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150. 救济诸生
“师尊！”
刚一走进，一道抽噎声便传入耳中，萧琴泪流满面，披头散发，原本清丽的面庞上此刻满是血污，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她伤心欲绝的号啕大哭着，被鲜血侵染的罗纱衣裙早已破损，道道狰狞血痕从破损位置处显露而出。
“咳咳……宋道友，大恩大德不敢忘，你的徒弟，我会照顾的……”
钱承负模样也非常凄惨，不断咳血，鲜血染红了胸前衣襟，仔细看，还能发现他胸膛位置处微微有所塌陷。
“阁主！”
忽然，正盘膝调理伤势的赵雅似有所感，豁然睁开双眸，朝着身后望去，脸上顿时浮现出惊喜之色，但很快又眼神黯然，默然起身对着江子云行礼道。
这一站太过惨烈，此次同行而来的十余人，如今只剩下了她们三人，她的弟子，江子云临时培养的灵农，都在葬身在了妖兽狂潮之下，就连宋清也在掩护他们撤退之时，陷入数头妖兽围攻下，不幸战死。
“阁主！？”
沉溺在哀伤气氛中的钱承负两人也被惊醒，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江子云已经来到了他们近前。
“唉……”
看着三人凄惨的模样，江子云微微轻叹，摆手示意两人不必多礼，低沉着嗓音道：“我辈修士，踏入道途，从此一生都在争渡，与人斗、与天斗、与地斗，就算你不愿斗，也总有事情逼着你去斗……宋道友，还有各位道友便是如此！”
他一挥手，几只精美玉樽浮现而出，落到几人身前。
“我不会什么安慰人的话，我只想告诉你们，修仙便是如此，残酷而又现实，方才那宛若天倾的景象，相信你们也都看见了。”
灵酒香醇，斟满玉樽，江子云端起酒樽，看向四周，残阳如血，大地上一片绯红，流血漂橹。
“在那等存在面前，我等犹如蚍蜉，砧板上的鱼肉，命运不能自主，对祂而言，或许只是一个翻身，便会有亿万生灵跟着陪葬……而很不巧，宋道友等人成为了其中之一。”
“这便是修仙界，这便是修仙，实力弱小便是原罪！”
江子云看向高天，眼神逐渐变得凌厉，变得坚定，声音也高昂了起来：“想要主宰命运，想要不任人宰割，就只有不断变强，不断提升自我，要有气吞天下的雄心，誓死也要凌霄的壮志！变强！变得比所有人都强！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不顺心的事情发生，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
“宋道友，罪魁祸首已经伏诛，黄泉路远，道友保重，愿有来世，你我还能把酒言欢，这杯酒为道友饯行，道友走好！”
洒！
清灵的酒液洒出，江子云深深鞠了一躬。
“师尊！您走好，徒儿会努力修行，变得比所有人都要强！！”
江子云的一番话振聋发聩，萧琴泪眼婆娑，泪水滑落脸颊，浸湿了衣襟，但整个人的气势却发生了变化，不再颓然，多了几分决绝之意。
“是啊，实力才是一切……”钱承负眼神负责，心绪激荡起伏，这一次九死一生，让他感触良多，洒出手中酒水，跟着江子云深鞠躬道：“宋道友，老夫潜力有限，这一生想来会止步于筑基，无法突破，道友舍命救下钱某一命，如此大恩钱某必不敢忘，不过你放心，你的徒儿我会视为己出，竭尽所能培养她，道友安心去吧……”
“慢行……”赵雅同样挥洒着酒水，神色哀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声呢喃了一句。
一番饯行，众人低迷的情绪有所好转，气氛不再消沉。
江子云看着众人，微微叹了口气，又安抚了三人几句，独自飞出，在四周寻觅，但并没有找到宋清等人的尸体。
经过兽潮肆虐，大地上早已千疮百孔，各种尸骸堆积如山，一些低洼的地方，更是有了鲜血汇聚形成的湖泊。
这一幅幅景象，都在昭示此次兽潮的惨烈，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寻到宋清等人尸身，实在太难了。
但江子云依旧坚持寻找，直到月上中天，总算在一片废墟中，找到被几头妖兽尸体压在下方的一具残破尸身。
虽然尸体血肉模糊，半边身子都已经破损，但江子云还是能精准认出，这就是宋清的尸体。
说实话，对于宋清几名投靠自己的属下，江子云还是非常赏识，这名忠诚于他的部下战死，江子云的内心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风轻云淡，至少这么多年的交情，还是让他很伤感。
寻到宋清尸身后，便没有多做逗留，立即带着宋清尸体赶回，随后便带着仅剩的钱承负三人，连夜朝着青云阁回赶。
如今妖神已经伏诛，元岛上虽然还残存了不少正在肆虐的妖兽，以及少数妖族妖修，但这些现在都不是江子云去考虑的事情了。
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到青云阁，清理残存妖兽之事，交给金阳宗、月神宫两大势力去处理就行，反正这些妖兽现在正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想来两宗处理这些妖兽，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不过一路走过，沿途所遇的景象，却让江子云心中发凉，他发现即使出了妖兽肆虐的前线，进入大后方腹地后，依旧看不到多少人烟！
一些凡人国度中，原本繁华的大城，更是十室九空，挂满了白绫，大量形容枯槁尸体堆积在街道上。
即使有活人，也大多都是面黄肌瘦、眼眶深陷，一看就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显然，之前妖神为了破封，汲取整个元岛生机，也将凡人囊括在了其中，那种生机汲取之力，即便是筑基修士都难以抵抗，更何况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几乎有九成的凡人，都在妖神的汲取下暴毙而亡，剩下的一成凡人，就算活着，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一头恶妖，行如此灭绝人伦之事，活该被宫主镇杀！”江子云拽紧拳头，眼中升起无名怒火，即使是他这种淡泊之辈，此刻也忍不住心中发怒。
“这些人灵性已经受损，若是不补全灵性，这些人最多活不过一年就会死去，你们这座岛屿也会因凡人死绝，成为一处荒无人烟的海中戈壁。”
忽然，耳畔传来一道略微感叹的悦耳声，青鸾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江子云的肩头上，看着下方城池摇头说道。
“青鸾前辈……”
江子云一惊，连忙就要行礼，但被青鸾打断：“你不必说话，神识与我传音即可，我施展了障眼法，这几个小家伙还看不到我，我可不想被她们发现踪迹。”
江子云这才发现，灵舟上的钱承负三人依旧在闭目疗伤，并未发现青鸾的到来，于是微微颔首，传音问道：“那前辈可有救助之法？”
“当然。”青鸾点头，又迟疑道：“不过此法有违天理，存在天大的因果，需要有人来替我承担这份因果，我才能施展，你可愿意承下这份因果？”
“天大因果？！”江子云微微一怔，又不解问道：“什么因果能让前辈都如此忌惮？而且这世间真有因果之说？”
“呵呵……你不信因果也在情理之中。”谁知青鸾轻笑一声，颔首说道：“这世间的确存在因果之法，而且但凡涉及到因果，都是无上大神通，便是我这等存在，也不敢轻易沾染。”
而后，她语气又变得凝重：“你或许不知，你现在所处这方世界并不简单，我与宫主出手解决那妖蛇残魂，还在可承受因果范围之内，但若是再出手救下这些凡人，这因果可就大了，很有可能让我与此界扯上联系，影响我日后修为进境。”
“所以，我需要一个能替我承受这因果的人，我才能出手将这些凡人救下。”
“影响日后修为进境！？”江子云心中一惊，连忙追问道：“难道与一方世界牵扯太深，还会影响我们修行不成？”
“没错！”青鸾点头：“你应该知晓天地五仙之说，这五仙之说虽然听上去虚无缥缈，但其实是真实存在！”
“至少，在我的传承记忆中，这世间是有仙存在的！”
作为五凤之一，青鸾拥有最顶级的血脉传承，在她的血脉传承中，能明确知晓一件事，仙是真实存在的！
“而与一方世界的因果牵扯，对成仙有着极其深远的影响，不止是成仙，化神之后的修行亦是如此！”
还有这种说法？
“那岂不是说，我若替前辈承下这个因果，那我以后也需要偿还这份因果才行了？”江子云皱眉问道。
“你已经与这方世界有了联系，不管有没有这份因果，你日后都要偿还，多上这一份因果与你来说并没有太大区别，甚至这份因果还会给你带来一些你意想不到的好处！”青鸾摇头说道。
她与秋洛水于这方世界来说，只是过客，牵扯并不深，但江子云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数十年，已经建立了极深的联系，两人在本质上存在区别。
“呃……”
江子云实在没想到，受到一方世界恩惠，还需要偿还回去。
这么说，岂不是日后去到哪方世界，在哪方世界呆久了，都需要偿还才行？
江子云实在没忍住，将这个想法问了出来。
“也不是这么说，这需要看你与一方世界牵连够不够深才行，而且你若有能力无惧一切因果，那偿不偿还也无所谓。”
“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若是想要出手救下这些凡人，这份因果甚大，对你来说是一件益事，也会成为一份累赘。”
江子云沉默，他没有急着回答，良久之后，才叹气道：“千万人生命让我来决定，前辈这是将我推到火坑上了啊……”
这可是数千万人的生死，现在就看他救还是不救，江子云只感觉这个选择无比沉重。
一边是一条条鲜活生命，一边是自己道途，救还是不救，让江子云陷入了两难之地。
他自认自己并不算心怀天下的大义之辈，相反他还比较自私，若是数千万生死并不是在自己眼前发生，传入他耳中，他或许直接感叹一二，便将此事遗忘。
但现在却让他来选择数千万人是生还是死，他感受到了生命的沉重。
江子云目光落向下方城市，看着满城萧条景象，被吸干精炁，如同干尸一般的百姓脸上满是木纳之色，呆滞的目光已经对生失去了希望。
他忍不住移开目光，默默闭上双眼，等到灵舟飞出城池范围之后，他才深吸一口气，对着青鸾道：“无论如何，我也无法眼睁睁看着数千万生命在我眼前逝去，前辈既有办法救下他们，那这因果晚辈担了便是！”
“我就知道没看错你这小家伙。”青鸾笑了，她展翅飞到半空中，又对着江子云道：“你的选择不会让你失望，凡人愿力虽然不算正道，但对于修行来说，也算一股助益，对于你现阶段的修为或许还没有什么太大意义，但日后你就能明白这其中的不同。”
“给我几滴你的精血。”
江子云没有犹豫，从心窍中逼出数滴精血交给了青鸾。
啼！
下一刻，一声嘹亮的凤鸣在整个元岛响彻开来！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被凤鸣所惊动，皆是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天穹。
只见月色下，一尊模糊不清的虚影在天穹上显现而出，青色的光辉从天穹上洒下，沐浴在青辉之下，所有凡人都在这一刻，感觉到一股充沛至极的生机之力注入体内。
随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所有人凡人都得到蜕变，原本如同干尸，形容枯槁的凡人们，开始恢复年轻，血肉重新焕发出活力，枯黄断裂的头发再次变得乌黑亮丽，黯默无光的眼神逐渐变得明亮。
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刻所有人皆是心有所感，产生了一种明悟，这是有仙人在降下福泽，救济苍生！
几乎是同一时间，得到青鸾救治的凡人齐齐跪地，虔诚而真挚开始祈祷，一股股常人不可见的愿力开始汇聚，朝着江子云所在方向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