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无声
自魔教浩劫平息，已经过去了两月。天下世间又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说起来有了当
年兽神浩劫的经验，又加之此次魔教浩劫的所造成的破坏又并不及以往。相对而言，一切的
都恢复地很快。河阳城也不例外，人流熙熙攘攘穿梭于市集，往日的繁华也有了复苏的迹象
此时正值日落时分。河阳城外，一座颇高的小山坡上，一个男子靠在古道边的一颗老柳树下。一身黑衣，破旧不堪，身体斜靠于此，手底却还拎着一个酒坛子，此人正是虎愤。
他的双眼微微眯着，脸上神情惘然，就那么怔怔出神地望着远处，望着那巍峨的青云山脉和山下的河阳城。
他许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吧……
光阴如刀般无情，回首这半生，自己又做了些什么呢……
时光流逝，曾经过往的景象，竟是又一幕幕地现于眼前，你可曾忘了么？
还记得儿时依偎在母亲怀里一起，看着父亲干活的背影么？
还记得童年和伙伴们在一起，快乐的追逐游戏么？
还记得那个风雨之夜里，那个慈祥的老和尚普智么？
还记得在大竹上修行时，那个严厉的师父和慈爱的师娘么？
还记得自己曾傻傻爱慕过的师姐，那些个师兄好友么？
还记得那个魂牵梦系，倒映在古井中的绿色身影么？
轮回沧桑，转瞬即过。
你记得的，又是什么？
曾经拥抱过么？
转眼间物是人非，在时间的飞逝中，如今的自己又留下了些什么呢？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暗淡，他的手慢慢地伸进了怀里，一阵摸索，却是摸出了一片衣
角，一片绿色的衣角。
目光落在手中那片衣角上，他的忽然手有些颤抖……
还记得她曾对自己说：“就算全天下的珍宝都放在我的眼前，也比不上你为我擦拭竹子
的这只袖子。”
而如今呢？原来自己也只剩下了她的一片衣角啊！是啊，就是全天下的珍宝都放在自己
的面前，又怎能比得上她这片衣角？
他就那么看着，默默不语……
微风拂过，似吹散了前尘往事，满脑的思绪终究是尽数化作了一声长叹。是啊，无论自
己是多么的不舍，那一切的一切，也都已经过去了，自己又能够怎样呢？
许久……
将那一片绿色的衣角收入怀中，他终于缓缓地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却忽然一转，好似发现了什么，抬头望向了古道之上。
而此时古道之上，忽而一阵脚步响起，却是一名老者缓步走来。那老者手持一根竹竿，
杆上挂着“仙人指路”的布帆，迎风招展。却不是周一仙又是何人？
周一仙远远地看见了虎愤，似也是怔了一下，随即满面笑容，缓步走来。虎愤望着
他走过来，却也是面带微笑，默然不语。
走得近了，周一仙随即笑道：“真是巧啊，想不到你竟会在此处……”
虎愤随口应道：“随便走走而已。”
“不只是如此吧？”周一仙随即望向了他脚旁那斜倒的酒坛子，又道：“你怎么跑到这
里一个人喝起闷酒来了？”
听到此处，虎愤不禁一笑，却是抬起手向着道路的另一旁一指，道：“可不是我自己
想要喝酒，都是那小家伙非得找我要酒喝，我才去弄了些酒，见此处景色不错，便过来歇歇
脚。”
周一仙顺着他所知的方向望去，却见那路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酒坛子，而在其中一个
酒坛子上，赫然趴着一只灰毛猴子。此刻那猴子正在呼呼大睡，一张猴脸上全是满足之色，
已然是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周一仙脸上表情不禁一滞，随后却是失笑道：“看来，你的这只猴子，却是比你更看得
开啊！”
虎愤脸上黯然之色一闪而逝，看向周一仙，迟疑道：“前辈，碧瑶……碧瑶她真的就
没有救了么？”
周一仙看了他一眼，却道：“你能拯救这天下人于水火之中，想必你也应该想明白了才
是。”
虎愤略吃一惊，愕然道：“前辈怎会知晓此事？”
周一仙哼了一声，脸上露出自傲之色道：“虽然外界都传闻是道玄老儿大显神通，驾驭
诛仙剑阵击败了鬼王，再次拯救了天下苍生。但道玄老儿那时情况如何，我又怎会不知？如
此，这全天下能驾驭得了诛仙剑阵的人，除你之外，便不做第二人选！”
虎愤微微点头，却是默然不语。
周一仙叹了一声，又道“哎，只是你虽然彻悟生死，看破了天道，却依然是有着一些事
，另你难以释怀啊！”
有风幽幽吹过，掠过了他那微白的鬓间。他的眼，望向了远方，仿佛变得有些迷离。
虎愤随即道：“这些事，我的确是明白了。可是这‘放下’二字，虽然说起来容易，
但谁又真正能放得下？我又怎能这么轻易地就放下？她把她的一切都给了我，而我却……”
说到此处，一阵无力忽然涌上了他的心头，他的身子仿佛也微微颤抖了一下，话语也就
此止住。
周一仙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缓缓道：“她是为救你而死，含笑而去，便也如同你师娘
一般。而你一心想要救她，以至于惊扰幽冥地府，却必然是有违于天道轮回的。如若你执迷
不悟，这对于她而言，可未必便是好事了。”
虎愤听了，却是缓缓摇头道：“执迷不悟么？这世上，谁又清醒过？”
他这样说着，但神情却是平静了。
渐渐地，他又落出了一丝笑意，道：“算了，不提这些了。”
周一仙看着神色变得从容的他，也并没有再发话。
大殿之上，仿佛时间静止，一时寂静无声……
而后，秦无炎似是略一沉吟，继而开口道：“可曾有妙公子的下落了？”其声音平淡，竟没有丝毫的波动……
“没，但据一名原鬼王宗的弟子所述，她曾在鬼王宗崩塌数日后现过身，然而现在却不知何处去了……”那男子面有异色，又道：“只怕，只怕妙公子已遭不测……”
“哼，我可不相信，身为“妙公子”的她会那么轻易的就死了。”
秦无炎一声冷哼，叹了口气道：“也罢，这件事先就此告一段落，往后再多加派人手查探便是了。”
“是！”燕回连忙恭声道。
“另外，吩咐下去，召集我圣教各部于三日后尽数到此，我要在此统一圣教，日后便统称为‘圣门’！”
他双手仍负于身后，面色依旧平淡，然而眼中却是隐隐有着光芒闪烁。似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自其身上，散发而出。威严之气，弥漫而开，随着那“圣门”二字的声音，缓缓飘荡在大殿之中。
燕回似是犹豫了片刻，但还是恭声道了句“遵命！”，说罢便转身而去。
只是他刚刚走了几步，脚步却又是忽然一顿，转身略作迟疑，道：“门主，几位圣使那里……”
秦无炎目光忽然一凝，面带微笑，然而语气却是变得颇冷，只缓缓道：“青龙失踪已久，多半已死。白虎远在南疆，难成大器。朱雀隐居后殿，心灰意冷。玄武素来神秘，不知所踪。先不必理会，日后我自有对策！你下去吧……”
燕回方才开口，便已心生悔意，此时更是额头见汗。见秦无炎言毕，绝然不敢再有异议便如同大赦般的快步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