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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香坊开业三四年,明面上,这里是做精细绣活儿的商铺;不过京中各家大小宅院里的妇人们都知道,实在过不下去日子,可以敲一敲后巷子里那扇漆成紫檀色的小门,来借印子钱。

满京城,只有这里可以把利钱压低到一分,还钱也不大催促,有时候甚至可以不用财物抵债:走下坡路的公爵家里想让嫡次子尚郡主,辅国公的弟弟又纳了青楼女子做外宅,礼部侍郎跟绿营的统领要做儿女亲家……只要消息合适,还款的日子就可以往后挪,利钱也可以免去一部分。

这是女人之间严格保守的秘密,她们从来不把这件事外传。没了这个好借钱去处,难道发不出仆人的月钱时,要她们去跟凶神恶煞的杂货铺老板借三分利、一个月不还就上门嚷嚷的五十两银子?不,瑞香坊里,掌柜的都是女的,说话又和气,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她们不知道的是,瑞香坊除了接待普通客人的正门,做印子钱生意的后门,还有一个轻易不开的侧门,隐蔽极了,平日里都用花架子遮盖着,用的时候才挪开。

这次大费周章地打开,只为送个民女给四公主过目。

“好好领去内务府,谁也别惊动。你们也是办事办老了的,我原不该啰嗦。只是这回,就她一人儿,未免太打眼。尽量别叫人看见。”

阿香的二姐提着灯笼,仔细检查过店里那辆普通的二等平头小马车,又反复叮嘱过赶车的伙计,才叫老妈子把辛七妹请出来。

“内务府里,依旧报的你姓王,这个姓人多,容易掩盖。要是真出岔子,也别害怕,叫他们去问翊坤宫里,富察嬷嬷就行。”

辛七妹把这些死死记在心里,上了马车。

车把式点起两个灯笼照路,只要看见罩子上大红色的“瑞香”二字,街上巡逻的兵丁便不敢盘问。

马车平稳地驶进内城,走神武门,直奔内务府衙门,趁天还没彻底亮,送了辛七妹过去。

富察嬷嬷的侄儿今年二十五岁,也跟着父亲和叔伯们在这里当差,当下接住马车,请她下来。

“王姑娘好。如今不是新挑宫女的时节,咱们万事当心。你穿的是宫女的衣裳,瑞香坊时常做,半点不离宫中针线。你只装作个刚入宫一两月的宫女,在新修的宁寿宫当差。不论谁盘问,你只答‘不知道’,其他的我来说。好好跟在我后面,低头走路。”

辛七妹压抑住心中的波动,轻轻点头,跟在他后面,默默向翊坤宫走着。

所幸一路上也无人敢问,不过辛七妹容貌出众异于常人,好些小太监忍不住偷偷瞄着看,吓得她头越来越低。

阿香跟舒泰早早得了信儿,时时盯着宫门前,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美人儿,瑞香坊竟然愿意破例通报,惊动公主。等见了她真人,觉得确实不错,可在送进来的姑娘里比着看,又不算一二等,略微失望,但依旧礼数周到。

“王姑娘请在我们俩的房里坐坐吧。公主每天早上,必定得做功课,或女红,或书法,今儿轮到练罗刹的话,最难学的,估计还等好一阵子。茶是碧螺春,要用点心,有马拉糕和栗子糕。虽说是我们的份例,其实寻常的常在,吃的也未必比这个好。”

辛七妹看这两个宫女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却穿得与自己身上不同,头上又多有玉器珠钗,便猜到是四公主身边的心腹,客客气气地道谢,节制地尝了口糕点,果然清甜爽利,入口即化,跟这些日子里,瑞香坊内吃到的大不相同。

阿香和舒泰暗暗观察过辛七妹的言谈举止,心中各有定论。看看时辰差不多,赶着去给主子汇报。

赛纶嬷嬷守在海枫门外,看见她们两个来,抿嘴笑着,摆摆手。

“可小心着吧。今儿学得不顺,有几个词,说了好几遍都不对,公主心情不好。”

舒泰皱起两道细柳叶眉,忍不住抱怨。

“这罗刹人说的话怎么这么古怪?咱们公主这样聪明,学了一年也没学出个样子。皇上还紧着问。什么时候公主也像孙大圣一样会分身,那才能学出来吧?再逼下去,公主还能睡觉吗?现在都晚睡早起地挣命呢!”

“舒泰这张嘴可是越发利落,跟刀子似的。”

“嬷嬷觉得我说的不对?就是外头寻常人家未出阁的姑娘,也没有这么管事的。旁的不说,就裁宫女这一件,公主耗去多少心神?哪朝哪代,也没有把宫女裁到只剩一百多人的。再往下裁,恐怕两个答应合用一个宫女的时候还有呢!”

阿香初进宫时谨小慎微,如今在海枫身边待了四五年,也涨了胆量本事,随口戏谑道。

“这话不对,宫里现在除了几位公主格格身边有宫女,哪里还有清白的?两个答应合用一个官女子,还差不多。”

她们聊得兴起,偏海枫这边下课了,两个从雅克萨城找来的粗使婆子从屋里退出来,一个劲儿地递眼色,意思是主子不大高兴。

舒泰赶紧拉着阿香进去,看见海枫正扶着额头闭目养神,她俩不敢出言惊动,默默站在一旁。

海枫光听脚步也知道是她俩来了,眼睛也没睁,直接开口问话。

“那姑娘怎么样?”

舒泰跟阿香对了对眼神,先开口形容。

“模样很齐整,有点荣妃娘娘的意思,小尖脸,手脚秀气,就是太瘦了,还没养过来。举动上未免有点小家子气,不过在普通农户里头,已经算大方了。”

“嗯,阿香呢?”

“回主子,据我二姐说,这么多姑娘里头,就只她跟郭贵人差不离,身上又细又白。我看她倒还不浅薄。我拿玛瑙碗给她倒茶,也没一个劲儿盯着看,喝了一口就放下了。慢慢调教着,或许能行。”

舒泰看海枫有些懒懒的,又添上几句。

“主子,咱们总得正经试一回。曹寅这两面三刀的货,主子抬举他,他可倒会掐尖儿,寻到好的了,趁皇上开春儿南巡,自己献上去。要不是那姑娘来路不正被皇上嫌弃,指不定就成了呢?那翊坤宫岂不是,叫人把巴掌扇到脸上去?”

“我倒不大在意这个。他能出这个馊主意,可见也没多大能耐。原是我看走眼,指望错了人。由着他自生自灭吧。”

海枫还以为大文学家曹雪芹的父亲肯定也不错,结果反而搞懂了曹家怎么败的。

这年头女子出身贫寒其实没有大的妨碍,位份不高外面的言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曹寅也不知怎么胆子那么大,罪臣之女也敢收留,还往康熙身边安插,多少有点不知所谓。

“你们把她叫来吧。我总得眼见为实。”

“是,奴才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