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比小山的大脑袋立在她面前。
楚今岁想若不是她的承受能力不错，现在坐在这里的如果是方青崖，那肯定已经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她只感觉所有的语言都变得匮乏，难以形容睁开眼看见如此庞然大物的冲击力，整个地下峡谷的空间几乎都被占满了。
入目都是银色的鳞片，泛着冰冷的光泽，巨大的身躯占据了她所有的视线，深蓝色的双眼，单是一只眼睛就比她整个人还要大了。
她看见自己的身影倒映在玻璃镜似的蓝色眸子里，显得格外渺小纤弱。
它的脑袋上有两个小小的凸起，这是……角？
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
它是蛟……龙？
刚刚听到的声音，是它在叫她吗？
就在楚今岁仍恍惚之际，蛟龙的大脑袋又往前凑了凑，冰冷的鳞片几乎触碰到她的皮肤。
好了，她现在也想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蛟龙再次开口：“你为什，么，这么，弱？”
它仿佛是不怎么会说话，断句总是断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声音也微微沙哑，磕磕绊绊，仿佛是刚学会说话的稚童。
楚今岁张张嘴，找到自己的声音：“你……”
“啪嗒。”
一大滴银色的液体落在地上，鼻尖传来一种奇异的腥甜气息。
她仰起头。
蛟龙的脑袋一侧，一大片银色鳞片翻了起来，连同底下的皮肉一同被烧的焦黑，巨大的伤口横在它的身上，刚才的银色液体就是它的血液。
楚今岁这才发现手间和身下都是湿滑一片，地上不知什么时候积起了小湖泊似的银色池塘。
它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下一秒，她一怔。
刚才消失的雷劫……
“是你刚才……帮我挡了劫雷吗？”
蛟龙的脑袋歪了歪：“你好，弱。”所以它才帮她挡了劫雷，不然她就真的死了。
它身上没有危险的气息，甚至还帮过了她。
她的心落下了一些：“你有看见和我一起的两个人吗？他们刚才也在这里。”
蛟龙答非所问：“吾主，在等，你。”
？
她问：“你的主人？是谁？”
“吾也，很想，你。”它说。
楚今岁有点头大，要怎么样才能进行有效沟通呢？
她想了想：“你要带我去见你的主人吗？”
蛟龙摇了摇脑袋，它的身躯太庞大了，一动就把旁边悬崖撞得发颤，无数的巨石落下来。
然而这些石头还不如它的鳞片大，它盘起身子，将楚今岁护在身体里侧，让她不至于被石头砸到。
它说：“不，行的，你见不，了他。”
楚今岁站起身，身体还有些发软，她这时才发现，蛟龙的大部分身躯似乎还在地下，它露出来的只是一部分身体。
她又问：“那我要走了，你看见我的伙伴了吗？”
蛟龙不说话了，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不走，不行，吗？”
它的语气有点委屈。
说完，它就凑近她，似乎是要把她卷起来。
楚今岁身子一僵，但它的力道比她想象中要轻的多，并没有她预想之中的窒息感。
脚下摇摇晃晃——这里要塌了。
她低下头，地下裂开的部分有幽幽的光，方青崖和江师兄，会不会掉下去了？
刚这么想，她脚下一空，被裹在蛇身里，一同坠了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胸口一阵窒息，像是溺水了。
令人眼花缭乱的光斑浮现，下坠的那几秒仿佛落进了一场奇妙的梦境，周围的一切都虚幻而华丽。
面前的蛟龙肉眼可见地变小了，接着幻出了人形——银白色长发蓝色双眼，身材凹凸有致的漂亮女人。
唯一的瑕疵是女人的脸侧有一道长且深的伤口，新鲜的银色血液从里面冒出来。
楚今岁睁大眼，张张嘴，却吐出一串水泡。
女人环住她的腰，带着她往下游去。
穿过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身上的水压消失了。
奇异的是她们穿过屏障之后，身上沾着的水也消失了。
面前的女人穿着裹胸，露出柔软纤细的腰肢，下身的是用小颗的珍珠和贝壳编织而成，一头银白色长发柔顺的披散下来。
手腕和脚踝都缠绕着不知材质的薄纱，动起来的时候会泛起银白的光泽。
她的身上有一种冰冷的，毫无生息的美。
楚今岁深呼吸一口：“你……”
女人歪歪脑袋，蓝色的眸子干净的像是无杂质的宝石：“上面，塌了。”
楚今岁这才想起来仰头往上看去——
原本落下来的峡谷早就看不见了，她只能看见一望无际的深蓝色。
以及五彩斑斓的水母，穿梭游行的鱼群，洒落在礁石中的贝壳和珍珠，柔软的水草微微摆动……
她们现在在很深的海底行宫，上方的海水被一层透明的薄膜隔绝了。
瞧见楚今岁看着那片荧光水母出神，女人以为她喜欢，便脚尖一点，往上一跃，穿过那层薄膜，灵活的钻进了水里。
她在水中灵活穿梭，一把就抓住了一只浅蓝色，触手尾部发光的水母，带着水母一起游了回来。
女人赤脚踩在地上，将手中游在水泡中的水母献宝似的碰到楚今岁面前：“给。”
楚今岁双手接过来，生怕碰碎了水泡：“啊，谢谢。”
她捧着这只小水母一时间回不过神。
女人又拉住了她的手臂：“去，休息。”
？
啊？
楚今岁被拉着往行宫亦步亦趋地走去，连忙道：“不……不用了，我不累，倒是你的伤口，还没有处理。”
女人的脚步停住了：“可，是你，明明气血，不调。”
“为什，么，不调养，一下？”
女人又说：“你之前，受伤，了，为什么？”
楚今岁：“啊这……这还能有为什么吗？受伤了就是技不如人没打过呀……”
但女人似乎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可是你，以前明，明不，会这样的。”
她看了看楚今岁，再次说：“你现，在，好弱。”
楚今岁：弱到你了真的很抱歉……
女人似乎把她当成了以前的故人，又说：“留在，这里，我，保护你，你就不，会再受，伤了。”
楚今岁：“这位姐姐，你认错人了，我们以前并未见过。”
女人皱起眉：“你连，丰灵，也，忘记了，吗？好过，分。”
“风铃？”楚今岁不解，“是你的名字吗？”
丰灵点点头：“想起了，吗？”
“没有……”
“没，关系，慢慢想，吾等，你。”
那倒也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