指望所有人都知道最开始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们绝对不希望有人能跟那些家伙成为朋友。”安克格解释道:“我估计你也不知道根源是什么吧?”

“不知道,不过我也不想知道。这件事怎么听漩涡怎么深,我不招惹。”

“原来如此吗?”安克格按捺住心头的疑惑,他的判断似乎出现了问题:“不过,你看起来也表态了。”

“没错,待会我直接把姐弟俩拉过来。反正我们的态度其实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起义军的态度。”

“你觉得结果会怎么样?”

“帝国肯定赢定了……”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就唠起嗑来,众人都是满脸的无语。不过两人聊的内容倒是体现出另外一些东西,比如说他们知道这件事的根源是什么,以及班德帝国对于这件事的决心。

下一秒,独灵对着安普娣姐弟招手,姐弟俩左顾右盼了一会,最终还是撒开小短腿朝着独灵跑去。看不懂局势,但这边起义军的人太多了,老师和璃尔姐姐都说过起义军的事情不要过多掺和,还是过去好了。

“那么,现在可以说了吧?”斯科索普开口问道:“你们找过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诸位的奴隶起义军,能否放弃一部分的成员呢?”女人开口说道:“非人类的那些成员,也就是魅魔、库普这两个种族的生灵。”

这句话一出,起义军之间瞬间炸开了锅。

“我还在家的时候,就经常听说,帝国霸道。”斯科索普的脸了冷了一瞬,然后站了出来:“没想到,帝国比我想象的,还要霸道。”

“哦?看样子外交部那帮家伙形象维持得不错?”女人似乎并没有听出来斯科索普语气之中的嘲讽,反而很满意得点点头。而已经溜出去的独灵安克格安普娣安裴四人则是目瞪口呆,怎么回事?斯科索普会嘲讽人了?还是用这种方式?

“那么,理由呢?”斯科索普冷声问道:“让我们放弃的理由是什么呢?”

“因为你们是人类。”女人正色说道,再无之前嬉皮笑脸的态度:“而作为人类,你们就不应该与五奴族为伍。”

符加乐有些不解地挠挠头,是要开打了吗?

燕东则是有些明显的苦恼,直接拿种族说事?在沦为奴隶之前,他也听说过班德帝国的一些故事。简单来说可以单肩表述为一群逗比闯天涯。而且,班德帝国跟兽族那边的关系感觉也挺不错的,魅魔算是黑暗种族,但没有全部进入深渊,而库普以及刚皮鬣、山跋蹄兽这些种族之中库普比较类人,其他的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如果我们不愿意呢?”

就在燕东还在思考的时候,伯格勒站了出来:“如果我们坚决不放弃他们,那你们会怎么办?”

想什么想,起义军是什么?起义军是一群最底层的奴隶,他们之间唯一的依靠就是彼此。现在正是一个给自己打造宁死不屈、坚决团结形象的时候,越果断,越赚得多!

“不愿意?”女人微微低头:“为什么呢?”

“他们是我们的同伴,而我,伯格勒,没有抛弃同伴的时候。告诉我!如果我们不愿意呢?你们要怎么办?开战吗?”

“对啊……”女人抬起头,眼眸中的笑意几乎掩藏不住:“就是开战。”

伯格勒呼吸一滞,跟帝国开战?这……

“因为这件事,班德帝国要跟一个小小的起义军开战?”斯科璃尔满脸地不敢相信,而斯科索普干脆将自己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不不不……”女人抬起一根手指左右摆了摆:“不是班德帝国跟你们开战……”

就在伯格勒刚想松一口气的瞬间,女人又抬起了除大拇指外的四根手指:“是四大帝国,对你们的联合宣战!”

“你是在儿戏吗?”斯科索普沉声质问:“用这件事来消遣我们吗?”

四大帝国?联手?对一个加上老弱病残,人数不到百万,平均等级不到四转的起义军,开战?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女人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味道。

“那你觉得可能吗?你刚刚说的那件事。”

“……”女人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旁观的四个人。

见状,斯科索普也将目光转了过去。

然后,他看见……

独灵和安克格,几乎是同时,点了点头。

伯格勒几乎要昏厥过去,这种开玩笑一样的话,居然是真的?

“为什么?”斯科索普的旁边,斯科璃尔开口问道:“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我根本无法理解。”

“班德帝国,不,包括四大帝国在内,你们对外表现出来的所有形象都无不试图在表达,不论是崇尚科技的班德帝国也好,崇尚战争的格里帝国也好,甚至于本身便宣扬野蛮的蛮人帝国,都是为了整个大陆的发展而行动。而现在,你们却无端对其中的几个种族如此苛待,为什么?”

女人饶有兴趣地看了看斯科璃尔。她这种行动专员,基本上不会有情报支援,所有翀部的人都只知道,他们之中谁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而谁还拖拖拉拉。因此,翀部的人能够获取到的所有情报,都来源于周边的各种传言。

即使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传言有真有假,但她却从没想到自己遇到了一个这么假的。

传言之中,起义军首领斯科索普的妹妹斯科璃尔是个不学无术,性格傲慢的愚蠢大小姐。但实际见面之后,她才发现,这些传言根本就是反过来的。不仅不是不学无术,甚至已经开始接触到这个大陆最核心的一些东西,虽然她触及那些东西也不过探究了冰山一角,但终究还是触及到了。而根据对方现在的表现来看,该不会自己了解到的那些情报都是她特意散播出去的吧?

不要吧,最高议会高塔里边那个秃头女已经足够怪物了,好不容易从她手里逃脱出来,怎么又给我遇上一个?

不过,该解答的还是要解答。

“很简单,首先,你有两个误区。第一,四大帝国,从来都不曾说过或表现过以大陆的发展为目标,我们的目标从来都只是人类,如果有必要,我们甚至要主动削弱其他种族。第二,这种苛待并非是无端的。如果你非要一个合理的理由,那么我也可以告诉你……”

“是因为仇恨,千万年前的仇恨。”

“这种仇恨从千万年前人类成功成为这片大陆的主人开始,延续至今,不曾断绝。也将会在遥远甚至永远的未来,延绵不绝。五奴族,只有他们,我们会圈养他们,决不允许他们灭绝,也决不允许他们强盛,他们要永远活着,活在苦难里,活在灾厄中,他们要永生永世地为奴为仆。”

“那么,如果他们有朝一日觉醒了,团结起来,反抗,甚至掀翻人类的压迫呢?”斯科璃尔看着女人,为那双眸子里翻涌的仇恨而心悸,却依然质问道。

“那就只有三条道路,第一,他们的反抗失败,第二,人类与他们互换位置,回到千万年前以人类作为食物的时代,然后等待人类下一次觉醒,冲破他们的压迫与猎食。第三,人类彻底灭绝。”

“毫无缓和的余地?”

“毫无缓和的余地。”

“那么,”斯科璃尔冷漠起来:“你们又如何,代表人类,决定他们是否应该仇恨呢?”

“很简单啊……”女人轻声呢喃道:“因为四大帝国,占据了整个人类种族百分之五十三以上的人口,以及超过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力量!”

“你们是否仇恨不以你们的意志为转移,而是我们决定,你们必须仇恨他们。就像一个企业,当我们掌握了大部分以上的成员,以及远胜于你们的,绝大部分的力量,那么这个企业就归我们做主。”

“……”斯科璃尔沉默了一会,然后才开口道:“所以,不愿按照你们所说的,仇恨这些种族的人,甚至连人类的身份都不被承认,对吗?”

“真聪明。”女人不置可否,却又用另外一种方式,表达了结果的正确与否。

“原来如此,帝国霸道吗?”斯科璃尔看着女人:“当一个集体之中因为任何原因分裂成为两个以上团体之后,孰高孰低的较量便会永远居高不下。”

“于是双方之间就会使用一切的手段,来证明自己的正确性,以及对方的错误性。”

“但实际上,根本上决定这个结果的手段,其实只有一个,那便是战争。”

“战争无法证明谁的正确,谁的错误,但可以决定发表观点的是哪些人。”

“而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其他人发言。”

“要么沉默,要么死。”

“对吗?”

斯科璃尔的身后,所有人已经冷汗涔涔。他们忽然知道了,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倒也不是啦。”女人突然羞赧起来,用手捂住自己的脸:“讨厌啦,你刚刚的样子好撩人~”

“……”斯科璃尔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快要爆开,帝国人都什么毛病?我跟你说正事呢你跟我撒娇?

“哈哈哈……”女人突然笑起来,一脸恶作剧得逞的表情,然后说道:“除了这件事之外,帝国其实也没有那么霸道。”

“只不过,你不知道那些仇恨的来源,我们也无意宣传它。”

“但终有一日,当你知道那是怎么样的仇恨的时候,你或许就会理解我们的所为。”

“那是一种,哪怕它已经摇摇欲坠,你也决不允许它熄灭的……”

“身为人类便本应承担的……”

“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