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故事的续写（第五更！求订阅！）
少年郎是他们的侄子。
二谭投降满清的投名状正是他大哥，谭文的人头。
长兄如父，幼时家境贫寒，不是他大哥谭文悉心照料，奔波生计，三人都长不到成年。
时年，天下大饥，到处没了吃的，官府崔粮又催的紧，三人被逼的没有活路，一怒之下，杀了里长。
三人便从了流寇，而后因为作战勇猛，被明军方国器所破，而后投降于他。
兄弟三人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一直为明军效力，本以为这辈子就是兄弟三人齐心协力匡扶明室的故事，在史书上能有那么轻描淡写的一笔便足以。
本应该是忠臣孝子的故事，没想到临末了最后一笔，竟然是如此的惊悚。
少年郎眼中充满了迷离、不解还有怨恨。
“为什么？明明还没到山穷水尽，你们为什么要杀我父亲？他可是你们的亲大哥！”
侄儿如此质问，让二谭开始惊慌失措，而后又开始语无伦次。
“你以为伱爹是什么好人？当年在巴东，他可没少杀人！”
少年郎不想与他们争辩这个问题，他父亲当年被王学诗逼迫，没办法跟着做了杀良冒功的勾当，每每想到此事，便觉得懊悔无比，引以为耻。
当年他们三兄弟都在，一起做了此事。
现在单独拿来说道，足见其卑鄙无耻，也实在找不到其他事情，竟拿这种事情诋毁。
“所以呢？”少年静静的发问。
二谭被问的一怔，张目结舌，不知怎么回答。
难道要他们说谭文是坏人，他们一刀杀了，自然就是好人了。
“二位叔叔，你们平时待我极好，我们谭家也是亲善友爱！”少年说着拉开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一道道伤疤。
“二叔，腿上这处摔伤，是你带着我打猎，从山坡上滚落导致的。你为了照顾我，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以至于得了风疾，现在脑袋应该还时常隐隐作痛吧！”
“三叔，你为了帮助做好那张猎弓，不惜翻越崇山峻岭寻找木料，足足两年才做好，为了那张弓你身上没少受伤吧，光我记住的就有两处，一处在左肩上，一处在右肋！”
“这些都是假的吗？”
少年郎大声质问。
二谭面色仓皇。
“这些都是假的吗？”
“这些都是假的吧！”
少年的声音从质问到不解，又由不解到了哀求。
“你们告诉我，这是假的啊！我爹没死，只是被你们囚禁起来了！”少年郎声嘶力竭。
谭弘心中的防线被这一声声质问彻底击溃，大吼道：“假的！假的！统统都是假的！”
“你们快放了我！我来告诉你们谭文藏身的地方！”
少年似是乎第一次看到谭弘如此毫无廉耻的模样。
惊恐，无助最后便是愤怒。
到了此时，他终于接受自己的父亲被他敬爱的两位叔叔杀了的事实。
“既然要降清？为什么不早去？为什么要杀我了我爹！为什么要杀了你亲大哥？你手中有兵，什么时候投降，鞑子也会收你的。为什么！”
谭弘慌乱无比，神色无措，眼神躲闪，而后狡辩道：“我早就和他说了呀，是他非要拦着我，不让我去投降！他只是我大哥，又不是我爹，没理由这条命就听他的呀！”
而后谭弘像是找到什么立足点，反复确认，嘶吼道：“是他非要拦着我呀！是在他逼我！是吧？三弟，是他逼我们的！”
谭旨心中憋了好久，听到谭弘此言，也是彻底爆发：“这些年，我们跟着他在那山沟里东躲西藏，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大明有什么好？非要守着那间破房子，咱爹，咱娘都是被大明活活饿死的！他要青史留名，他要当英雄，为什么要拉着我们兄弟两？”
少年听后，心如死灰，好像一夜成长，少年的纯真在这一刻彻底破碎。
他仿佛像是在面对陌生人一样，平静说道：“姑姑、二哥都是死在鞑子的手上！”
短短一句话，让谭旨的狡辩彻底苍白无力。
短暂的平静后，刘体纯身后又走出了两个小孩，一个九岁的女孩，是谭弘的女儿，一个八岁的男孩，是谭旨的儿子。
两兄妹畏畏缩缩的进门，看到少年一阵欣喜，刚想喊一声六哥，而后又怯生生停在了原地，然后惊愕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父亲。
泪水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
他们已经在门后听了好一阵，心目中那个高大伟岸的父亲形象瞬间坍塌，世界对他们而言已经彻底败坏干净了。
二谭看见这两个孩子，彻底破防了。
惊恐万分，极力狡辩：“不是的，不是的。”
刘体纯一阵感慨，嘲讽道：“你们兄弟二人，平日在家中教导这两个孩子时，想必不会这么无耻，想必教导的还是忠悌孝义吧。你们刚才那套狡辩的说辞，敢对着你们的子女再说一遍吗？”
二谭见到两个孩子后，再也没发出一句声音，此刻二人不住的跪地磕头：“我们猪狗不如，就算下了地狱也不得好死，这两个孩子还什么都不知道，求你们······”
二谭抬起头，看着刘体纯那不屑的神情，放过二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比这更小的孩子，他们杀过不少。
他们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还有孩子最后的结局。
这个世道，怎么会让敌人留种，不都是斩草除根吗？
吴三桂、多尼的惨状他们不是没有看见。
嘴唇颤颤巍巍的说道：“至少不要让他们受折磨！”
刘体纯眼神十分的怜悯的看着二谭：“都忍了这么多年，你们为什么不再犹豫一会儿，也许再忍一会，一切都会不一样，你们的故事不会这样的结局。”
二谭呆了呆，不知道刘体纯话里的意思。
“陛下早就说了，非大奸大恶，罄竹难书的，不会处以极刑，你们的后事，陛下早就交代了，你们会在这里，但不会受折磨，大概就是一刀的事情！”
二谭怔了怔，不敢相信自己是这样一个结局，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吴三桂和多尼·····”
而后他看着刘体纯在一旁叹息，闭上了嘴，不解问道：“为什么？”
刘体纯摇晃着脑袋，一声叹息。
“因为纵然你们是这番人模鬼样，天子依旧把你们当做同胞对待啊！”
二人彻底呆住了，互相看了看对方那澄亮的额头，以及脑后那根辫子，彻底失声痛哭。
刘体纯走过去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沉声说道。
“你们都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什么样的天子，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杀戮一旦开启，便很难再收手，刘体纯对于这位在尝过血腥恐吓的滋味后，依旧能广施仁德的天子无比认同。
能以血腥恐吓他人，在这乱世不算什么本事，但是能够及时止杀，不烂施于他人，则太难太难了。
二人哭的声嘶力竭，然后将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孩子。
“他们呢？陛下会怎么处置他们？”
沉默已久的窦名望在一旁突然开口，语气幽幽：“陛下说过，大人的恩怨和仇恨，不应该牵扯到无辜的孩子。”
“他们应该被收养在孤儿院吧！会有一口饭吃。”
二谭听后且颠且笑。
少年听完，向窦名望开口道：“大人，能否将这两人交给我处理，父亲被他们杀死于巫山的船中，我想在同样的地方，祭奠我爹。”
谭文有涪陵候的爵位在身，谭文一脉又只有这个幼子谭成存活，自然能恩泽后人，被天子封了涪陵伯。
这种小事窦名望自然允许，于是许了一艘船，十名甲兵相随。
谭成得到许诺后，走到那两名孩童身前，伸出双手说道：“跟我走吧，我还认你们是谭家人！”
男孩与女孩听后震惊，将小手颤抖的递到了谭成的手中。
窦名望与刘体纯互相望了一眼，心想谭文有此麟儿，可以含笑九泉了。
谭弘与谭旨见后，口中念了一句，“成儿”而后倒地痛哭，直至昏厥。
长江之上，一艘游船自西向东，江水悠悠，沿岸景色奇诡壮丽，谭成与二个弟弟妹妹一路撒着纸钱。
谭弘与谭旨身魂俱丧，又到了这个地方。
“是这里了！”
船只彻底停住。
再次来到这个梦魇之地，谭弘却是一脸释然。
“能将我松绑吗？给我一把刀，自己了断，不想脏了你们的手。”
从头到尾，谭弘没有看他侄儿谭成一眼，更没有喊过一声成儿，他知道这称呼对于谭成而言是一种侮辱。
谭成点了点头，一旁的甲士用刀将谭弘绳子割断后，便递给了他。
谭弘站在船舷上，面对这江水，不知道对谁说道。
“寻个正经人家嫁了，一辈子要清清白白做人！”
谭玲捂住了嘴，眼泪夺眶而出，却也没吭半声。
说完，谭弘扯住了自己的辫子，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拉扯，生生将一块头皮扯下，然后一把将这个脏东西扔进了水里。
嘴中喃喃念叨什么，然后用刀插进了自己的脖子，爆喝一声，绕了一圈，将自己头颅生生割下，然后叮咚一声，掉进江里。
头颅沉入江中后，竟然又浮出了水面。
嘴巴任然在一张一合。
仿佛在说：“大哥，我错了。”
谭旨见后嗤笑一声：“把我绳子也解开吧！”
甲士上前割开了他的绳索。
谭旨走到了谭弘的尸体前，将他手中的到拖了出来，而后横身一抱，将谭弘的下半身一并送入了江中。
而后大大方方的看着自己儿子说道：“不要学你老子，孝子做不了，做个忠义之人也好！”
说完谭旨握紧长刀，插入自己的肚子，连捅三刀。
而后谭旨用刀刃生生将自己脸皮剥了下来，冲着大江大笑道：“我不像你，二哥！刀是我捅的，到了地下我也没脸见他！
但是老子不服！这狗屎的世道，为什么不让我早点遇到贤主！这辈子尽是遇到方国安、王学诗、李国英这样的畜生，怎么能学好？这才让老子落了个万世恶名！”
说着谭旨站在船舷上，用刀比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一刀捅了进去。
“二哥，这要命的一刀其实是你捅的吧！不过没关系，这刀我替你还给大哥！”
刀尖入肉一尺，抽出后，钢刀落到船上，人却应声跌落江水。
风声灌江而过，两岸猿猴止不住哀啼。
谭成走过去，将钢刀拾起举到身前。
这谭家的故事还没完。
我会好好续写这段故事的，谭成默念。
然后他抬起头。
却是奇怪，都说着千里江陵一日还，怎么足足三日了，还没到江陵。
差点到四千字，实在困了，算了，就算一章算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