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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七峰最高的山峰,聚集了所有七峰弟子,不为别的,只为亲眼目睹七峰最为高傲的大小姐,受那鞭刑之苦。

“那人是姜子苓?”

当道场上的弟子,看清楚半空中被囚着的人时,一个个都露出讶色。

“是呀!我昨夜亲眼看见峰主把人扔进刑台的,你是不知道峰主的脸色有多难看。我入门这些年,第一次看见峰主生气。”

有幸目睹姜子苓被锁进刑台的弟子,好心的给身边的人解释。

“她这是被扔进了真火炉里焚过了吗?怎么皮肤上那么多被火燎过的灼伤?”

被折磨了一整晚的姜子苓,衣裙凌乱,腰间露出一块焦黄的伤疤。

那日原主被天雷劈得浑身上下只剩一层黑皮,而姜子苓的神魂,又被天雷符化作的天雷之印束缚,能支配的魂力不多。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催生了一幅完整的骨血,已是极限。

自然也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修复焦黑的皮囊了。

也可以理解成姜子苓是故意下的把柄。毕竟原身只是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遭雷劈过,总得留有一些痕迹才合理吧。

否则姜母那一关,就过不了。

皮肤上的灼伤,其实不算太严重,只是看着瘆人而已。在新生的血肉滋养下,已淡去不少。尤其是在姜母倾尽一身灵力,助她恢复的情况下,那些露在表面的皮肤,已然复原。

比如她的双手和脖颈,还有她的脸蛋,都已经看不出异样。

姜母原本是想着先替她粉饰外表先瞒过姜父的法眼,不让姜父看出端倪。然后再想着,等姜父忙完后,再寻个借口带着女儿回俗界小住。介时,再慢慢修复姜子苓身上的灼伤也不迟。

比起身上这些藏在衣裙下的灼伤,姜母更在意的是她的那一头乌发。头发才是一眼就能看出,被燎过的焦黑。

反正身体上的伤,有布料遮掩,旁人也看不见,自然是不急于一时的。

怎知,姜子苓闯祸的事,被奉晴儿揭发,打乱了姜母的计划。

奉晴儿破天荒的说服了姜父将女儿送上刑台,这也是姜母没预料到的。

姜父不是向来护短吗?

怎么到了他漂亮小师妹这里就不护了?

突如其来的刑罚,打破了那些被姜母费尽心思粉饰的美好。

与姜子苓身上的灼伤相比,姜母更担心的是女儿的心理承受能力。

高傲的女儿,从未如此狼狈的出现在同门师兄弟的面前……姜母怕女儿日后会因为这事,无法再向从前那般自在的与人相处。

尤其是人群里,还有几个与女儿不对付的师姐师妹。

想到这里,姜母躲在角落里默默流泪。

“她那头发好像也是用灵力匆忙催长出来的,跟狗啃出来的差不了多少,参差不齐。不会是真的被扔进真火炉里焚过,才送来这邢台受刑的吧!”

在刑台的正下方,有一个长相可爱的娃娃脸,指着姜子苓的头发说道。“她这是犯了多大的错呀?值得被真火炉焚祭。”

“姜师姐,你这是犯了什么错呀?值得动用真火炉焚祭?”娃娃脸身旁的一个长相平凡的少年,听了旁人的议论声后,扬声问道。

少年平日里与姜子苓关系不错,这会儿大声的对着姜子苓嚷嚷,旁人也见怪不怪。

一个个竖着耳朵,听姜子苓会怎么说。

姜子苓有气无力的睨了少年一眼,又懒懒的把视线收回。

“说说看嘛!你不说,任由他们胡乱猜测也不好,你说是不是?”

难得见姜子苓落难,少年扬起的声音,幸灾乐祸。

“对呀!姜师妹,你就给大伙说说,你是犯了什么错,才使得峰主发这么大的火,不仅要把你下真火炉焚祭,还要当众受这鞭刑之苦?”

姜子苓的父亲是宗门三长老,也是七峰峰主的同门师兄,所以对于姜子苓日常犯的小错,宗门的长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看不见。

像现在这样,当众责罚,还是头一回。

“对呀!师姐,你就说说嘛!你不说,有些人就借机故意编排了你的名声了。”

“你是不知道,从昨夜你被关进刑台开始,就有人传你坏话了。说什么的都有。到了今早,都已经有人开始在传:你是因为不愿嫁给宁家那个傻子,所以趁真火阁换班的时候,偷溜进真火阁投炉自尽不成,才被峰主责罚来着。”

“难道这样的懦夫行为的名声,你也不在意吗?师姐。”

自寻短见这种事,是懦夫行为,在修士看来是非常可耻的。

在场的人,估计也只有少年敢这样大大咧咧的跟姜子苓说话了。

姜子苓身为长老之女,在宗门里,通常都是被巴结的对象,敢这样当面揭短的,屈指可数。

其他人,就算是对姜子苓有意见,也只敢在私下里说说,哪敢当面得罪。也就只有姜父捡回来的这个孤儿,会当着她的面说真话。

“二猴闭嘴!”少年名为冥猿,是七峰之上唯一没有姓氏的弟子。

他是姜子苓九岁那年被姜父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刚回来的时候,一身泥污,比麒麟谷里最皮的小泥猴还要脏。

姜子苓还记得当时见面的情景,当时她和姜父,一人提着一个脏兮兮的小猴子,在河边清洗。

她洗的是偷她仙丹的皮猴,而她父亲洗的是刚捡回来的冥猿。

初到麒麟谷的小冥猿,是个自闭且不喜与人打交道的小孩。而被姜父严加管教的姜子苓也缺少玩伴,所以姜子苓整日抱着小皮猴,往他身边凑。

问不出他的名字,只好整天二猴二猴的叫。

叫着叫着冥猿也就认下了这个爱称。姜子苓曾经问过他:“冥猿,我整天二猴二猴的叫你,你都不生气的吗?”

冥猿满含苦涩的回她:“我这人天生命苦,没有姓只有名,叫什么都无所谓。”

冥猿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不会看人眼色。明知姜子苓动了真怒,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他却毫不在意,继续嬉皮笑脸的打趣,带头起哄。

道:“师姐,你就说说嘛!大伙儿都想听。是不是呀!师兄师姐们。”

冥猿这话一出,道场上看热闹的人,纷纷附和。

一时间,偌大的道场,响起了阵阵起哄声,闹哄哄的一片。

三长老的掌上明珠要被处罚,却只给了一个不听训诫的由头,七峰的弟子,哪能信服。

她姜子苓什么时候服从过管教?

从小到大受过最严厉的惩罚,也就是藏书楼抄书。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奖励,七峰弟子进入藏书楼是要用功德兑换的,每次进去藏书楼,都是分外珍惜在里面的时长。

唯有这个姜子苓,仗着她娘亲是藏书楼的管事,把藏书楼当成了自己的家。

罚她抄书,她却在里面睡得昏天暗地。

“看来姜子苓这回惹的事不小呀!否则姜师伯怎舍得让峰主罚她。”

“嗯!这架势不像小打小闹。”另一人附和。

“七峰最近挺太平的,难道这姜子苓真的胆大包天夜闯真火阁?跳炉自杀?”

虽然只是最轻的鞭罚,但是对于从小惹祸的姜子苓而言,是头一回。

比起那不痛不痒的鞭刑,众人更好奇姜子苓犯下的事儿。到底是什么样的祸事,吃值得峰主亲自去麒麟谷提人。

“谁不知道姜子苓是姜师伯的心头肉呀!当众责罚,定不可能是不服管教那么简单。”

刑台下的七峰弟子,指着姜子苓露出来的手臂和小腿上的恐怖的伤痕,分析得头头是道。

姜子苓身上的灼痕,太明显。

就连那凌乱的衣襟下露出的小蛮腰,都有着明显的灼痕。

以姜子苓娇气臭美的性格来说,这些伤痕总不可能是她自己弄的吧。

“难道真的是为了逃婚而轻生,跳了那真火炉?若不是误闯了那真火阁,峰主怎会亲自提人?”

刑台上的人,虚弱的趴在地上,呼出的气息浊重,周身的灵气更是对其避而远之,连一颗粒子都不愿意靠近姜子苓的身旁……

种种异象,都表明了事情的不简单。

“我看这个靠谱。年前姜师妹不是满十三了吗?我听六峰的弟子说,宁家准备请宗主出面,要正式上门下聘了,一定是师妹拗不过姜师伯,以死明志来着。”

“话说这姜师伯也是够狠心的,姜师妹人长得如花似玉不说,资质也是极好的,怎就小小年纪就许了人家……”定亲的对象,还是一个痴儿。

把好好的一个姑娘家,逼到跳炉自杀!

众人惋惜。

“呵呵呵!去他娘的真火炉。”向来清高的人,突然语出惊人,粗鄙的言语,惊住众人。

“老娘就是想死,也不会选择跳炉呀!你们是不是傻?毒药它不香吗?”

……呃?

又是一阵错愕,刑台下的道场,突然安静。姜子苓还会自称老娘?这些粗鄙的词汇,不是姜子苓最讨厌的吗?有朝一日也能从她的嘴里蹦出来?

毒药,香吗?

偌大的山巅,只有刑台上的虚弱女子,喘着粗气,呼哧呼哧的在寒风中喃喃细语。

“老娘说这一身伤是被雷劈的,你们敢信吗?”

吹了一夜冷风,起了高烧的姜子苓,晕乎乎的,她忘了她此时的身份。

她本该扮演清冷高傲的大小姐,此刻却因为这普通的病症,把她折磨得神志不清,忘了身份,暴露了本性。

“被雷劈?”

底下的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姜子苓,我看你是病糊涂了吧!好好的七峰,哪来的天雷?”一名手拿淬了绿色灵液长鞭的紫衣少女,飞身上了刑台,讽刺道。

“呵呵!”姜子苓冷笑,盯着紫衣少女手中的长鞭,不说话。

上来的人怎会是这个女孩?

奉晴儿呢?

也觉得亲自动手教训一个黄毛丫头,失了身份吗?

“真是难得?”姜子苓冷笑。

“鹤师姐,此言差矣!七天前宗门的结界不就被雷给劈了吗?我师傅为这事,都已经好几天没回麒麟谷了呢!”

冥猿散漫的把半个身子都压在娃娃脸师弟的身上,接过紫衣少女的话。完全不把紫衣少女手上的刑鞭当一回事,他才不相信那条绿色的鞭子,真的能落到姜子苓的身上。

毕竟,昨夜被关在刑台上吹了一夜冷风,已经是他师姐,这么多年里受过最重的惩罚了。

他的师娘,是不可能让自家师姐吃这刑鞭之苦的。

至于他那个宠妻狂魔的师父,哪怕火气再大,这都过了一个晚上了,脾气也该被师娘抚平了。

此刻指不定躲在哪个角落看着呢,吓唬吓唬师姐,也就会现身把人提回麒麟谷,好生将养。

“行了,别皮了。若真是被那天的天雷给劈了,你师姐哪还有命在这里受罚。”紫衣少女是七峰峰主的大弟子,跟她师傅一样,也是一个长相艳丽的女子。

只不过她常年负责惩罚七峰犯错的弟子,眉眼间带着散不去的厉色,看着多了一份肃杀之气。

少女说完这话,冥猿那没形的身子,渐渐站好,脸上的漫色换成了担忧。

紫衣少女对着他冷冷一笑,昂起下巴,傲慢的看向瘫倒在邢台上的姜子苓。

入门十余载,何时见过姜子苓这般狼狈。平时都是姜子苓用下巴看人的,今日她终于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姜子苓,知错能改,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希望你经此一罚,能收敛身心,一心向道。莫要辜负了姜师伯和师尊的教导。今日,本该由师尊亲自责罚你的,事出突然,师尊她临时有事出山去了。你这七鞭,便由我来替她老人家执行。”

你且好好受着。

“啪!”话毕,绿色的长鞭破空响起,落在了姜子苓的身上,抽破了姜子苓身上的白衣。

“啊!”血珠四溅。

刑台上的姜子苓痛得卷缩起了身子。

台下的看客,发出一片嘘声:“真打呀!”

这可不多见。

看来姜子苓这一次闯的祸……不小!

痛!姜子苓只感觉痛感蔓延全身,被鞭打的地方,更是发出阵阵抽搐。她现在只是一个灵力尽失的废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怎可能承受筑基后期的鹤子音全力一鞭。

一鞭下去,便能要了她的一条命!如若不是她的神魂强横,催生出来血肉不俗……恐怕她现在就要被这一鞭抽成两截,身首异处了呀。

奉晴儿这是真想把她抽死不成?难道她奉晴儿就不怕真把她抽死了,没法跟姜父交代吗?

“苓儿!”

“小姐!”

刑台之下的角落里,传来两声心痛的惊呼。

一道来自姜母,一道来自碧莲。

姜母被姜父封了修为,由书琴姑姑搀扶着,躲在远处的柱子后面。

碧莲则是站在外门弟子的方正里。

“啪!”又是一鞭落下。

这一回姜子苓没有呼痛,她已经痛到没声音了。

只有一双仇恨的眼睛,望向执刑的鹤子音和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