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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帆腹诽一下,率先走进了诊室。

诊室里的老中医,腰杆挺直地坐在那里,身边还坐个年轻医生当助手。

年轻医生看着姜宛说:“后面的患者出去等啊,一医一患一诊室。”

姜宛站在门口,不知该退还是该进。

丰帆回头看她一眼:“她是我家属。”

姜宛:“……”

丰帆笑着坐到医生面前的凳子上,把手腕搭在诊脉垫上。

医生问:“哪里不舒服啊?”

丰帆回答:“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想把个脉,知道一下自己是什么体质。”

医生:“……”

丰帆补了一句:“便于养生。”

医生把手指摁在他手腕上,认真号起了脉。

一会儿,收回手:

“这脉象很好,不浮不沉、和缓有力,身体不错。

“不过你是不是经常熬夜?稍有点儿阴虚火旺,是不是有时会觉得莫名心烦?要开点儿药调理一下吗?”

呃?莫名心烦,人人都会有吧?

难道不是心情原因,是身体原因?

丰帆客气回答:“谢谢您,我就不吃药了,饮食调理一下就好。”

他带着姜宛出了诊室。

姜宛有点儿窘,不好意思跟他对视。

丰帆笑了一下:“怎么感觉你有点儿不想搭理我?”

姜宛立刻扭头,一脸真诚地看着他:“哪有?”

“那就是,刚才我说,你是我家属,让你觉得尴尬了。嗐,我那不是怕他们不让你进去吗?”

“我没有……我知道……”

没有什么?知道什么?她就不再说了。

丰帆笑着,跟她并肩走出中医院大门。

“现在去配花草茶吗?”姜宛问。

“不急。”

丰帆扭头看她:

“刚才看了你的书,突然对草药很感兴趣。你们学校肯定有各种草药吧?教我认认?”

“那好吧。”姜宛轻轻点了下头。

又是——那好吧。

丰帆叹了口气:“如果觉得勉强的话,我就不去了。”

姜宛眼睛睁大,有点儿慌:“我没觉得勉强啊?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丰帆斩截地说:“语气。”

“语气?”

丰帆点点头:

“‘那好吧。’,就这句。

“似乎,我每次向你提要求,你都是说‘那好吧’。就,很勉强的语气。

“其实,你要是觉得勉强,完全可以直截了当地拒绝,拒绝了也没什么的。

“这样不情不愿地答应,反而让人觉得挺别扭的。”

姜宛的表情微微惊讶,随即又有点儿慌:

“不是啊。你想多了!‘那好吧’,我觉得这就是同意的意思啊,没有什么勉强的啊!”

丰帆看她有点儿慌乱地解释,不知为什么心情有些愉悦:“真的不勉强?”

姜宛用力点头:“真的。你就是想认个草药而已,有什么勉强的啊?”

丰帆笑了一下:

“那么,你别再说‘那好吧。’,好吗?

“我的要求,你愿意答应,就直接说‘好’。不愿意答应,就直接说‘不’,好不好?”

“好。”姜宛点头。

“什么‘好’?”丰帆问。

姜宛微微迷惑,思索了一下:“都好。”

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好,同意。

带他去认草药,好,同意。

岚城中医药大学紧挨着岚山山脉,整座校园就建在山坡上。

学校大门在山脚下,进了校门,就一路爬坡。

学校的建筑都是中式风格,随山势而建,高低错落。

两个人穿过疏落有致的建筑群,到达了学校地势最高的地方——药圃。

四月暖阳下,形态各异的植物在药圃里用力生长,浓浓淡淡、高高低低,还有的开着各色小花。

“这是——药圃?”丰帆半信半疑地问。

这也太好看了吧?

那些灰不溜秋、树皮木片一样的中草药,原来是长这样的?

“嗯,是不是很像花园?”姜宛站在药圃里,似乎比在其它地方自信一些。

她指着枝头淡紫的花朵:“你看这是什么?”

丰帆仔细看了一会儿:“这不是玉兰吗?”

姜宛含笑点头:“是,但它也叫辛夷。”

丰帆恍然大悟:“哦,刚才,你书上说的辛夷就是这个?”

“嗯,名字也美、样子也美,对吗?”姜宛浅笑着问他。

丰帆看着她,听她说“名字也美、样子也美。”,心中忽有一种赞同感。

“姜宛……”他唤了一声。

“嗯?”

丰帆回神,淡淡地说:“我似乎记得,有一味中药叫姜宛,不知我记错没有?”

姜宛不疑有他,笑着说:

“你一定是记混了。

“中药里带‘姜’字的有生姜、沙姜什么的好多个。

“带‘宛’字的有宛童。

“如果是草字头的‘菀’,有紫菀、白菀、黄菀……

“你听过的应该是这里面的某一个吧?”

他其实除了生姜以外,其它的都没有听过。

只是现在听她说起来,就觉得这些名字都好美,自带一种温柔清新的感觉。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一些美丽的小花,紫色、白色、黄色。

“宛童?哪个童?”丰帆问。

“儿童的童。”姜宛答。

“宛童。”丰帆又低声念了一遍。

这名字真的好美啊。不像药的名字,像人名。

温柔宛转、清纯童真,就像——她。

丰帆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姜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向他介绍那味药:

“它又叫桑寄生、广寄生,其实就是一种寄生植物,寄生在其它树木上面。”

寄生植物?

不像她。

她可是一株努力生长的小树、一杆全力拔节的青竹。

丰帆摇摇头:“宛童很好听,桑寄生、广寄生都不好听。”

姜宛自然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又指着另外一架爬藤植物:“你认得这个吗?”

油绿的叶片间,盛开着一朵朵小花,有的是白色,有的是金色。

“这谁不认识?金银花嘛。”丰帆笑着说。

“金银花刚开时是白色的,后来就变成黄色了,怪有意思的。”姜宛说。

丰帆随口说:“就好像女孩子,慢慢从少女变成熟女。”

姜宛本来是看着他的,听了这话,眼神不由地躲闪开。

丰帆看她这样,后悔刚才话说得轻浮了。

什么少女、熟女?

当着她面说这种话,她会怎么看他?

丰帆赶紧转移话题,问起别的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