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少珩的眼眸深邃，湛湛的黑眸仿佛能看穿南汐心底所有的秘密，让南汐情不自禁的想要躲开他的视线。
她低下头，装作喝水的样子。
俞少珩在她的对面落座后，打了个响指：“给我一杯红酒。”
“你现在很喜欢喝酒吗？”
南汐小声道：“我记得你以前除了在应酬时，是很少碰酒的。”
“人总是会变得，我也不例外。”
服务生把红酒倒进了酒具中，深红色的液体散发出醇厚的酒香，在俞少珩和南汐的鼻尖扩散开来。
南汐希望能快点解决两个人的问题，然后离开，所以当服务生问她要吃些什么的时候，她只要了一份最简单的沙拉。
轮到俞少珩时，他却不紧不慢的翻看着菜单，思考了许久后，点了一份慢烤牛排和舒芙蕾。
服务生提醒道：“俞总，您点的这些菜，烹制的时间都很长，请问您可以等吗？”
“没关系，慢慢来，我有的是时间。”
“好的。”
服务生恭敬的拿着菜单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工作日的员工，今天餐厅的客人非常少，除了俞少珩和南汐外，只有一对情侣坐在离他们不远的位置。
他们的穿着有些朴素，应该是存了很久的钱才能来这种高级餐厅吃一顿饭。
可两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女孩还时不时的把头靠在男生的肩上，男生也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她。
南汐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他们应该很开心。
曾几何时，她和俞少珩，也有过这样的时光，只是时过境迁，两个人的立场和生活早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俞少珩和南汐两人都很沉默着，让餐桌周围的空气有些压抑。
南汐觉得他们总不能就这样一直僵持下去，犹豫过后，主动开口道：“谢谢你今天抽出时间来见我。”
“不用那么客气，毕竟我也想尽快解决这些麻烦。”
“这……这样啊。”
南汐抿了抿嘴唇：“文件我已经带来了，你要不要先看一看？要是你觉得没问题，就可以签字了。”
她拿出准备好的离婚协议放在俞少珩面前，俞少珩略略扫了一眼，便不屑的丢在一旁。
他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嘲弄：“你消失了五年，一点音讯都没有给我留下，现在突然跑回h市，还到俞氏工作，为的就是和我离婚？”
事已至此，南汐也不想在对俞少珩说谎。
她坦诚道：“不是，我是为了给我父亲治病才回来的。”
“这么说，你回来的原因，和我无关？”
看到南汐点头，俞少珩胸口里的怒火烧的越来越旺。
他深吸一口气，维持着身为俞氏总裁的风度，可他手指在桌子上敲击的节奏却越来越快，显出了他内心的烦躁。
南汐也觉察到了他的不悦，还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突然出现打扰到了他的生活而生气，忙解释道：“其实我本想在解决完我父亲的事情后就离开的，可我没想到你会发现我。”
“我保证，等我们离婚后，你就再也不用因为我烦心了，我会走得远远的。”
南汐的话不仅没有起到安慰俞少珩的效果，反而是火上浇油。
俞少珩的视线已经冷得像冰。
这个女人，就那么想躲开自己吗？
俞少珩的双手交叉，叠放在修长的双腿上：“既然你说你根本不想被我发现，那你为什么还会在俞氏工作？”
“莫非你在口是心非，想要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我没有！”
南汐生怕被俞少珩误会，情绪有些激动，音量也不由自主的提高了许多。
“我也是阴差阳错之下才会去你公司上班，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因为太过急切，南汐的脸涨的通红，在灯光下，红扑扑的特别可爱，睫毛也一抖一抖的，像两把密实的小扇子。
俞少珩看着她，心中的烦躁感，莫名的就消失了。
甚至，他的唇角也微微往上挑了挑。
他故意追问道：“可选择的权力从在你手中，你是个那么倔强的女人，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谁能让你言听计从。”
“钱可以。”
南汐认真的说：“我入职以后，也曾经考虑过离职，可俞氏的待遇实在是太好了，不仅有很丰厚的薪水，还可以报销家人的医药费。”
她越说越小声：“你也知道的，我父亲的病已经很久了，医药费与我而言是很沉重的负担，所以……”
“所以你就决定铤而走险，留在俞氏？”
俞少珩脸上的笑意稍稍收敛：“既然你那么在意钱，那你告诉我，五年前你非离开不可的理由是什么。”
南汐心中咯噔一下。
没想到，他们聊了那么久，最终还是回到了这个问题上。
她紧紧的咬着下唇，许久后才开口道：“已经那么久了，答案早就没了意义。”
“但我想知道。”
俞少珩沉沉的黑眸凝视着南汐的脸：“爷爷告诉我，当你知道我的脊椎神经受伤，可能没办法站起来以后，你就决定离开我了。”
“但我真的想不明白。”
他顿了顿：“我被王翠凤捅伤的时候，差一点丢掉了性命，你也没有舍弃我，为什么当我可以活下来的时候，你却要离开。”
“难道说，在你眼里，残废比死亡更可怕吗？”
南汐在桌子下把拳头攥得紧紧的，长长的指甲掐进了掌心，用疼痛来维持自己的清醒。
她故作淡然道：“死亡很痛苦，但不会很折磨，可残废不一样，那对彼此来说，都是一种痛苦。”
“你之所以拼命做复健，难道不也是因为无法接受残废的事实吗？”
南汐的每一句话，就像是一根针，刺进了俞少珩隐隐作痛的膝盖中。
他往后靠了靠：“很好，那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离开我以后，有没有后悔过。”
南汐以为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不过是说句话罢了。
可当她抬起头，凝视着俞少珩的双眸时，她的舌头却像是打了结一样，半个字都吐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