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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儿后,盛筱淑琢磨着再耽误下去,正殿的宴会就要结束了,到时候自己要是还不回去,没准就又要被关回翊癸阁了。

因此她拍拍谢维安的肩膀,拿出自己平生最温柔的语气道:“大人,那个,你看咱们是不是该办正事了。”

谢维安无奈地放开她,声音都软了几分,“你倒是着急,连衣服都不会穿。”

盛筱淑老脸一红。

“看破不说破,懂不懂?”

“好。”

谢维安顺着她的意思,将手里的衣服抖了抖道:“我来给你穿吧。”

“你会?”

“我大概什么都会。”

盛筱淑:“……”

偏偏她觉得谢维安这句话可能是真心的。

这个想法在他三下五除二就将衣裳给她穿好后再次得到了确认。

她这个时候才有机会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钦天监里面能做年终祈福的人不说一大把,也有一只手的人数,怎么也不至于轮到我来,还是这么一个被关了许久的人。”

谢维安一边给她检查一边道:“钦天监里能做这件事的人,除了江河,近来全都身体不适。做不了这件事,江河又极力举荐你,说你天赋异禀,再加上皇上可能原本就没想着重罚你,就这么放出来了,我也有些惊讶。”

“你惊讶什么?”

“我还做了另外两个计划,如果皇上没答应江河的话……罢了,反正也用不着了,你注意点脚下,外面雪很大,小心滑倒了。”

盛筱淑直觉那不是什么好计划。

她一走上露台,顿时觉得人都要被风给吹傻了。

好在谢维安伸手扶了她一把,把她放稳后站到了最大的风口上给她挡着,虽然收效甚微,但是这个行为已经足够让人心里一暖了。

“仪式可以随便敷衍一下,拿着结果回去就行。我是偷偷溜出来的,不能在这待太久。”

“诶?”

盛筱淑傻眼,“可是这是年终祈福诶,这么敷衍真的好吗?”

“嗯。”

“哦。”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盛筱淑十分听话地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仪式。

至于祈福结果……等回正殿的路上用《未知之道》看看就行了,实在不行,吉祥话她还是会说的。

谢维安将她身上头上的雪花给拂去,有些心疼地道:“今晚过后,我带你回家。”

盛筱淑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知道了,你快回去吧。路上也小心。”

“嗯。”

“咦?喂!”

盛筱淑眼睁睁地看着他直接攀着楼的边沿就跳了下去,再次感叹了一下轻功的神奇。

她闭了闭眼睛,等祭坛上的云香点尽,然后将香灰扫了些出来,沾在手指上。

这就算是仪式结束的标志了。

她起身,看了一眼楼下蜿蜒成蚊香的楼梯路,长长叹了口气:“建这么高的楼能不能顺便修个电梯啊?”

一路往下,她腿肚子都开始抖的时候终于到了底层。

那里已经有一个太监等着了,看见她恭敬道:“雪大了,陛下遣奴才来接一下盛姑娘。”

嘴上这么说,但是他的眼睛不经意地往她身后瞄去,似乎是想看后面还有没有别的人藏着。

盛筱淑心里了然。

才不是来接她的,肯定是谢维安太久没回去,皇上那边起疑,这才派了人前来查看。

也是巧,她正好下来。

要是再磨蹭一会儿,这个小太监没准就要上楼顶找她去了。

心里跟明镜一样,但是盛筱淑表面装得糊涂,笑着道了声谢,跟他回了正殿。

“如何啊?”

风连胤一开口,之前还算热闹的大殿顿时安静了下来。

盛筱淑沉默片刻道:“绥万邦,屡丰年。天命匪解,桓桓武王。保有厥士,于以四方,克定厥家。于昭于天,皇以间之。陛下,云层之上星辰昭昭,是民兴之兆。”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钦天监的人都愣了一下。

风连胤皱皱眉:“是何解释?”

“来年逢凶化吉、过难易得,若能平安度过,便是大徵的中兴之兆。”

殿内忽然就没了声音。

风连胤的声音不变喜怒,“你的意思是,来年我大徵会有大难?”

“是否大难,只在陛下的一念之间。”

盛筱淑仿佛不知道自己的话不适合在这样喜庆的场合说似的,用着四平八稳的平静声线道:“古人常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以陛下的圣明,定能明白其中意思。”

“大胆!”

在场一多半都伴随着这声跪了下去,盛筱淑跟着动作,心说这皇上可真是喜怒无常。

风连胤的目光如有实质,凝在她的脸上,针扎似的,“你的意思是朕非明君?”

盛筱淑道:“不敢,只是陛下既然特意将我放出来为来年祈福,想必是想听一句真话的。若只是想要个说体己话的人,甚至都不用钦天监的大人们,只要陛下想听,在坐的谁不能说出几句。”

她眼神清亮,语气淡定,“刚才的,就是草民的真话。陛下若是觉得草民说错了,那草民认罚。”

大殿一片寂静。

盛筱淑表面淡定,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她隐隐能感觉到,皇上对自己确实有些特别之处。

但是她既没什么了不得身世,长相相对一众年轻嫔妃也不算特别出众,说才华吧,好像在钦天监的那段日子里她除了做些琐事以外就剩摸鱼了。

全身上下找不出什么特别的。

唯一和旁人不同的,可能就是因为自己看起来别旁人要真诚些吧。

如果她猜对了,今晚的关就算过去了。

如果猜错了……那就再说吧。

大丈夫能屈能伸!

难捱的沉默在大殿内缓缓流淌,无数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或震惊、或嘲讽、间杂着小部分的担忧。

风连胤觉得牙根有些痒,很想咬咬牙直接将这个大逆不道的盛停给推出去砍了。

可是她轻轻咬着嘴唇,有些忐忑却就是不肯改口的倔强又唤醒了他的记忆。

他招呼了一声何清,压低声音道:“你说,朕怎么处置她?”

何清嘿嘿笑了一声,“陛下,这,奴才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