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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孩手臂粗细的龙凤喜烛烧去大半,海枫才听见帐篷外头有男人喧哗的声音。

“别再灌长孙台吉了!今晚还得洞房呢!”

“不耽误,多布酒量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哎呀,你们没听见她们说吗,新娘子嫩得很!”

海枫虽然是个小女孩身体套成年人灵魂,却也被那些越来越露骨的荤话给吓到了。

她看陪嫁来的几个年纪尚小的侍女深深低着头,便伸手叫贴身大宫女阿香过来。

“让她们都先去休息吧,路上冷,病倒不是玩儿的。”

小姑娘们如释重负,按规矩退下了。

又过好一会儿,海枫才听见一个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赶紧收敛精神,端坐在床上。

“恭祝额驸新喜!”

终于,这一刻还是来了。

海枫见一双崭新鲜亮的海狸皮靴子渐渐逼近,不由得心跳加速。

他要是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扑上来怎么办?

万一呢,这人比噶尔臧还急色,那她处心积虑计算好的招数,可就一样都派不上用场,只能任由他摆布了。

她早已通过太后知道,夫君身边有十几个貌美的女奴侍奉枕席。

对男女之事,他应当十分精通吧。

临出宫前,德妃过来送行,和母亲说过的一句话,海枫怎么也忘不了。

“尝过鱼腥的猫儿,哪有不馋的。”

可是等了大半天,靴子还在原来的地方,一点没挪动。

马奶酒的香气,若有似无,萦绕在鼻尖。

海枫鼓起勇气,抬起眼睛看了丈夫一眼。

这人真的才虚岁十五吗?

确实个子不出众,目测不到一米七,但是肩膀宽阔,更衬得头小脸小,倒也不显矮;贴身的喜服下面一块块肌肉隐约可见,海枫暗暗忖度,这人胸肌怕不是比她的都大?

光看这健壮身板,说二十五她都信。

她再仔细地瞧,才发现这人目光灼灼,眼皮都不眨。

难不成喝多了?要耍酒疯?

“你只管盯着我看干什么?”

多布只顾欣赏新人,觉得她唇色嫣红,容光焕发,怎一个美字可以概括。

怪不得大阿哥反复向他保证,二公主换成四公主,是他占了大便宜,噶尔臧吃亏。

听到新娘子问,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半天没说一句话。

周围一堆仆妇看着,多布不好说些直白的话,思来想去,只好回了一句。

“我看你,怎么这么小。”

海枫见他似乎很清醒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周围伺候的嬷嬷们看见俩人开口说过话,才上前讨主意。

“爷,主子,要不要安置?”

多布四面看了一遍,指着奴才们问海枫。

“能不能叫她们先去睡?我不喜欢这么多人看着。”

“那,妈妈们先退下吧。只留下阿香守夜就成。”

陪嫁来的教引嬷嬷只好把个紫檀描合欢花的金漆匣子递给阿香,跪安后去了。

阿香要给海枫倒水洗脸,便把匣子暂时搁在床沿上,利落地安排着一切。

“嗯?这是什么?”

多布顺手捞起那个描得十分精致的匣子捞起来,问着海枫。

“爷恕罪,奴才……”

“你这丫头,先别说话。”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怯怯的娇妻。

“我会满语,但我听你刚刚蒙语说得不错。”

海枫不想让阿香难做,硬着头皮小声回答。

“这里头是元帕。就是一块白绸子。用来承接处子之血,向你证明,我是清白无暇的完璧之身。”

多布听了,哈哈大笑。

“你们满人入关以后,也跟汉人学得婆婆妈妈的。这又不准。蒙古女子得学骑马、看羊群,有些不留神受伤就破了身子,难不成只因为没了这个什么,元帕,一辈子不嫁?再说,什么处子不处子,完璧不完璧的,有什么用。夫妻过日子又不靠这个。糟蹋好绸缎,倒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海枫看他顺手就要扔掉那个匣子,一时情急赶紧站起身来,抢回元帕护在怀里。

“没有这个,妈妈们不依的。太子哥哥明天回去,还得拿上这个,给汗阿玛交差。”

多布本来还想再嘲讽两句这迂腐的规矩,看她急得仿佛要哭的样子,到底心中不忍。

“可你才这么一点点大,受不了我的。也罢,把那白绸缎拿过来。”

“你要干什么呀?”

“我保证不扔它。拿来吧。”

犹犹豫豫地开了匣子,海枫把帕子递给他。

多布便把上身衣服都脱下来,露出胳膊。

海枫才刚惊讶于丈夫身上触目惊心的疤痕、沟壑分明的肌肉,又发现他右边手臂上有道鲜红的血痕,分明是刚刚弄出来的!

“呀,怎么受伤了?我叫她们拿外用的金创药给你敷!”

“对一个蒙古人来说,这点血还能叫伤?”

他用那块白色帕子用力地在伤口上按了下,留下血迹。

“怎么样,能对付过去吧?”

海枫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倒真有些想哭的意思。

看来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多布诚心诚意地体贴她年少,还没等自己开口,就把这个最大难题给解决掉了。

阿香见状也欢喜不尽,双手接了那块帕子,珍而重之地收在匣子里。

“乖乖的,洗洗睡了吧。明天还得早起呢。拜见我祖父、阿布,还有其他一些亲戚。”

海枫叫阿香先伺候新姑爷,多布这回倒是没再啰嗦,痛快地洗过一遍,换好寝衣躺下。

阿香又换过一盆清水,服侍海枫尽去簪环,卸妆净面。

多布略有些醉意,暂且不睡,看着她梳妆。

“没了脸上那些白粉红粉、乱七八糟的,你更好看些。以后还是少用吧!”

“嗯,我听爷的。”

还得求他答应避孕呢,海枫没有较劲,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尽力顺从,哄着多布高兴。

收拾清爽后,阿香放下灰鼠帐子,夫妻俩同床共枕。

可海枫心里有事,虽然身上疲累,却不敢睡。

听见她翻来覆去的,多布也就没合眼。

“怎么了?”

“我冷。京城没这里冷。睡不着。我能不能,抱着你睡啊?”

这里头有一半实话,她确实还没适应漠北的天气。

剩下另外一半,海枫是想叫多布先尝点甜头,她好开口说晚点生孩子的事情。

只是,多布不太懂女儿家的小心机,只明白了简单的那一半。

“那你等着,我去把那件黑貂大氅拿来盖在被子上,就不冷了。”

看见多布只穿着贴身的棉布单衣就敢跳下地去,海枫圆溜溜的眼睛睁得更大。

“往后可别这样了,容易着凉呀!”

“傻丫头,我在这里长大的,怎么会觉得冷呢?现在还没到最难熬的时节。你怕冷,银狐皮我有几十张,回头都给了你,多缝几件衣裳穿。不然冻坏了皮肤,不好医。”

皮草衣服盖在身上,果然暖烘烘的。

海枫怕多布这下真睡着了,纠结半天,从枕头下掏出秘密武器来。

此物名曰:避火图。

(作者注:即古代和谐内容的插图版。名称由来应为古代人民的智慧结晶。传说火神是女子,见了此物害羞就不光临,夹在书中可以防火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