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林秀川便赶忙把听筒位置远远拿开，他怕在听下去，脑子里就有画面了，让他脸热那种。
他没料到，这会儿都快中午了，水谷夫妇还没醒，或者还睡在床上，而且还保持着一种很健康的睡觉习惯。
拿开话筒，尴尬劲儿过了，他的心底，忽然铺遍了暖意。
刚才那几耳朵，他已听出，伯父想必定然是喝醉了，这会儿依旧宿醉未醒。
他知道伯父的酒量，说没有或许过分，却也极为未来可期，专心练上几年，大概能从三杯倒，进化为四五杯的样子。
他其实很能理解，因为他不止一次地听水谷清勋教导弟子，也跟水谷唯嘱咐过，棋道之人，烟酒一类，能不沾坚决不沾，尤其是烟，至于酒，实在无法推脱，也尽可能少沾。
棋道需要用脑，烟酒或许一时不伤，久而久之，尤其到了中年、晚年，那种潜移默化的伤害，才会慢慢体现。
棋界不是没有壮年之时蝉联棋圣之名，晚年棋力一落千丈的例子，而且很多，而且多半都是因为烟酒，当然还有色。
只是色之一事，或许是觉得和弟子们谈不合适，和女儿谈更不合适，水谷清勋从未谈过。
林秀川很少见过水谷清勋喝醉，甚至可以说，电话里这次，还是印象里头一次。
不……是第二次，上一次……
上一次是怎么回事来着？有些忘了，但一定还有一次……
他皱眉片刻，实在回忆不起来，便又想到这一次，水谷清勋第二次喝醉。
……这一次，是为了……
我……
为了我能……掌控自己力量……
他忽然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感觉，有点酸，有点甜，有些暖也有些烫。
……一定，一定，一定要掌握这功夫，秘籍，武学，一定……
他决定着，握着那支通体漆黑、唯有笔头是白色的“毛笔”的手，陡然用力。
霎时他便后悔慌张起来，他现在心绪不宁，力道定然难以控制。
他根本不知道刚才用了多少力，他生怕那根“毛笔”被握断。
急忙看向手中，他愣住了。
……这么硬的吗？这根笔……
他诧异地发现，手中那根漆黑的毛笔，在他方才一番用力之下，不仅没有断，一丝一毫的变形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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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异之后好笑了一阵，心中胡乱吐个槽，他正想仔细端详下那根硬得出奇的“毛笔”，听筒那边传来了有些提高的声音。
“……喂？小秀川？小秀川？喂？”
“人呢？呜呜呜，该不是不理奈美了吧，奈美好伤心，奈美好难过，呜呜呜……”
前一句话，林秀川只是隐约听到，他急忙凑过耳朵，第二句便听得一清二楚了。
他立时苦笑。
他可不知道怎么哄水谷奈美。
这种事情只有水谷清勋会，也是水谷清勋的特权，他根本不会。
……怎么办，难道……
装作没听见？
他顿时又把脑袋偏了下，完全忘记这是在打电话，一副“我离得远我没听见”的模样。
他当然还是听见了话筒里接下来的话。
“……呜呜呜，好伤心，呜呜呜，好难过，呜呜呜，没有小清勋的亲亲哄不好……哎？”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个眨巴眼的功夫。
接着。
“……搞错人了，小秀川应该没听到吧……”
“……算了，就当他没听到吧，欸嘿……”
“……咳咳，喂喂？么西么西，小秀川你在吗？”
就是现在！
林秀川立马又把耳朵凑了回去。
“喂喂喂，听得到吗，奈美姐？刚才信号不好，我喊了你好多次，能听到吗，喂？”
“哎嘿嘿嘿小秀川果然……咳咳咳，那个，小秀川呀，你伯父睡了，有事要问他的话，恐怕要等明天……”
这个结果在林秀川的预料之中，他虽然不知道水谷清勋宿醉后，要多久才醒，但即便很快醒来，恐怕也会头痛、恶心，实在不是打扰这位长辈的时候。
他想要致歉后表示明天再打电话，然后结束通话，去没料到水谷奈美那边改口了。
“啊不对，明天……恐怕也是不行，他今晚还有一场应酬……”
“唉，虽然很喜欢华国这里的美食、风景，但这里的应酬实在是……”
林秀川苦笑起来，他听得出伯母那边的无奈，却也知道这种事情没办法，华国的酒局、应酬就是这样，没有在那个环境中适应过，很多人真的接受不了、承受不住。
无奈了会儿，他本想安慰一下水谷奈美，电话那头又开口了。
只是，这次的声音和之前的俏皮、撒娇、无奈完全不同，变得柔和、沉凝起来。
打个比方的话，之前的声音，如山泉叮咚、百灵啼鸣，此刻则是古钟低沉、提琴悠扬。
就像是换了个人通话。
“秀川，有件事，伯母想问你一下。”
不仅语气、语调、声线变了，称呼、措辞也变了，乍一听，像是电话那头的人，在一人分饰两角。
本能一般，林秀川正襟危坐起来，下意识的，他“嗨”了一声。
水谷清勋醉酒的次数，他印象中只有两次，上一次他还记不清了。
水谷奈美如此端庄的情形，他见过不少，他知道这才是在神川府各流那里，拥有不低于“水谷名人”名望的“水谷夫人”的姿态。
这等姿态下的水谷奈美，莫说是他，莫说是水谷唯，这样的水谷奈美说出的话，水谷清勋也绝不会怠慢。
林秀川一下子有些忐忑，他预感到，伯母要和自己谈很重要的话。
仿佛为了证明他的忐忑，水谷奈美的第一句话，差点就让他从椅子上跳起来。
“秀川，应该和小唯，还没有发生过那方面的行为吧？”
瞬间，林秀川感觉心跳都要停了，他呼吸也快停止了一般。
他知道电话那边在暗示什么，但他没料到会说得这么直白，他说不出话。
他只能听到电话那头，低沉悠扬的声音，娓娓道来。
“其实这个问题，伯母原本想先问小唯的，但，那孩子脸皮太薄，性子太纯，我怕问过她后，她有了那方面的想法。”
“毕竟，她真的很喜欢你。”
“很久以前，便真的很喜欢你。”
“伯母也年轻过……当然现在也很年轻，伯母是说，我也有过小唯那种年纪。”
“那时候，我恨不得把一切，都交给清勋，我想，小唯应该也是如此。”
“所以我便先问了你。”
“呵……或许有些吓到了秀川，但，我想以秀川的沉稳、成熟，应该能接受这些，也应该能猜到，伯母想要说什么。”
“呵呵，有时候，我真的感觉，秀川真的像是我的弟弟一样，或许年轻很多，但，已成熟的不像是十几岁的孩子。”
“尤其是这两三个月。”
“有些跑题了，还是说回那方面的事情。”
“秀川这会儿应该是有些吓到了，不过伯母觉得，应该不是因为和小唯做了那种事，被发现后的惊恐的惊吓，而是不知为何伯母提到这些，或者为何这会儿忽然提到这些，而不知所措的惊吓吧。”
“也是觉得是时候了，也是你恰好打了这个电话。”
“你伯父，清勋他……他其实也有和我说过，想和你说这些事，他上次和你通电话前，就说想和你说了。”
“只有你们两人在家，这种事情……呵，真要发生了，其实也不是很让人意外的事情，毕竟你们很年轻。”
“但，那次，他还是没说出口。”
“他有些不好意思。”
“呵呵，这其实很正常，秀川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女儿后，便会懂了。”
“有些事情，男人是说不出口的，女人才可以。”
“这便是爱情、婚姻，携手到老的意义吧。”
“呵呵，伯母又跑题了。”
“太早了，那方面的事情，或许对秀川，对小唯来说，有些太早了。”
“或许秀川已经准备好，我相信秀川已经准备好，担起和小唯有关的一切责任了。”
“但，小唯不行的，她会想太多，除了棋道，她想不了很多事情的。”
“而且秀川的事情，清勋也告诉我了，力量这种事情，我虽然不懂，但，还是有可能伤害到小唯吧？”
“我不是责怪秀川，只是……秀川应该懂伯母想说什么。”
“或许说得有些多了，也可能说得少了，不过还好，伯母说这些，并不是想把这些事情一次说清楚。”
“伯母为这些，早就准备好了一些东西。”
“恰好清勋也送了秀川一些礼物，我这个做伯母的，也不能落后才是。”
“去我们两人的房间吧，在我那一侧的床头柜下边，有两本书。”
“呵呵，本来是打算，在秀川和小唯12岁时，送你们一人一本的，可秀川那时的性子，嗯……小唯脸皮也薄，我便没有送出去。”
“那就先这样好了，那份迟到的礼物，秀川先去拿到手，看一看，小唯那本……随后伯母会安排。”
“秀川现在应该在想很多事情，心情……也有些复杂吧，伯母便不打扰秀川了。”
“安好，秀川和小唯，另外……”
“实在是想要，你们两人，记得做好保护措施。”
“安好，秀川和小唯。”
结束通话的忙音。
静坐。
良久，起身，出门。
水谷夫妇的卧室。
水谷奈美那一侧的床头柜底部。
底部有两本书，一本是《青少年启蒙读物》，另一本还是《青少年启蒙读物》。
拿起其中一本，另一本放回。
出门，回到自己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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