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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开探出半个脑袋,向外张望,只见老爹右手提着布袋,布袋里借来的米粮只有拳头大小,面前站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

耳听得老爹说道:“保正,算我求求你,今年的课租调能不能再宽限我几日?我家里的情况你也清楚,我正在想办法。”

语气软了下来,再也没有了刚才争执时的强硬。

陈开喃喃道:保正?我以前好像在书中看到过,好像是个什么小官,但具体是什么,一时却想不起来。

这时小莉突然冒了出来:“各代乡官的建置及名称屡有变化,隋制五家为保,保五为闾,闾四为族,皆有正。”

陈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对小莉道:“你终于肯说话了,你懂得将功补过,算你还有些良心。”

那保正听了陈老汉的话,似乎有所触动,叹了一口气,道:“你家里的情况,乡邻都很清楚,但眼下世道不好,各家自身难保,实在爱莫能助,你可不能怪大伙儿。”

陈老汉道:“保正说的哪里话来,我儿身染重疾,那是我家时运不济,跟诸位乡亲又有何干系?我适才还向乡邻借米粮,还借了不少呢!”

保正望了一眼他手中的布袋,米粮实在少的可怜,道:“那我再跟族正和县里说说,就再宽限你几日,你可要抓紧啊。”

陈老汉大喜过望,道:“如此多谢保正,我再找找家里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卖的。”

保正扫了一眼低矮的草房,说道:“你家里不是还饲养着一匹马,你将它卖了,兴许可以让你交了今年的课租调。”

陈老汉面露难色:“可是这匹马还小,尚能再喂养一段时间,等膘肥体键,才能卖出好价钱,眼下恐怕没人会出高价。”

保正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谁让我心肠软呢。这样好了,你将那匹马卖给我,我帮你交了今年的课租调,你以为如何?”

陈老汉笑道:“保正不会跟我开玩笑的吧?虽然今年行情不好,但一匹马的价钱却远远不止这个数。”

陈开听到这里,问小莉道:“隋朝的课租调每年应该交多少?”

小莉未加思索,直接道:“隋文帝在位时,规定男女三岁以下为黄,十岁以下为小,十七岁以下为中,二十一岁以上为丁。十八岁受田,二十一岁纳课服役。六十为老,免课役。

丁男夫妇为一床,课租粟三石,桑土调绢二丈,绵三两,麻土调布六丈,麻三斤。单丁及部曲、奴婢半课。没有受田的人都免课。

隋炀帝即位后,废除妇人及奴婢、部曲的课役,又改男子成丁年二十一为二十二。”

小莉已拥有人类的心理,此刻不想打击陈开的士气,故意隐瞒了一层:这些都是纸面上、理想中的状态,实际上在大业末年,隋朝的课役制度已混乱不堪。

陈开听罢,暗地里寻思:我这副身体今年不过十七岁,还未受田,根本不用纳课。父亲需要纳课,租须上交粟三石,调分两种,须上交绢二丈、绵三两或者布六丈、麻三斤。

想到此处终于明白过来:这保正明显是在趁火打劫!我虽不知一匹马值多少钱,但仅仅一年的租调显然是不够的。

生怕老爹答应这赔本买卖,刚想冲出去阻止,却听保正说道:“你以为我占你便宜是不是?既是纳课服役,岂有只纳课而不服役之理?”

陈老汉昂然道:“一岁服役二十日,我去便是。”

保正摇头道:“这可是兵役,哪能去去便回?如今世道大乱,反贼四起,你一旦去服役,又岂能只服役二十日,难道还想着能够活着回来?说句不好听的,你一旦战死沙场,你那病重的儿子怎么办?”

陈老汉眼圈微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眼看就要流了下来。

保正见状,嘴角微微一笑,但这笑容一现即隐,正色道:“你去服役之前,把你家的马卖给我,以后你不在,我会替你照看你的儿子。朝廷虽然规定男子十八岁受田,但如今是什么世道,想必你心里清楚,哪里还有什么田可受?

你家眼下有田二十亩,却不全是永业田,届时你儿子可能就只有几亩田,以后又该如何过活?我这个人心肠软,看不得别人日子艰难,不如将你家的马和永业田都卖给我,以后我会对你家儿子加倍关照,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陈开听到这里,气往上冲:这保正趁火打劫,想要买马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打田地的主意,如果老爹同意,那我以后岂不是当真一无所有了?我可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

刚要冲出去制止,忽听得小莉说道:“先前便已说过,到隋炀帝即位后,十八岁受田,二十二岁纳课服役。纳课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服役主要是兵役,每岁至少服役二十日,但特殊情况下,会有所增加。

永业田又称世业田,最早见于北魏,指桑田,身终不还,北齐时改称为永业田。隋朝时,规定每丁给永业田二十亩,或为桑田,或为麻田,但因各地有宽乡和狭乡之分,在狭乡往往不足二十亩。”

陈开听完,冷静了下来:

看来这天水郡便是所谓的狭乡了。保正所言应该不假,倘若陈家总共只有二十亩田,那永业田确实只有几亩。眼下老爹还要去服兵役,一旦回不来,大部分非永业田还要被官府收回。

更何况此时正值乱世,老爹真要上战场打仗,可谓凶多吉少,极有可能有去无回,我决不能让这种惨剧发生。能不能有什么办法让老爹不去服役呢?

这番想法刚刚出现,小莉便有了回应:“公元590年,隋文帝下令,百姓年至五十,可纳庸免兵役。庸就是免疫人每日纳绢数尺,二十日也只不过数丈而已。就是不知你现在这副身体的父亲,年纪有没到五十岁。”

陈开又惊又喜,稍作回忆,笑道:“老爹今年五十一岁,刚好符合纳庸免兵役的条件。租庸调,租庸调,怪不得如此熟悉,现在才想起来,以前历史课上学过,只是租庸调具体是什么,却早已忘记了。”

想起适才自己疑问刚冒出来,小莉便已知晓,并直接将他的疑问一一解答,喜悦之下,忍不住打趣道:“小莉,咱们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只要心念一动,你立马便知道了。”

小莉语气平淡的道:“那是自然,要不然我怎会被称作超级大脑?不过你最好别有龌龊想法、刁钻问题,我虽与主机断开连接,但我的程序中仍有拒绝回答你的指令。”

陈开大感没趣:“那好,超级大脑女士,既然你能随时知道我的想法,那以后能不能不用现在这种通话的方式交流?你直接将信息传入我大脑好了,说实话,你的声音可一点也不好听。”

小莉一点也不生气,道:“这样也好,我也懒得跟你这种人类说话,但我要声明一点,大百科全书已被删除绝大部分,而幸存下来的隋唐历史,也是残缺不全的,有些问题我确实不知道,到时你可不要死缠烂打的来烦我。”

“不是还有关于养马的内容吗?”

小莉反问道:“你不是这辈子都不打算养马的吗?”

陈开嘻嘻笑道:“如今我穿越隋末,两世为人,穿越前那一世,我决不会养马的,眼下这一世,却不一定了。

嗯,倘若唯有养马,才能度过眼前难关,养一养倒也无妨。要想养好马,首先要善于相马,听说最会相马的人是伯乐,那我既然决定要做,那就要做最好的,养马也一样,我要做隋唐伯乐!”

本以为小莉会趁机挖苦一番,却半天不见小莉动静,脑袋里忽然冒出一篇杂文来。

《马说》作者韩愈。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伯乐,春秋时期秦穆公时人,本名孙阳,擅长相马。现指能够发现人才的人……

陈开初时不明所以,但很快便知其中端倪,原来我之前提到了伯乐,小莉便直接将有关伯乐的信息传入到我的大脑之中。

从小莉提及服兵役、永业田,纳庸免兵役,直到韩愈的《马说》,信息虽然很多,但其实就是在陈开脑中一闪而过,现实当中也就在一念之间。

陈老汉听说保正不仅要低价买自己的马,还要买自己的永业田,大感为难,道:“倘若保正以后可以多多关照我儿,老汉感激不尽。马我可以卖,但永业田……以后倘若当真不再授田,那我儿还指望着这几亩田生活,永业田是卖不得的。”

保正几番好言相劝,陈老汉却始终不松口,不禁心中有气,“哼”的一声,彻底撕下了伪装,冷冷的道:“我这是帮你,谁稀罕你家的那几亩永业田?我倒要看看你离家服役之后,你的儿子如何过活。咱们清水县世代以种田和牧马为生,你家那个病秧子是会种田还是会养马呢?”

他身为保正,于其他四家情况了如指掌,此番前来,便是以相助之名,打算低价买入陈家的马匹和永业田。

谁知自己和颜悦色的说了一通,这陈老汉依旧不买账,他如何不生气?说起话来,便无所顾忌,嘲讽讥刺张口便来。

他明知陈老汉十分疼爱宝贝儿子,最忌别人说他儿子是病秧子,可他偏偏要说。

这一下可戳到了陈老汉的痛处。

陈老汉怒极,戟指保正,便要破口大骂。但转念想到自己一旦离家服役,儿子无人照顾不说,保正说不定还会趁机报复,此时此刻万万不可得罪于他。

放下右手,低声哀求道:“保正,你看我儿如今病情刚有好转,需有人照顾,我一旦离开,无人照料,病情说不定便会反复。

你行行好,再跟族正和县里说说,能不能让我今年先不服役,来年等我儿病情痊愈,我愿意服役一个月、两个月作为补偿,甚至服役半年也行。”

保正心中冷笑:谁不知你儿子是个病秧子,竟然还妄想痊愈,简直是痴人说梦!

正色道:“每年按时纳课服役,是朝廷颁发的法令,岂能随意更改?哼,我原本好心好意帮你,却被当成驴肝肺,你就让你的儿子在家等死吧!”

陈老汉吓得手足无措,情急之下,只觉双膝酸软,知道自己这一跪,以后将再也不能抬头做人,但为了心爱的儿子,什么尊严脸面都顾不得了。

一咬牙,便要屈膝下跪。

还未跪倒,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只见人影一晃,一人已扶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