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塞进来的信件
“在超市里买菜？”
“额，你还会做饭？！”
从格罗娅的视角来看，她是看不到林秀智的，只能看到卢亚背后的几排垒满各类食材的货架。
对于少年的回答，格罗娅的表情显得有些夸张，因为之前在徐家庄园的那段日子，对方每天除了锻炼外，就是大吃大喝了，看上去不太像会做饭的样子。
“和你们这种世家贵族不一样，我这种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卢亚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格罗娅的一惊一乍。
两人自从共患难之后，这段时间的联系加深的较为密切，已经从以前的教练、学员关系，变成私交甚密的好友了。
虽然两人这些天没有见过面，但是几乎每天都会聊上几句，要么发发信息，要么堡堡电话粥。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两人的性子都有些相似，都是那种洒脱随意的性格，自然能玩到一块去。
至于这段友情能维持多久，卢亚倒是没有细究或者多想。现在是朋友就好了，管它以后会不会逐渐断绝来往，或者发生利益冲突什么的。
今朝有酒今朝醉。
人在不同的阶段，会认识不同的人，见过不同的风景，陌生人会成为朋友，朋友也可能成为陌生人，这都是正常的社交往来。
“你都准武师了，已经不算穷人了。”对于卢亚的话语，格罗娅嗤之以鼻，然后又故作神秘的一笑：“等这次风波过去，我给你介绍几个赚钱的路子。放心，都是正经生意。”
“能活下来再说吧。”卢亚心里一动，对这个提议动了心，不过表面上还是随意的说道：“希望这次冲突过后，我们都还能坐下来聊聊天，一起喝杯咖啡。”
“放心放心，我听说上边人已经准备协商和解了，指不定下个月冲突就结束了。”格罗娅这个时候，又拉低了声音：“昨天白昼流派的高层倾巢而动，联合了几个流派的派主、副派主，还有一些本地世家在背后支持，已经打上了玄云门的山门了。”
“反正从昨天打到今天，我们这边算是占了上风，玄云门那边死伤很大，战死了不少护法高手，连其副门主都被重伤了。”
在流派战争的初期，大多都是武者、准武师之间的冲突和厮杀，但是到了白热化阶段，都是那些大人物之间在火并了。
正式武师没那么好杀，单对单的话，就算不是对手，也大概率能跑掉，毕竟掌握原力的非人存在，不论是防御能力，还是愈合能力，都远超想象的。
有的剑走偏锋的正式武师，将愈合特性提升到了极致，就算只剩一个脑袋，都能重塑血肉。
只是就算如此，在面对复数以上的同层次高手，也是一不小心就得陨落。
两个、三个正式武师围攻一个，那就是量变造成质变了。
卢亚静静的听着对方说着如今的情况，心中倒是没有太多感觉，不论是护法之间的战争，还是更上一层宗师的对决，都和他关系不大。
围攻玄云门的山门，他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
卢亚明面上，不过只是准武师罢了，且不说没人看重他，哪怕就算真的看重他的潜力，也最多就派出一个护法级高手，就已是顶天了。
然而事实上，在准武师阶段，就够资格被护法级高手给盯上的，都是流派之中的真传成员，核心之中的核心。
至于他派出树人袭杀黑蛇流派的武者、准武师，都已算是一个另类了。
“希望能赶紧和谈吧。”
卢亚点了点头。
对于世家财阀、武道流派而言，杀戮和冲突并非最终的结果，而仅仅只是利益发生本质矛盾之后，用来解决的手段工具罢了。
使用这种工具的最终目的，无非就是达到一个利益的诉求罢了。
之后有些话，涉及到一些隐秘的事情，格罗娅见到少年还在超市里，也不好继续说了。
只说到时候发信息交流。
对此，卢亚倒是没怎么多问，旁边还有一些路人经过，特别是躲在附近偷听的林秀智，那竖着耳朵的样子，让他都感觉有几分无奈。
这些邻居长辈，既八卦又没有什么边界感。
看着卢亚挂断腕表，转过头往自己这边看来的时候，林秀智连忙缩了缩脖子，低下头对着手边的食材开始挑挑拣拣起来。
“林阿姨，我买完菜了。”这种小动作，卢亚当做没看到，只是笑呵呵的问着：“您呢？”
“啊......噢......”林秀智支支吾吾了一下，然后看了眼自己的菜篮子，也点了点头：“我也买好了，就回去吧？”
两人各自去柜台结了账，林秀智本来想帮卢亚付钱的，但却被少年一本正经的拒绝了。
回家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街边，卢亚始终保持着半个身位，跟在林秀智的身后，不时聊着一些家常。
而当对方不经意间问起格罗娅的情况之时，卢亚只是用普通朋友的关系给解释了过去。
只是对于这个回答，林秀智只是撇了撇嘴，显然并不相信少年的话语。
还普通朋友。
你说是女朋友，都比这个回答靠谱一些。
临到老旧居民楼的楼下。
林秀智看着准备回家的卢亚，眸光流转，开口问道：“小亚，要不要去我家吃饭？我养了一只猫猫，它会后空翻。”
“不了，我自己都买了菜，这些食材不趁着新鲜的时候处理掉，放久了味道就差了。”卢亚对会后空翻的猫咪不感兴趣，只是婉拒了对方的好意：“谢谢林阿姨了。”
林秀智偶尔会叫卢亚来她家吃饭，理由挺多的，但是都被卢亚给婉拒了。
他知道对方看他的家境不容易，但是作为一个武者，卢亚是有着自尊的。
之前吃徐家的饭心安理得，那是因为他救了格罗娅一命，曾经又被徐洁伤过，就没什么压力。
其他人的话，平白无故接受人家的好处，就欠了一份人情。
人情这种东西，不论事情的大小，欠了就得还，这是卢亚的行为准则。
对于卢亚的拒绝，林秀智的目光里，明显多了几分失望，但嗫喏了几下嘴唇，还是点了点头，并且嘱咐道：“还有，你这么年轻，平常还是得多注意休息，别太辛苦了。”
说完，她就转身回家了。
卢亚则打开自己的房门，回到了屋内，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表情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有其他人的气味。’
‘停留的时间很短，但是的确有残留的味道。’
他的瞳孔之中，浮现出两轮淡淡的黑日，然后看向窗户下边的地板。
一份用黑色的信函正安静躺在地上，上面盖着一个蜘蛛图案的火漆。
对于这种蜘蛛图案，他并不算陌生。
‘又是秘寂者？’
‘我表露出来的力量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准武师，就这么对我穷追不舍吗？’
站在玄关的卢亚，对此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换了室内的拖鞋，将房门轻轻带上。
他走到窗边，弯腰捡起了信件，仔细看了看，发现没有什么陷阱之后，这才撕开了上面精致的蜘蛛火漆。
卢亚从里面抽出信件的时候，还以为只是普通的招揽内容，比如让他加入密教什么巴拉巴拉的一堆废话。
世界有毒，社会有问题，星球需要毁灭重塑什么看上去热血的中二言语。
但实际上，却并非他想的那样。
开头第一句，就让卢亚的表情，出现了变化。
‘卢亚，见字如晤。’
‘不知道你最近可安好？学业如何？不知你的母亲，陈家嫂子身体如何？可还健康？’
‘我是你了解当中，已经死去多年的二叔，卢业用。’
‘或许在看到这封信件的时候，你对整件事情都充满了不理解和质疑。但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的父亲，我的兄长，并非死于走私违禁物品，而被稽查署击毙的。’
卢亚看到这里的时候，虽说信件内容的真实性，还有待证实，但也能猜测出来，这个多年不见，又突然冒出来，说自己还活着的二叔，可能就是密教成员。
难不成他的父亲，也是因为加入了密教，所以被剿灭的吗？
那若是如此的话，自家沦落到这个地步，也并不算什么冤屈的事情。毕竟密教成员做事，总会波及到无辜民众。
哪有你可以杀人，别人不能杀你的份？
但信件之后的内容，却是否认他的这个想法。
‘我虽是密教成员，但你父亲与我的想法不同，他在娶了陈家嫂子之后，并不打算如我一样，加入密教之中，重新拾取家族过去的辉煌。’
‘我的兄长，他的理想很简单，仅仅只是当个和平时代的商人，遵纪守法，照顾好你和陈家嫂子就行了。’
‘你们这一支能回归正常的生活，我是感到十分欣慰和支持的，毕竟卢家有一个人为了理想而家族荣光而奋斗就够了。于是，我策划了一场假死，在一次密教的活动中，沦为一个无辜的遇难者。这样一来，我消失在了长泽市，彻底与兄长这边断绝来往，以免影响你们的家庭生活。’
‘但实际上，当年我的想法过于天真了一些。在这个世界之中，弱小，就是原罪。’
‘当手里拥有着某种利益，却没有保护自身的力量，那么整件事情的发展，就会变得不受控制起来。’
‘你的父亲，在前些年里经营规模扩大，举债买下了一条西龙山脉的矿脉，希冀将公司扩大成一个更大型的集团，来给你和陈家嫂子，营造更好的生活环境。’
‘他的这个决定和做法，并没有任何的错误，甚至是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而事实上，他举债买下那条矿脉，却是赌对了。’
‘那条矿脉的内部，开发到了一个亚空间的碎片，整条矿脉的价值，比购买时的价格翻了数百倍不止！’
‘你们卢家的矿产企业，光靠这一条矿脉，就能跻身于长泽市的顶尖一流，甚至接近南三环区域的大型集团。’
‘不说消化掉这条矿脉，光是其中一部分的利益，就能让你们家堆出几个原力者，从此踏足世家望族的门槛。’
‘你父亲只是普通商人，没接触过那些原力者，但是也和世家、财阀的下属企业，有过一定的交流和贸易往来。’
‘他的商业嗅觉，让他知道，光凭自己的公司，哪怕已经有了矿脉的全部所有权，也不可能将其利益吃下去的。’
‘于是，你的父亲，准备和本地的几个世家进行协商，看能不能共同开发这条蕴含亚空间碎片的矿脉，他愿意出让大部分的所有权，仅仅只想要一成的利润而已。’
‘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仅仅只是一成的利润，也能让你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甚至，这个过程之中，都不需要那些世家专门针对，仅仅只是一次饭局后的闲聊，或是偶然一瞥的眼神。’
‘你的父亲和你的家庭，连小型世家都算不上。在那些本地财阀面前，根本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光是他们下面的人，就能打通稽查署的关系，给你父亲以及其公司罗织罪名。’
‘哪怕只有一成的利润，没有原力者的卢家，也是拿不稳的。’
‘那些人是傲慢的，根本没有将你父亲和其企业当回事，但正因为这种高高在上的傲慢，你和陈家嫂子，才能幸存下来。’
卢亚没有看完这份信函，但是看到这里的时候，连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
他的表情上，依然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双目之中，忍不住浮现了两轮黑日的虚影。
杰西卡的人头气球，从卢亚的肩头缓缓伸了出来，那根森白细长的脊椎骨，围着他环绕纠缠着。
他能闻到空气之中的甜腥气味。
卢亚的嘴角，渗出一缕缕的黑色血液。
在这一刻，他想了很多。
想到母亲养尊处优的模样，想到母亲在工厂里劳累的现状，想到父亲严厉的表情之中，透着慈祥的目光。
但现在郊外的墓园里，连父亲的骨灰都没有留下，仅仅只是衣冠冢罢了。
想着自己在学校里的日常生活。
想到自己那憧憬的光明未来，想到拿到高等学府资格的喜悦和欢呼。
想到了自己在学校里结识的朋友，想起自己曾坐在夕阳的操场围栏边，和徐洁并排坐着畅谈着自己未来的目标和想法。
想到那时候的落日余晖，操场上奔跑的同学，那青春的汗水，和一整个美好的盛夏。
想着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然后，则是一落千丈的晦暗时光，如同深陷于无尽的泥沼之中，差点溺死于其中。
卢亚漆黑一片的眸光里，突地......
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