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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夜食后,她总要跳上屋顶,躺在上面看看,他的竹椅也被他搬到了小院中,她上屋顶躺着,他便在院中竹椅上躺着。得上苍神明垂怜,他有幸与她相隔不过几丈,能与她一起看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当他第一次与她同赏月色时,他开心的很,因为这是她与他唯一一个相同爱好。

有一夜她于屋顶上问他,“墨夷可想过今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他想了想,答她:“我想成为您这样的人。”像她这样心怀天下,救死扶伤,胸有丘壑,也……大智若愚的人。

他以为他这么说,她会很开心,她开心,他便开心。

谁知她听了竟坐了起来,严肃地看着他,他不知说错了什么,小心翼翼站了起来,垂着头不敢看她,一脸忐忑。

最后他都快要站僵了,才听她叹息一声,“墨夷,你要成为你自己啊。”

他自己?

后来的后来,他才知道,那夜的月亮,其实是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最后她要走时,他已经能为村中人诊脉开方子了。

她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与他说她要走的,她说许家人以天下生民为己任,若居庙堂之高,便拨云见雾,翻手云雨,为天下生民撑起一国,若散于江湖一阈,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悬壶济世,为天下生民立命。

他放下手中的笔,问她她要去何处,她望向南方,告诉他南方边城战乱,每日都有无数人死去,她要去那里。

他平静说好,他回去收拾收拾,她却笑着阻止了他,她说她是许家人,这份责任她得扛,但他不是,此处远离战乱,山清水秀,何必要与她风餐露宿,朝不保夕。

他第一次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与她说道:“我也姓许。”

她愣了好久,笑着问他,“若此去必不会活着出边城呢?”

他鼓起勇气没有移开视线,“那又如何。”

最后她还是笑着点了头,因为她知道若不带上他,他一定会去边城找她,结果都一样。

他们走时全村的人都来相送,然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他最后回头看了村口挥舞着帕子的人们一眼,翻身上马,再无回头。

到达边城才知道这里的情况比逃难的百姓说的更为严重。

城外遍地残肢尸骸,连地都是褐色的。

城内四处都是残兵,幸存的百姓帮着照顾,残破的房屋早不能庇护人们,它们的作用便是被城门外的投石车投中摧毁。

她与军中人很是熟捻,军中人一见她来便好似松了口气的样子。

后来她与他被蒙上双眼,带到了一座重兵围住的军帐中,看到那身明黄寝衣,面色苍白躺在床上的人时,他恍然大悟,皇帝御驾亲征,却被伤到无法起身,这消息一旦传出去那这一仗必败无疑。

她带着他不眠不休照顾了皇帝三日,皇帝终于醒了。

此后皇帝单独召见过她,她回来时并没有说什么,却经常无意提起让他回村中去,他自然不肯,与她打着太极,她心软,对他毫无办法。

皇帝醒后军中却更加肃穆,防卫也更加森严。

接下来的日子她一有空便带着他在边城摆摊免费问诊,边城内她的名字越来越大,在她应邀斩杀敌军一名棘手的主事将军时,已经大到连她守护的国家最高掌权人都容不下她了。

那日晨起,他见院中草药不多了,便去了山中采药。

搜寻间,竟看到不远处有一株年头很久的老参,他顾不得细看周遭有没有危险,急忙跑了过去,谁知不幸落入了一处极为隐蔽的溶洞中,此洞四处都是光,地上也布满了透明的石块,洞深处更有五彩光芒闪烁,他向光芒走去,只见一把通体金色的长弓正微微浮动,在半空中熠熠生辉。

他不由伸手去碰,手刚触到那弓,那弓便消失了,他不信邪揉揉眼,他弓呢?

这一想,弓又出现在了他手中,反复试验了几遍,他才停下。

原来此弓有灵,名穿云,不叫它时,它便附身于他脑海,若叫它它便立时现身。

他试着拉拉弓弦,却发现怎么也拉不动,算算天色亦不早了,他再不回去她该担心了,这才作罢。

让弓消失后,他也很快回了边城的落脚点,回去时,有守门的军士与他说皇帝召见,她已先去了,让军士在此处等他,晚上的宴席也有他的位置。

他点点头,在军士的注目下,将背篓放下便跟着军士到了城主府。

晚宴觥筹交错,歌姬舞姿曼妙,佳肴更是美味非常。

宴席中,她明显有些神思不属,却还是认真看着眼前的歌舞。

他看看她又看看那些歌舞,然后发现他着实是看不懂那些歌舞,只能默默低头吃着眼前的食物。

然而随着高座上一声杯盏落地的碎裂声,周围全是拿着刀凶神恶煞盯着她与他的人,他默默放下筷子,心中喊着穿云,有趣的是无论他喊多少遍,那把弓还是毫无反应。

他转头看着身侧不远处的她,只见她含笑听着那位皇帝在上座振振有词地细数着她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他再看看周围明明前一日还笑着说多谢的人,今日已然一脸凶神恶煞喊着他们反贼了。

看着眼前的荒唐,他只觉得可笑。

看呐!这便是她忠的君,这便是她守的民。

等到那皇帝说完她的几宗罪,她才施施然起身一一反驳,她反驳一条,皇帝脸色便难看一分,到最后皇帝已然等不及她说完,便恼羞成怒。随着皇帝一声令下,四周围着的人一拥而上,她带着他闪躲伤人,却不杀人,因为她说她手上不沾自己人的血。

最后她带他一路逃亡到了常阳山。

她于一日凌晨重伤不治去世,彼时他终于大着胆子颤抖着双臂抱着她,絮絮叨叨与她说着话,感受她的身体从柔软慢慢变得僵硬。

他忍不住哭了,他说:“要是我能拉动那把弓,师父你是不是就不会死!”

可再没有人能回答他了。

他于三日后死于她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