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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琇本打算,等证据更齐全些,再上折子,但索额图不停地催促,他只好在去五方楼后的第七天,冒险前往南书房,直接呈递弹劾高士奇的奏疏。

他到得早,值房里还没有几个人,而且都跟他不熟,气氛很尴尬,郭琇讪讪地坐下,擦着并不存在的汗滴。

忽然门帘一挑,走进来个大汉,方才三缄其口的官员们马上活跃起来,向这人道贺。

“马尔汉大人今天这样早!”

“送女儿进宫,她年纪小,我总怕她冲撞贵人,多嘱咐了几句,不然还能更早些。”

“真是难得的体面,咱们中间,也只有您老能得太子殿下赏识。”

“四公主的侍读,可不是一般的官宦小姐能担当的!说不定日后……”

“哎,慎言啊。这可是大不敬!”

郭琇听见是四公主的侍读,忍不住仔细打量这位马尔汉,只见他两鬓斑白,身材敦实,略微发胖,两只豹眼,在皱纹中闪闪发光,正好和郭琇的眼神对上,互相点头问了个好。

马尔汉身上那种极强的杀戮气息,让郭琇不寒而栗,借口透气,站起身就要往外走。马尔汉没提防,跟他撞上了,郭琇矮瘦些,差点跌坐在地上,被马尔汉单手拉住。

“郭大人不要紧吧!”

郭琇感觉到马尔汉在他的手掌心里快速地写了个‘四’字,又塞过来一张小纸条。

“没事,原是我不当心。出去走走,走走。”

他正为难,该去哪里看这纸条,一出来,迎面就撞上个小太监,说皇上这会儿有空,请左都御史郭大人前去相见。郭琇无可奈何,尾随他而去。

结果到了门口,梁九功笑眯眯地等着,请他去隔间喝茶。

“郭大人多包涵。高士奇大人今天,弄来本宋朝的棋谱。皇上高兴,正在里头参详。您再等等。”

“无妨,我便候在此处。”

还是刚才那个小太监,领着郭琇去了,绕到乾清宫后边。

“这是我们的地方,郭大人放心用,没有别的大人会过来。”

然后打起门帘请郭琇进去,小太监在外边守着。里头均是平常中等人家的摆设,也不稀奇,只有一张长案上,文房四宝俱全,裁好的空白奏折三份,都和郭琇在家里用的一样。

他没时间纳闷,展开纸条细看,见和五方楼的书信笔迹一致,心中大定,按着上面的指点,重新写好奏折,晾干墨迹。然后将旧奏折和纸条依旧如前焚毁,倒在笔洗里,整理好衣服出去。

小太监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吓了一跳。

“郭大人好笔法。”

“惭愧,科考时练出的功夫,所幸没丢下。”

二人重新往前头去,梁九功看见,与他会心一笑,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又出来,收了郭琇的奏折。

“大人回值房休息吧,若皇上有传唤,奴才再派人过去。”

“有赖梁公公周全。”

梁九功送走郭琇,进去递折子。康熙看那残局入迷,执黑子举棋不定,随手将折子搁在案上。对面的高士奇执白子,见状,把棋子重新放入白玉棋盅。

“皇上,卫懿好鹤亡其国。还是先看奏折吧。”

“你不准走,待会儿接着下。”

梁九功把折子重新呈上,康熙看了,眉头紧皱,怒视高士奇。

“你跟王鸿绪,怎么回事?”

高士奇心想,也不过如此,跪下解释。

“皇上垂问,臣知无不言。王鸿绪受贿五百两,保嘉定知县年底吏部考核为优。这事臣略有耳闻,他也来我家求过情。但……”

“避重就轻,巧言令色。朕问的,是你俩拉拢翰林院诸学士,哄骗学子,四处宣称,可以照当年,朕直赐你会试资格的例,保举他们,免去乡试、院试,借此勒索钱财。”

高士奇默默盘算着,觉得这个罪名,编得还不错。

“回皇上,如此种种,臣都是头一回听说。实在只按圣上的吩咐,见过王鸿绪两次。问起,准噶尔的事。”

康熙挥一挥手,梁九功带着伺候的太监们,迅速退出去。

“他怎么说?”

“臣当时装作随口一问,他也没有在意,只说劳民伤财,胜负未定,不如和谈。”

高士奇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依仗,那就是皇帝的信任。

修明史,执笔翰林呈上书稿,康熙随手一翻,恰好是明英宗北伐蒙古反被俘虏那一段。当时康熙的神色,高士奇读懂了。

情势,动摇了圣上亲征蒙古的野心。

外面的饥荒有多严重,连海枫都知道,康熙更清楚。如果问他自己,康熙当然想御驾亲征,扫平漠北漠西;可现实是,为战争准备的粮草,一部分已经被挪用去赈灾,今年冬天,恐怕还得接着挪用。最后能剩多少,谁也不知道。

高士奇运用他伴随康熙十多年的经验,抓住这个瞬间,主动说出了当时,康熙最想听到的话。

准噶尔之事,再议一番,如何。

高士奇从来没有对徐乾学说过谎。他正是利用徐乾学对自己的猜忌,和远离康熙的空档期,引诱徐乾学走上岔路,让他调转矛头去对付索额图,与复出的良机失之交臂。

康熙确实想让徐乾学去主持修明史,目的是给这位老臣一个契机,提出打蒙古的弊端,在朝堂上引发议论,看百官到底怎么看待这件事。

只有这部分,被高士奇刻意隐瞒了。

书房中,时间静静流逝着。

高士奇的汗水,一滴滴落在面前的砖地上。

“竹窗,你先起来吧。这份折子,朕会再派人详查。”

“皇上,臣办事不力,识人不明,惭愧至极。郭琇向来耿直,不畏权贵,臣相信他所弹劾,确有其事。大约是王鸿绪打着臣的名头,诓骗学子。可若是对簿公堂,不免说出准噶尔的事,于皇上江山大计,有害无益。臣便认下吧!”

“唉,你这又是何苦……”

“臣侍奉皇上年久,老母在家,无人照看,拙荆又病重,恐怕时日无多。还请皇上恩准,臣休致归乡。”

“也罢。准噶尔的事情,朕回头还是交给徐乾学吧。你多陪伴母亲、夫人也好。待风平浪静,朕再找个由头,把你叫回来。”

“臣,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