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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脑缺氧?”当亚杰尔听到医生对于赤程病症的描述是,有些缺失这方面的知识。

“这是通俗的说法,也可以叫做,脑结构性的微收缩。引起的原因有很多......”医生说的各种病因,并不符合亚杰尔对赤程的认知。但是他所认识的赤程,也只是一部分的赤程,亚杰尔没有猜想什么有趣的情节;生病的人就该治病,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严重吗?”关于病因方面,亚杰尔有兴趣可以自己下去查询相关资料。

“一般会表现为嗜睡。”

而躺在医院住宿楼外硬化地面上的赤程,此时并不知道自己除了感冒之外,还得了其他的毛病。三角形装甲的保护没有让他从五楼摔下来丧命,但赤程能够感觉得到,装甲的各项性能变弱了。无法进入第一阶段,受到的外部冲击,也更明显的传递给了他。冲击造成的疼痛感,自然而然也直接的反映到赤程身上。

赤程环视周围的环境,原来也有令自己不满的地方。卫生条件和建筑质量、布局,都做的无可挑剔;唯有绿化,和赤程想象中的不太相同。

这里的植被只有很小的面积,为整个空间之内提供新鲜氧气的,是某种仪器。的确能做到清新的标准,而且这里很多的人,都已经适应了这种环境。见过安烈科霍城内植被公园后的赤程,却觉得这种被科技笼罩的系统,既先进,又落后。

先进在它能够达到,落后在科技令城市显得如同一个娇生而将死的植物人,一旦撤掉医疗资源的输送,整个城市都会死亡。

赤程在靠近绿化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亚杰尔还没有来找他,可能他也在忙自己的事情。据医生的解释,赤程应该会感到有很浓的睡意傍身,但事实上,他即使是在个人独处时,两只眼睛也不愿意多眨一次。

他拿出了属于自己的通讯仪,这时候,木及刃发出了声音:“要打给灵堡教授吗?”自从三号被制造出来以后,也充当了通讯工具的角色。

“问问他,能不能修理一下我的元素装甲。”其实更大层次上,赤程猜测这可能不是装甲本身的问题。

“已向灵堡教授发送该信息。”原本灵堡给赤程装配的通讯仪只有做通讯设备的功能。而在学习了部分纽纱星的浅显历史之后,赤程得知了,虽然原理上不再需要依靠无线电波,但是在很久之前的网络设备,也是拥有许多娱乐软件的。

无论是技术更发达的积分舍网络,还是类似于赤程印象里蓝白星的电子设备,其实在技术上,他们都能够做到。这不是需要动用某个国家的力量才能够办到的大事,而是属于企业和商人的事情。

不仅是技术上能够达到,娱乐性的软件也在曾经的纽纱星上风靡过。起先赤程向灵堡要那个通讯仪时,就问过他,为什么这个通讯仪的功能如此简单,只有通讯。

那时的赤程可能是想要一部,自己印象中贴近手机的电子产品玩物。但是灵堡却不能理解的回答:“因为,没有必要哇。”

是的,通讯设备就是用来通讯,想要娱乐的话,就去购买娱乐设备。这在逻辑上,似乎并无不妥。赤程不知道,纽纱星上,不同地区的商人阶层,是否也都这么想。

“我们现在去哪里?”自从赤程进入这所医院之后,三号就显得非常活跃。

“你好像很话多啊。”赤程本来不想说这么伤人的话,毕竟在一个人对你表现出关心的举动时,你最应该做的,不是回怼和展露桀骜;而应该说谢谢,这叫做“识好歹”。但,赤程此时没有想那么多,他真是个很笨的人。

“因为你现在还在生病当中,最好的做法是回到床上......建议你做周期性的康复治疗,但是不建议剧烈运动。”三号貌似是因为赤程做出了从五楼跳下来的动作而变得活跃。在纽纱星人工智能的原始体系中,他们有劝导人类的行为。

终于,在三号的唠叨声中,赤程恢复了一些神志。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哪儿,但是他知道的是,他需要行动,只有行动,自己才有可能找得到目标。于是他回到病房换了衣服,抖擞了精神,也给亚杰尔留下了出门逛逛的消息。

亚杰尔居然意外的传回了这样的回答:可以。有需要的时候,叫我。

说到娱乐,每个国家之间的环境并不相同,这和科研可不一样。在科研领域,NZU是有共享条约在的,一是为了维持人与人之间脆弱的友谊;二是在这颗星球上的人,充斥着对科学的崇尚感。

因为曾经的他们也经历过落后的火药和钢铁的时代,打着各种意志为名的战争数之不尽,无尽的内耗令纽纱星人厌倦了战争,从而产生出了新的道德。

他们与蓝白星人之间的外貌特征,乃至生物结构的确都相差不大,但是科技既然从诞生到如今,沉淀了不止千年,那么纽纱星人也得到了进化。他们的进化是思想上的进化,道德上的进阶。

因为深深明白人文社会与哲学欲望的那一整套系统把戏,所以现在的纽纱星人学的聪明了许多。至少明面上,有做过几代人的努力吧。

......

在科技相对发达的好时代里,娱乐,也是仍然存在的一个主体,他们存在的方式与很多年前有所不同;行业内的从业理由,表演方式也各不相同。但他们的确存在,存在于这颗星球上。

“什么?你不干了!”总编辑气愤的将凯伦月的原稿扔在桌案上,两个人争论的声音十分嘈杂,令工作室内的几个员工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但他们并没有一个人上前去帮凯伦月说话求情。

“您交给我的这个作品我会继续画完的,在画完之后,才会离开不会为合同造成违约或者其他损失。”凯伦月不知道又是听了哪家的“开导”想要拍屁股走人。在他的印象中,负责人对他的态度一直很好,他不想要到走的那天才突然说明,所以打算将话提前交代。

没想到编辑的反应却很激烈。

他嘴里吐出来的言辞都直指着凯伦月的当头,谩骂着凯伦月不知恩图报,自己在他需要工作的时候收留了没什么经验的他,而现在当他一学到技术,就只想着跳槽。编辑在意的不仅是这个作品的按期完成,还有凯伦月这个人,对于他的价值。

面对有些难听的词汇,凯伦月学会了沉默,那是前辈们教他的待人之道,也是生存之理。沉默并不代表着那些言辞不会伤害到他,凯伦月的内心有感觉,对于难听的词汇,自己会反感。

当自己收到各类谩骂时,他会想着报复。不过也只停留在想的层面,编辑在他嘴巴的一张一合,口腔中的液体从牙齿后面喷射而出。邹起的面部凸显出唯一的主题:愤怒。

在这场无意义的辩论结束以后,同事才回到了对凯伦月的劝导上。一位同事表情低垂,语气和缓,劝导说总编辑太过分;另一位同事对凯伦月表示着不理解,问为什么离开;最后一位站在编辑的一边,对于凯伦月的态度也不是很好。没说两句要紧的话,就离开了工作室。

其实凯伦月已经将自己心中的理由告诉给了他,不是这份工作不好,而是他想要去尝试新的东西。有时候,他还想要回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威尔的话,的确引起了凯伦月的一些思考。自己举起不定时做出的决定,会引来编辑那样的反应或许也......正常。

他是这样说服自己的。离开这个工作室的前一晚,凯伦月特意在公司呆了小会儿,他很留恋这里的时光,但是这样的生活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在这里是虽然快乐,可有些事情其实自己没办法做好,编辑对他的破口大骂,看上去好像是他的作画能力和编剧才能高级了不少,已经是业内有点价值的人才。

凯伦月自己却很清楚,他明白自己画的东西并没有多好,编辑需要的是寻找外包和业务的人;每当凯伦月顶着这样的帽子,却做着另外的事情时,他就明白,自己在这里得不到提升了,因为他的工作不是绘画和编剧,而是敷衍他的观众和领导,敷衍他自己。

最后看了一眼住宿楼,这里其他地方好像也没什么不同。这时候,出现了一位同样在公司工作的艺人,凯伦月认识她,但不是很深入。莫妮卡-伊多。

他们的接触不是很多,但经常在楼道里面碰见,算得上同事吧。在莫妮卡的提议下他们在灯光明朗的一条长椅上坐着交谈了一会儿。

“为什么想要离开呢?”几乎和工作室的同时问的是同一个问题,但是,没有一点冲人的语气,也没有令凯伦月感到不舒服。

“因为不太开心吧。”工作和兴趣之间的平衡永远是个热门的话题,他围绕了人类几千年的岁月却依旧影响不减。

莫妮卡点了点头,看起来她不是想问凯伦月离职这件事本身,而是另有所欲:“能不能加一个联系方式,这样就算我们没在一个地方上班,也可以相互联系了。”

“好的。”迟钝的凯伦月在人群堆里的学习,让他变得稍稍圆滑了一点,他意识到这位伊多女士,可能对自己有点兴趣。但是,唯有在男女情感的方面,他没什么交流经验。

凯伦月只是方向性的试探:“我挺喜欢你的,莫妮卡。安静,行动能力强,开朗又惹人喜欢。”

开朗吗?莫妮卡对这个词内心厌恶,但生活和工作上却不得不对它持续依赖。好像因为开朗,工作的一切都变得顺心了;因为开朗,人际关系也变得完整而不孤立了。但是莫妮卡的内心,讨厌开朗。她其实和凯伦月一样,不开心。但是她选择了坚持。

“那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聊,就算什么都帮不上,我也可以听一听。”莫妮卡说希望和凯伦月交心,就像朋友那样。

凯伦月和什么样的朋友交过心呢?印象中,记不得了。

但是面对眼前的朋友,他的确对心里话进行了畅述。他说,他想不通,为什么在高度发达的信息时代,还会有利益争执这种低效率的事情发生。情绪化的做事明显让他们的工作效率降低了几倍,而且资源的配置也乱了套。

凯伦月暗指的不仅是那位向他发脾气的编辑,而是更多像编辑那样的人。因为他们的存在,令刚刚融入社会的凯伦月,对自己从小接受的理念又产生了怀疑。生产力明明已经达到了能够满足于整个群体的高度,为什么群体内部还会有矛盾?

关于这些问题,越想越会陷入一个情绪的漩涡之中。

莫妮卡的回答也不是很专业,但是,出自人心:“情绪化是谁也避免不了的东西,就算书上有记录,法律上有限制,但避免不了就是避免不了的。”

“为什么?”凯伦月以后的额眼神里产生了对莫妮卡另外的一种感情,就像一个急不可耐的诉说者,刚好与一位文明的倾听者相遇。他的内心,期待着有人能够给他回答。

这个回答的目的不是要解决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没人能解决;就算是人类几千年来所有的科学精英也不行。但是,来自于另一个体的回答,的确能令这个问题的重压,从一个人的身上,得到一点分担。

“因为我们是人啊。”这是莫妮卡对他的回答,回答不是为了解决任何问题,而是分担一种压力。

有的人说,除开生活的压力,都是在自找麻烦,但生活本身,又何尝不是一种压力呢。凯伦月说不上对错,但是和莫妮卡交谈了一阵之后,他的内心感觉到了平静,还有一点点的满足。他希望能够将这份满足,多截留一部分在自己今后的生活里。如同久行于沙漠之中渴望淡水的旅人。

莫妮卡的出现就是,凯伦月生命中的一口泉水;一口生长在贫瘠沙漠里,泛着拯救气息的泉水。

“其实,就算离开了这里,我们以后也可以经常聊天的。”凯伦月这样表达着自己的心意,或许他应该直接说出,对这位女士的心意。不过这种想说明,却说不明朗的意思,有时候才是有意思。

“好哇。”这位女性的反应,带给了凯伦月太多的惊喜。

他有些紧张的说:“对了我是凯伦月,斯坎迪拿人。”凯伦月开始稍微郑重的介绍自己的身份。但莫妮卡却用一句话消除了他心中全部的疑惑:“我知道你是谁,月。在我能知道的范围,一切都知道了。你很简单,非常简单。”

凯伦月高兴地额同时,也对莫妮卡所说的那个“简单”的概念,有些好奇。在他看来其实这个世界上的人差别并不大:“绝大多数人,不都过得很简单吗?”

在时间为横向的坐标轴上,存在着各类行业的伟人,他们在名为贡献和历史的纵坐标轴上占据着高位,垂名青史,千古流芳。而更多的人的名字和一生,都只属于某一些,小小的家庭。属于个人,归于尘土。

普通的人才是这个世界上的多数人,他们有些得过且过,有些庸庸碌碌,而有些则在自己的小圈子里风生水起。这都是重复上演了几个世纪的戏剧,从前需要社会学家来总结,而当所有人都明白历史和社会的规律之后,社会学家,就可以退出舞台了。

“大多数人过得简单,只是他们过的简单。”莫妮卡诉说着自己倾慕月的理由,“而你,和他们的不同在于,你认为自己很简单。”

这一点或许可以理解为,“有自知之明”,但是听起来很像是损人时的用语。而在男女情爱之中,一般用另一种词汇来形容莫妮卡女士的恋爱偏好:朴实。她喜欢朴实的人。

这个词汇,对于不同层次的人,有着不同层次的理解。有的人认为衣着简陋或者不拘小节是朴实,有人则认为人能够接受自己最准确的定位,是一种最纯粹的朴实。

莫妮卡伊多,显然是更侧重于心灵的那一类人。

至于月,他对面前的这位花季少女并不是不动心,而是每个人的生活都有一个偏向的侧重点。侧重于某一项事物的人,往往会疏忽对于其他领域的关心,家庭中的矛盾也由此而来。凯伦月,不觉得自己是一个面面俱到的人,这和责任心无关,而是有些事情,他不认为自己能做得很好。

既然在最开始就能预见的坏结局,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避免呢?为了满足他欲,为了品尝一份男女之间的快乐吗?那人和兽的区别,又在哪里呢?这不再是几百年前的物质贫乏时代,也不再是几千年前的思想蒙昧时代。这是真正的信息时代,这应该是理性的时代,是科学文明的时代。

所以,社会是怎样的,与凯伦月的内心无关;社会上还存在怎样的恋爱和婚姻观念,也与凯伦月的为人无关。

“我觉得我还不够了解你,不过我认为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你觉得呢?”他们之间相互留了联系方式,然后给各自打上明显的备注。凯伦月还是打算离开这家公司,不过在临走之前多了一个朋友,令他感觉很快乐。

一个人的世界时孤独的,而多个人的世界是温馨的。在绘画社和工作室里,凯伦月学到了解析结晶的实验室中,所学习不到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