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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五。15-22c,多云转阵雨

五点钟闹钟响起,武葑伸手关了闹钟。

两人起床,洗漱,稍作收拾后,拿了行李即坐电梯下到地库,然后开车前往城西。

路上,孙郗媛的手机响了,是她妈妈的电话。

孙郗媛不想接,任由它响着。

铃声停了以后,过了一会儿又响了,是她爸爸打过来了。

她也不想接。

武葑把车开到空旷处靠边临停,开了双闪之后让她接电话。

她接通了。

“郗媛,你在哪里?”孙爸爸问道。

“在路上。”孙郗媛语气生硬地说道。

“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

“你和武葑一起吗?”

“没有,我一个人。”

“你先回来好不好?”

“我纸上写得很明白了,你们不再干涉我,我再回来。”

“有事情可以商量嘛,你干嘛要这样呢?”

“商量有用的话,我还会走吗?你让妈妈保证,给我自由,我就回来。”

“好,我跟她说。”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孙妈妈说道:“郗媛,妈妈答应你,不管你的事了,你和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但是将来你吃亏受苦就该认命,别怪爸爸妈妈。”

“好。”

“那你赶快回来吧。”

“我挂了电话就回来。”她再次相信了她的爸妈。同时,她好像也忘记了她之前的决绝。

挂了电话,她对武葑说道:“赢了,我们回去吧。”

武葑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你刚才可是说你一个人的,我们怎么样回去呢?”同时,他在心里疑惑着:一个电话就回去了,是不是儿戏了点——虽然他也希望她能回去。

孙郗媛说道:“进了小区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走回去。”

于是武葑在前面虚线处掉头往回开。

进了小区南门,靠边停车。

下车后,武葑替她拎着小皮箱和书,然后看着她说道:“路上慢点。我还得转悠一会儿才能回去。”

“嗯。”

武葑看着她走回家。过了一会儿,他上了车,想着他该去哪里转悠。没有答案,于是他把车开到地库车位上停好,然后坐在车里等消息。他始终不相信孙妈妈会这么轻易让步。他猜测他们只是哄她回来而已。他更不明白,孙郗媛怎么这么容易就“掉头”了,她在她的“宣言”里可是说得相当坚决的。他想了又想,他只能想到一种可能:也许是她太在意她和武葑之间的爱情了,她迫切希望她的爸妈作出妥协,这样她就可以如愿以偿了。

武葑心里想着,这样也好,至少不用折腾了。即使情况没有改善,也不至于变得更糟。他安心地“学习”起来。

孙郗媛到家时,孙妈妈正坐在沙发上流眼泪,孙爸爸坐在她旁边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孙郗媛和他们打招呼。

孙妈妈没有理她。

孙爸爸说道:“你先把皮箱放到房间里再出来,爸爸和你聊聊。”

她摇摇头,把皮箱放在门口,再把书放在皮箱上,然后她关上门站在门口,等着孙爸爸开口。

“郗媛,我问你,你真是一个人走的吗?”孙爸爸带着责问的语气说道。

“是啊。”孙郗媛随口回答。

“你还骗我们?我去敲过武葑家的门,他根本不在家,然后我又去地库看过了,他的车也不在。他这么早去哪里了?你还说你是一个人走的?”

“好吧,我们一起走的,行了吧。”

“你老实说,是你自己想走,还是他撺掇你走的?”孙爸爸急切地问道。

“他怎么会撺掇我呢?他是那样的人吗?我这里有我写给他的话,你们要看吗?还是我读给你们听?”孙郗媛反问道。

“在这之前我觉得他挺好的,但今天发生了这件事情,我就看不懂他了。按照正常的情况,他应该给我打个电话吧?”孙爸爸语气缓和了一些。

“他还需要撺掇吗?郗媛的身心他都得到了,主动权都在他那边了。呜呜呜……”孙妈妈边哭边说道。

她原指望着通过“牺牲”孙郗媛的身体换来她与武葑谈判买“别墅”的主动权——她知道武葑在这上面的弱点可以被她利用,否则除夕夜他完全可以拒绝孙郗媛的——结果现在孙郗媛胳膊肘往外拐,她们母女俩不一条心,她就真的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妈,你别乱说。我上次说了,我们没有。”

孙妈妈瞪大眼睛看着她,说道:“你都跟他跑了,有和没有还有什么区别?早晚的事了。”

“我为了我的爱情,我愿意那样付出。如果不是你强势欺压又胡搅蛮缠,我何至于要这么主动?还有就是我怕重蹈覆辙,所以我不得已而为之。前面那个作没了还没有够,你还要作吗?”孙郗媛回到家里有些失望,事情没有往她以为的方向发展。所以她不得不清醒过来。

“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孙妈妈理直气壮。

“得了吧,买别墅是为了我吗?你要真为了我,就该问问我,我想要什么?你问都不问,还是以前那一套做派,你别再打着为了我的幌子折磨我了!还有,我回来不是和你们争吵的,你们答应了说好商量我才回来商量的。既然是商量,那我就提三个条件:第一、你们不许干涉我的自由;第二、你们不许再打武葑资产的主意;第三、你们不许再有欺负或者侮辱武葑的行为——背后说坏话也不行!你们答应了这三条,我就留下来,不然我就走。”说完她停下来深呼吸了几口气,她感觉到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她继续说道:“另外再补充一句: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不要再给我们打电话查岗!我们是成年人,不是十六七岁的小孩子了。”

“你没有听你爸爸刚才说吗?他都看不透这个人。你是铁了心要被他卖了还替他数钱吗?”

“你胡说!他不是那样的人。”

“郗媛啊,妈妈几十岁了,是过来人,经历的事情比你多,社会上的复杂也比你见得多。他一个人挣了这么多家业,他得多有手段,你知道吗?你不要被他善良的外表欺骗了,他心机深着呢。还有他时不时地会转眼珠,你知道吗?他狡猾着呢。”孙妈妈“语重心长”地说道。

“转眼珠我也会。早知道你们是这样的态度,我就不回来了。我现在问你们最后一遍,我的三个条件你们答不答应?”她开始没有耐心了。

“我们不服软,你怎么会回来?你不回来,我们怎么分析给你听他的阴险狡诈?”

“你胡说!你小人之心!”孙郗媛拎起书,准备转身开门。

“郗媛!”孙爸爸喊道:“不许你这么说你妈妈!就算她说得不对,做得过头了,初衷也是为你好。”

“好一个为我好!我想要快乐,你们却让我痛苦,你们就是这样为我好的吗?还有,爸爸,我想对你说的话,我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不需要我再说一遍吧?大知识分子!”

“你!”孙爸爸被她气得站起来扬手要打她,但太远够不到。他站在那里,做着深呼吸。突然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同时他表情痛苦地摸着胸口,然后慢慢地坐下来。他想深呼吸一次,却痛苦地完成不了,他只能短促地呼吸着。

孙妈妈吓得六神无主,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替他安抚胸口,同时不停地流眼泪。

孙郗媛也吓坏了,但她担心他们这是在演戏,所以她观察了一下,发现孙妈妈是真的害怕。她也不由得害怕起来。她扔掉书,快速跑到沙发跟前,蹲下来对孙爸爸说道:“爸爸,你怎么样?”

孙爸爸经过孙妈妈的一阵安抚,一口气总算顺了过来。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又呼了出去,然后第二次、第三次,总算舒服多了。他看了看孙郗媛,没有理她,而是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慢慢呼吸着。

孙妈妈没有停止安抚,她紧张地问道:“老孙哪,要不要去医院做个检查啊?你别吓我啊?”

孙爸爸闭着眼睛,慢慢说道:“等我再缓一缓,去医院也要我能走才行啊。”

“我看我还是打120吧。”孙妈妈紧张又害怕地说道。

“不要了,就这么几步路,我想我应该可以的,你再让我缓缓,缓缓。”孙爸爸有气无力地说道。

孙郗媛听了他们的对话,尤其看了孙妈妈的神情,确定他们不是在演戏。她害怕得要死。

她拿起手机要给武葑打电话,孙妈妈看见了,训斥道:“你还要给他打电话?你爸爸就是被他气的!还有你!”

“我让他来帮忙啊。不打120,我们两个女的能把爸爸送到医院去吗?”孙郗媛问她道。

孙妈妈不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孙爸爸慢慢说道:“让她打吧。”

孙郗媛拨了武葑的电话。忙音!她又打了两个都打不通。她心急如焚,同时在心里责怪武葑。她给他发语音通话,三次也都不接。她只能给他发语音了,她颤微微地说道:“武葑,你在哪里呀?我家里出事了,你快点过来。”她一连发了三遍。然后她跑去厨房给孙爸爸倒了杯温水。

孙爸爸喝了水以后好像好了一下。他拿开孙妈妈的手,然后说道:“你让我好好呼吸一下。”说完,他又作了几次深呼吸,看起来一次比一次好。

孙妈妈和孙郗媛都松了一口气。

武葑正在地下车库的车里等孙郗媛的消息,他忘了地下室信号差这么一回事了。不过运气还算好,当他打开车门下车透气的时候,还是收到了孙郗媛的消息。他听了之后,立马关上车门,锁车,然后飞也似的跑向孙家。

在孙爸爸作完深呼吸不到一分钟的时候,他轻轻敲响了孙家的大门。

孙郗媛一个箭步冲过去开门。她看到武葑,轻声责怪道:“你的电话怎么老打不通?”

武葑也轻声说道:“我在地库等你消息。先不说这个了,怎么了?”

“我爸爸好像犯了心脏病。”

“啊?”

武葑向客厅看过去,看到孙爸爸正在做着深呼吸。他走过去轻轻问道:“叔叔,您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好多了,你再让我缓一缓。”孙爸爸说道。

武葑问他道:“您能站起来吗?”

孙爸爸说道:“我试试吧。”

孙妈妈立即阻止他道:“先别急,再缓缓。”

孙爸爸点点头。他又深呼吸了十几次之后,慢慢睁开眼睛,扶着沙发准备站起来。

孙妈妈和武葑一起过去搀扶他,他把手搭在孙妈妈肩膀上,没有要武葑扶,然后慢慢站起来。没有问题。

两人慢慢从客厅里走到阳台上。

孙爸爸又深呼吸了十几下,感觉好多了。他挺了挺腰,然后转身尝试着独自走回客厅,他晃晃悠悠地走了几步,没有问题。于是他对武葑说道:“要不麻烦你送我去医院吧。”

怎么送呢?四个人商量着。

开车送首先被淘汰了,那边不好停车不说,好停也耽误时间。搀扶着慢慢走?他们怕孙爸爸吃不消。最后只能武葑背着他慢慢走了。一致通过。

于是武葑和孙郗媛扶着孙爸爸走到门外,等孙妈妈找出来孙爸爸的医保卡等资料之后,锁门下楼。

四人不敢坐电梯,所以武葑背着孙爸爸慢慢走下楼,孙妈妈和孙郗媛一前一后照看着。孙爸爸体重不重,武葑背着他并不觉得吃力。

到了一楼,停了一下,接着往医院走。大约七点五十的时候,四人终于走到了医院门口。

巧得很,他们遇到了来上班的李医生。他是孙爸爸的老同学,也是心内科专家。他一看到他们四个人,立即上前询问情况。得知孙爸爸心痛和呼吸困难之后,他象征性地检查了一下,然后说道:“这样吧,你们跟我进去,我先检查一下。”

于是四个人都跟着他走。

武葑还是背着孙爸爸。不过他心里却犯起了嘀咕:“怎么会那么巧呢?而且像是在这里等他们一样。”

到了心内科检查室,他让大家散开些,保持空气流通,别都凑在一起。他拿了听诊器放在孙爸爸胸口听了听,然后又用手电筒看了看孙爸爸的两个瞳孔,又跟孙爸爸聊了几句,看看他的反应。最后他诊断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就是有点心脏早搏,回家多休息休息。

孙妈妈不放心,让他安排住院,把各项检查都做一遍,尤其是心电图。

李医生看着孙爸爸。

孙爸爸说那就住一两天医院吧,不过检查就不用做那么多了,做个心电图就好了,来都来了,做了也可以让自己安心。

李医生同意了。于是他安排住院和检查。他让他们三人去准备,该交费交费,该办手续办手续。他留孙爸爸再检查检查。

武葑的疑惑更大了,临走前他偷偷把一个手机放在了门口的检查床和墙的缝隙里——他刚才一直靠在那里,没敢走近听情况。

三人离开后不到十秒钟,武葑对孙妈妈和孙郗媛说他的手机好像落在李医生办公室了。他让她们先下楼交费和登记,他很快过去找他们。

孙妈妈白了他一眼后匆匆走了。

孙郗媛也疑惑地看着他。

他摆摆手示意她快去忙事。

等孙郗媛离开后,他快速走到李医生办公室门外,他正好听到了孙爸爸和李医生的对话——果然不出他所料,这是一场精心准备的戏,演员就是他们俩。换句话说,孙妈妈也蒙在鼓里。这也正是他们的高明处。

原来孙爸爸在一大早敲过武葑出租房然后去地库找过武葑的车子之后,立即就明白了是武葑带走了孙郗媛。他在回家路上想着办法,最后想到了装病这一出,于是他给他的老同学李医生打电话,说明情况。李医生说愿意配合。两人沟通好一些细节之后各自忙活。不过后来也出现了一点“意外”:孙郗媛没有及时联系上武葑,所以耽搁了几分钟,正式这样,才使李医生早到了医院门口,并等了他们几分钟,虽然他尽力装作是巧遇,但还是引起了武葑的怀疑。再加上他给孙爸爸检查身体,是让他坐着的,而不是躺在检查床上检查。以及他们支开他们三个人去交费和办手续,更是一个漏洞。

孙妈妈和孙郗媛当局者迷,加上一味紧张,所以无心多想。

武葑比较清醒,所以他很快就识破了他们的把戏。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之后,心里宽慰了。他边往回走边想,还是不要捅破为好,这对于缓解他们一家三口的关系有好处。于是他走出去几十米之后,拿出手机打电话,响到自动挂断之后,他立即跑向检查室,进门对孙爸爸和李医生说来找手机。当他从孙爸爸手里接过手机时,他连说谢谢和对不起。然后转身又跑了出去,找到孙郗媛为止。

孙爸爸和李医生有没有怀疑他,他不知道。反正他打定主意,他不知道孙爸爸是在装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