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惊艳过后,江明就看见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好几根蜡烛,又将蜡烛点亮放在了屋子的各个角落。
屋子不大,有了蜡烛的存在很快就变得亮堂堂的。
突如其来的光亮,令床上半梦半醒的徐太医恍惚了一下。
他睁开了眼睛,目光无神,嘴唇动了几下小声地开口:“不是的,一定是我想错了……不会的……是诡计,枉为人君……”
江明离得近,听了半天一句都没有听明白。
他脸上的悲痛又重了几分,无力地跪下。
“完了,都开始说胡话了……一切都完了。”
尚璎珞点完蜡烛,缓缓走进了床边。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江明,“你们难道就一点治疗的法子都没有想到吗?”
按理来说,太医院出身的人应当都是精锐才是,就算是找不到彻底解决鼠疫的法子,缓解之法应当也是能够想到的,拖延一段时间也是没问题的。
江明听到这个问题,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无措。“我们来到翼城的第三日,其他几位太医就染上了病,后来因为一次鼠潮,我和师父就跟他们冲散了,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几位现在是死是活。”
“在之后,我跟着师父看了好几个病人。师父染病的前几日,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解决的办法,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我方法是什么,就昏倒了。”
“而且比起其他人,师父身上病来得更加气势汹汹,这还只是第四日就已经开始说起了胡话……”
一旦说起胡话,也就代表这个人恐怕已经是命不久矣……
尚璎珞方才也听到了徐太医刚才说的话,她的眸子一眯,第六感告诉她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刚才在来的路上,她也跟负责领路的士兵聊了下。
百姓们染病以后症状大概会在第五日严重起来,身上一些部位会开始长出婴儿拳头这么大的疱疹,就像是江明脖颈间的长的那个一样。
紧接着,会开始发起高热,伴随着恶心、呕吐、头疼以及四肢酸疼。
再之后,就会出现意识模糊,言语不清,步态阑珊的症状。
再往后,那就看个人了。
身体底子好些的人就能够撑久一些。
身体底子差点的人,就难说了。
拿江明来当例子的话,他现在大概就处在第五日。
已经开始发起高热,但是好在目前他的神志还算是清楚。
不过,他师父徐太医的就比较奇怪了。
分明才到第四日,就已经很严重了。
尚璎珞微拧着眉,既然徐太医说已经想到了救人的法子,那么她自然是要救人的。
“你掀开他身上的被子。”
沉吟了片刻,尚璎珞对江明说道。
江明一愣,“为什么?”
尚璎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还需要问吗。“救人。”
“你真的有办法救人?!”
“你若是再耽误下去,就难说了。”
江明立马站起来,抬手胡乱的擦了下脸上的鼻涕眼泪,忙不迭按照尚璎珞说的做。
尚璎珞也不耽误,手指一翻,银针就已经精准刺进了徐太医的身上。
江明看到此番场景,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他也是学医的人,自然能够看出来尚璎珞并不是在乱射银针。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这么的惊讶,要知道施针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若是一个不小心银针扎错了穴位,那不仅不能救人还会杀人。
他跟着师父这么多年了,每次施针都是小心翼翼全神贯注的,但是眼前的这个女子方才整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下手更是又快又准,而且每一根银针的位置都恰到好处,分毫不差!
这得是何等精妙的功夫!
只怕是连他师父都不一定能够做到吧?
少顷,尚璎珞侧头看着江明。“去拔针吧。”
江明依言照做。
经过尚璎珞的施针以后,徐太医的呼吸竟然真的平缓了很多,也没有继续说胡话了。
他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江明伸手给徐太医把脉,发现脉象也稳定了很多。
本来认为尚璎珞是来捣乱的他,现在对于她简直就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直接对着人跪下,“之前江某多有得罪,还请先生大人不记小人过。”
尚璎珞看着他的动作,微微拧起眉。
她实在是不喜欢人家跪她。
“起来吧,不是什么大事。”
江明起身,迟疑着开口:“我师父他……”
“只是暂时缓解了他的症状,要想痊愈还得另想其他办法。”尚璎珞淡淡地回答着。
江明正想开口询问,她就继续开口:“目前来看,我也没有治疗的法子。”
她大概知道了病因以及是什么病,但是目前还不能确定治疗方案,还是得回实验室去找找看有没有找到有关的资料。
“你放心,你师父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也撑不了太久,必须要尽快想到办法。你就要去翻翻你师父的手札,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尚璎珞说道。
江宁听罢,严肃地点了点头。
“先生你……会不会也染上病?”
之前他们也没有想到这个瘟疫会这么厉害,基本上一跟染病的人有接触,自己也会跟着染上。
尚璎珞淡定地摇头,她绝对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
虽说这鼠疫是烈性传染病,但是她本身就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又做了防护措施,一路上包括现在,都跟患病的病人保持了安全距离,所以染病的风险并不大。
“不会。明日我会再来。”说罢尚璎珞便走出了屋子。
她在城中晃荡了一圈,带着苏伯庸两人离开了内城。
从内城走出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三人走出城门,外面的街道鬼都没有一个,空旷得可怕。
月光把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尚璎珞忽然问道:“太医院里的人可信度如何?”
苏伯庸愣了一下,随后老老实实地回答:“听说分成了好几派,像刚才躺在床上的徐太医就属于中立派,不参与任何的斗争,只专心做好手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