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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尊看见了,看见了一整个的宏伟时代。

看见了那个俯视天地亿万生灵,主宰世间的影子。

无与伦比的伟岸光辉聚拢在那影子的身畔。

日月化为冕冠,万千星辰闪烁点缀。

身躯之后,是诸天万界的投影成为祂的座椅。

“目,你看见了吗?”

那影子似乎在问,目尊已然恍惚了。

在这存在之前,祂是何等的渺小,已经超越了混沌的魔神所带给他的压迫感。

祂分不清那是自己走马灯般的呓想,还是那个影子真的跨越了时间的长河与他对话。

但祂用自己仅剩的眼眸给出了答案。

看见了……一切都看见了。

那影子抬手,目尊的身躯在此刻聚拢,旺盛至于极点的生命力充斥残破如飞灰的身躯。

日月交替,祂仿佛置身熔炉之中,曦光锻造捶打残破身躯,将那火一般澎湃的生锁在他的身躯。

原来是这样吗……

目尊极为清晰的察觉到了这力量的本质。

原来混沌魔神开辟的世界真的是残缺的。

“我,明白了。”

祂出声,在开口的那一瞬,被封锁的生机在曦光的锻造之下流逝。

“这就是你的选择?”

那宏伟如道轰鸣的声响彻。

目尊颌首,八双猩红的眸子褪去了颜色,满是清明。

“我见到了,这便足够了。”

祂沉声,任由无数的生机自他的指缝间流逝,仿佛此刻,他又是那个监察天地的尊者。

而非是一个堕落的污秽者。

“这里既不是神庭的时代,也不是污秽的时代,这里已经没有承载我的一切了。”

眼眸环视左右,祂似乎看见了世间众生百态,红尘世俗。

看见了整个宏伟无比而又原始的时代。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祂抬头,问出自己最后的一个问题。

“君王执掌的时代,熔炉百相的时代,血与火的时代……一个,王远去的时代。”

那影子答道。

远去……

是啊,这只是那位存在的一个影子。

真正的王寻得了自己的超脱,所以只剩下一个影子牧守着这一方世界。

在目尊即将消散的时刻,祂行礼。

那是曾经对永恒王者所用之礼。

那影子似乎在笑,伟岸的威严开始缓缓地流淌。

目尊这家伙,看出来吧,那双眼睛,真当奇妙啊。

“感谢您的仁慈,让我见证了整个君临天下的时代。”

祂躬身,在这一刻,生机彻底的消散了。

于是在心中,他补上了最后一句。

我那永恒的王者,您是正确的。

视野彻底消失了。

九州之中,无论是九州的土地还是寰宇之外。

那些生灵察觉到了。

有什么东西彻底的逝去了,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一位尊者步入了永恒的寂灭。

厮杀的祖们彻底的失神。

他们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

污秽的源头,曾经带领着他们化为席卷九州巨浪的尊者死去了?!

但这感觉做不了假的。

尊者们是滋养污秽的源头,他们的身躯之中流淌着这充满怨恨憎恶的力量,这让九州绝望的力量。

可现在,污秽失去了自己的一份烙印。

独属于目尊的烙印消失了。

不,实际上,属于耳尊的烙印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崭新的,更为强大的烙印,强大到足以支配他们的身躯。

更加的诡异,更加的令人绝望的力量,正在加剧侵蚀他们最后神智。

是尊者们吗?

他们不禁猜测。

尊者与尊者之间将会爆发一场战争。

这是所有污秽者的共识。

但这前提不是九州的毁灭吗?

这一场战争提前了?

他们心中涌出这个可怕的猜测。

伴随着这一猜测,祖与祖之间顷刻划分阵营。

即便是曾经的神庭,他们也属于不同的派系,追随着不同的尊者。

在这一刻,他们已然成为了彼此的敌人。

飘着雪,古老的山岳之上飘荡着弥漫尘世的雪。

但不同于以往的洁白。

其中掺杂着如宝石一般的殷红。

那是来自君王的血。

风雪之中,狰狞无比的眸子正注视着他们。

古老的山脉被重塑了地形。

无数强悍的生灵嘶吼着,他们同样隐藏在风雪之中厮杀。

已然忘却了血的涌动,忘却了何为疼痛,只有麻木能够让他们暂时的抵抗污秽对心神的蛊惑。

古树的枝桠垂在地面之上匍匐,无比庞然,让污秽者记起了曾经。

同样的庞然的一颗树。

上撑着一方统领世界的神,下扎根幽冥。

但是那棵树的根被啃食了。

被如蝼蚁一般的污秽者们啃噬。

他们至今也无法忘记那古树发出的哀鸣,支撑着整个‘神界’的树木倒塌,惨烈的厮杀声在树梢之上响彻而后销声匿迹。

神圣的光辉蒙上了尘,上面屹立着让他们损失惨重的所谓的神灵的尸骸。

最后是他们胜了,那盘旋的壁垒被污秽者伐倒,成为了尊者们的座椅,神灵的骸骨成为了他们的战利品。

为什么世界总是喜欢这些庞然无比树木?

污秽者们怒吼,但随即被风雪之中抬起的虬龙巨根掩埋。

咆哮声响彻风雪。

君王?!

他们抬头,是一只苍白的猛兽。

血如注,却丝毫不影响利爪将他们的身躯撕碎。

祖呢?!

他们仰望,试图寻找将这君王压制的祖们。

然而却不见了踪迹。

极北的雷霆轰鸣,电光闪耀天地,冰层之上的裂纹蔓延到了无可再深的渊中。

整片整片的大陆被剥离脱落,而后被漆黑的海洋吞没。

此刻雷鸣千万,天空倒扣着煮沸的海洋。

宛若神魔降世,将整个冰层砸穿。

整片冰川都龟裂。

来自极北的怒吼埋葬了无数的污秽者,如浪潮一般的污秽者们在向后褪却,他们同样面临困境,祖消失了踪迹,君王得以施展自己的伟力。

在靠海的原野上,不灭的火焰布满疮痍的大地,熔岩在辽阔的视线之中铸造,铺上了一层尖锐的冷却熔岩,那上面仍旧燃着火焰。

愤怒的火焰。

大地之上,伫立着一苍白的身影,他的面宛若冷却的岩浆布满裂痕,那是面铠。

一位无冕君王的象征。

低垂的手臂撕裂圣与皇。

喷涌的气浪灼烧那些肮胀的尸骸,他注视着大地之上遥远的尽头。

祖离去了……

他不知道原因,是因为天上吗?

那静默的眼眸注视高天,那上面爆发了远比他所知的任何生灵都要强悍的气息。

他觉得,那气息有些熟悉……

若是从九州整个望去。

便能看见,无数的生灵被吞噬成为血食,也有无数的生灵奋起,将污秽的势头扼杀。

但此刻,步步紧压漆黑浪潮在此刻褪去。

狼狈的退去。

君王在他们身后绞杀这些污秽者。

他们哀嚎,却不见祖的身影。

祖将他们抛弃了!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最为疯狂的祖在这个最好的时机消失了,但除去怒吼,他们只能仓皇地逃离君王们的领地。

草原上呼啸风暴的银月,雪域之中盛放冰晶的不死神凰,金色的古佛颂唱着极乐往生的经文,背负长江浪涛的玄武镇压无数,麒麟溅跃浪涛吞没无数尸骸,道君立古木压拢苍穹。

君王们赫然发现,祖在同一时刻不约而同地退去了。

“舌尊,发生了什么?”

“不可能!”

金色君王地右臂在疯狂咆哮。

目尊死了!?

目尊怎么会死!

那家伙怎么可能会死!

他无法相信这个事实,这个时间怎么可能会出现埋葬尊者的东西!?

……

死寂的星空之中,这里的一切都被卷入了毁灭。

绵延千万的战场不余任何的东西。

空荡荡的,比一张白纸还要干净。

透过夜空仰望,那一片在也无星光,只剩下真正的死寂。

在这虚无的寰宇之中,一切的不可思议的神迹消退。

只剩下一位君王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睁眸,其中是不曾熄灭的金色烛火与摇曳莲花。

“醒了?”

一位穿着一席黑裙的女子轻声问询。

无形,她感觉到了世界颤动的停止,于是出了混幽界中查看情况。

尊者已然彻底的寂灭。

只剩下一双虚幻的眼眸映射整片寰宇。

“目尊呢?”

“死了。”

“死了?一位尊者,就这样陨落了?”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湮灭在了那股力量之下。”

楚君清醒了过来。

那一双虚幻的眼似乎找到了主人,他们向着君王飞奔而来。

火焰燃烧,狂风呼啸,想要将那虚幻的眼眸阻拦。

但无用,跨越了时间与空间,那双眼眸不能被任何东西阻拦。

安静的融入了君王的眼。

金烛燃烧,莲花摇曳,将那虚幻的眸吞噬。

心脏在跃动,泵出神奥无比的符文。

清凉流淌过君王的眼,如山间的清泉。

楚君心有余悸的感受着自己跃动的心脏,里面流淌着他所不能理解的力量。

像是……

熔炉?

他突兀的想到了这个词语。

混沌融天诀……

到底是谁的传承?

心中闪过疑虑。

那股力量他很熟悉,就想死在玄黄之中锻造帮助火焰晋升帝炎的那股力量。

不过更加的可怖。

连一位尊者都陨落了。

“现在还是离开比较好,尊者们绝对会奔赴而来。”

无形出声提醒,现在看来,那股力量的出现与眼前的君王脱不了干系。

但君王此刻是虚弱的。

绝不足以让那力量再度降临。

尊者们要来了。

那几个家伙的气息,她很熟悉,毕竟同源……

指尖划过漆黑的空,撕裂出一条通道。

没有了目尊的阻拦,道则就是君王的玩物,很轻易的开辟了一条道路。

楚君穿梭在虚空乱流之中,向着九州的坐标前行。

……

“有战斗的痕迹。”

“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来。”

尊者们汇聚。

一次比一次少了。

尊者环视。

这一次,只有三位尊者相继赶到。

口尊,身尊,意尊三方对立。

他们很清楚,目尊的消失与他们无关。

但是平衡被打破了。

他们都感觉到了危机。

目尊寂灭了,舌尊不知所踪,耳尊在此刻还未赶来。

下一位是谁?

他们自己吗?

“那一只血虎的气息……”

意尊开口,战场的痕迹根本未经抹除。

但他们做不到回溯这里发生了什么。

一股无法言明的力量覆盖了这一切。

他们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目尊的寂灭与那位君王的气息。

“他归来了?”

“没有。”

意尊极为肯定,这里没有王者的气息。

以身殉道是他们亲眼见证的悲剧。

生与死的界限早已分割清楚,王者再也不具备归来的资格与机会。

“目尊很虚弱。”

身尊开口,他从这寂灭之中窥视到了目尊无比的虚弱。

这几乎使得他们困惑,目尊究竟是干了什么才会虚弱到这种地步?

但即便如此,杀戮一位尊者也不是一位现世的君王能够做到的。

“我们之中有人在未来到达了路的尽头。”

口尊终于开口了。

惊动了其余两位尊者,这一句话不亚于在深水之中丢下炸弹。

有尊者到达了路的尽头,于是开始诛杀其余的尊者。

这件事情的可能性很大。

“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一位君王。”

祂补充道。

却越发的让人不安。

尊者们到达了路的尽头代表着九州的沉沦毁灭,但若是君王到达,代表的是九州的心生。

这是他们最不愿见到的,他们因为对九州的怨恨而生,如今却要亲眼见证者九州的新生?

那这数千万年的算什么?他们当初的沉沦又算什么?!

“不能拖下去了。”

身尊开口,即便这种可能性渺茫,但也不得不提防。

最好的手段,便是在君王尚且弱小之时将其诛杀。

“若真是他,一切不都是无用之功?”

意尊嗤笑,未来是不可更改的未来。

至于过程……重要吗?

唯一能窥视未来的目尊寂灭,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抵达了。

祂确信抵达道路尽头的不是他。

知道了自己既定的灭亡,又何必挣扎?

此刻,意尊有些意兴阑珊。

愤恨这东西毫无意义,复仇已经成为了无法承担的奢侈品。

“难道就这样等着吗等着抵达道路尽头的人一一诛杀?”

“不会的,未来也是有办法更改的,最后的结局只回是诞生出一位超脱者,至于是谁,这不是很容易更改吗?”

诡谲的笑声响彻。

让尊者早已死去的内心泛起了波澜,因为那声太过诡异。

耳尊?

他们注视着那身影缓缓出现。

不对!不是他!

“来,让我将你们吞噬,养了你们这么久,也该到了结果的时候了。”

耳尊咧着嘴笑着,嘴角与耳根相接,分外诡异。

“你是?!”

“看出来了啊,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