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托尔犹如一个愣头青似的一下子跳起来，林文就忍不住捂住额头叹气。他突然有些理解洛基了，有这么一个肌肉大于脑子的兄弟，想要认认真真规划什么东西是真的困难。
乍唬唬的托尔没有注意到林文的表情变化：“神父，你刚才不是说那个金并是个混蛋吗？那么……”
“那位金并，现在正在角逐纽约市市长的位置。”
托尔愣住了。他不是很能理解，林文说的这件事与金并这个混蛋之间……名声？
“我想你应该意识到了，名声。是的，名声，”林文交叉起双手，颇为耐心地解释道，“对于政客来说，表面的名声要大于实际意义上的名声。金并已经在社交媒体上把自己洗的很干净了，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却突然收购啤酒厂想干点坏事……”
托尔明白林文是什么意思了：“也就是说金并那个人收购啤酒厂可能是真的想做点好事？”
“当然。他可能是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干点好事，给自己来点面子工程，”看到突然蔫下去的托尔，林文补充道，“不过我这都只是假设而已。”
真实情况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林文并不晓得，他只不过是说出一些最有可能的情况。
“都有可能？”
“都有可能。”
托尔站起来，笨拙地向林文鞠躬道谢后走了出去。林文站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能说的他都说了，以后会怎么样，他都管不着——这是托尔自己的抉择。
“无论他是就此消沉下去，亦或是彻底放下，还是选择去找金并那个男人去求证真实，”林文在心底默默盘算着，无声地笑起来，“都与我无关。”
不过……按照常理推断，那个愣头青也许会直接去找金并吧？金并今天刚好要参加一个慈善晚宴，如果当真如此……
你又会怎么对待他呢，金并？
当天晚上，纽约一处大楼灯火通明，数不清的西服礼裙你来我往，话语里都是带有金币沉闷响声的。说这里是慈善晚宴其实有些不正确，它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而开的，每一个与会人员都很清楚：拉选票的。
至于值得关注的对象么……在场的，除了那个站姿端正的老白男，也就只有另一边山一样的男子了。
山一样的男子可不是什么形容词，放在金并身上，那就是实实在在的形容词。这位相较于其地位而言有些过分年轻的中年男子，确实称得上此等形容。与周围的人比起来，他显得无比魁梧。
裁剪得体的意大利手工缝制西服穿在身上，完美挡住极其发达的肌肉群。金并光滑的脑壳正反射着宴会迷离的灯光，全身上下，除了胸口一条红线以外，就没有多余的装饰物。那条红线也不知是什么奢侈品，从金并胸口的西装口袋里延伸出来，一直藏到西服内衬之中。
那张脸上的笑容很是温柔，但要是熟悉金并为人的人看了，或许晚上会不由自主地做噩梦——他们宁愿看到那张脸充满怒意，也不愿意看到那张脸笑意满满。
此刻金并正缓缓与那些过来套近乎的人握手，并在握手之余伸出手拍拍那些人的肩膀，说几句鼓励的话，笑着看那些感激涕零的人走远。
金并用起这些收买人心的小手段来，无比娴熟。从小在贫民窟长大的他对于人脸上一丝一毫情感的变化都了如指掌，或许曾经金并用起这些是生活所迫，但现在用起这些，金并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至于那利益到底是什么，或许只有金并自己清楚。现在，为了更大的利益，金并选择与那些自己看不起的人虚与委蛇。
“这些家伙比苍蝇还烦人，他们自以为从我手里得到好处，自以为掌控了我这个黑道的暴发户，却不晓得他们在我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金并一边微笑着应付那些上流人士，一边在心底默默冷笑，“真是一群见识浅薄的家伙。”
金并对于那些蠢货，是再熟悉不过了。起初，政坛的人愿意接纳金并无非是看上了金并口袋里的钱，在他们最初的设计里，他们是想让金并成为任由他们宰割牛羊，但是等金并上去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金并从来都不是什么没见识的黑道暴发户，那是一个手段极其狡诈的男人。他利用政治手段洗清自己身上过往的污点，利用媒体去给自己打造人设，动用法律漏洞给自己旗下黑帮资产进行洗白，而那些洗白出来的钱则会被抽出一部分，用作金并的政治运营，而政治运营本身，也会给金并带来数不清的钱财。
一条看不见的产业链就这样在纽约缓缓建立，它最初只不过是小溪般的涓涓细流，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在那些家伙惊讶的眼神中，这条产业链从小溪慢慢变成大河，最后变成将所有一切都淹没的汪洋大海。
等那些政坛的人意识到这一点并试图推出人来对抗金并的时候，他们悲哀地发现，金并已经牢牢地抓住了他们自己的污点——这些污点绝不是家人朋友孩子之类的东西，而是堪比水门事件的政治丑闻，一旦弄出去，不说是身败名裂，但势力绝对会大幅度缩水。
也就只有那几位老古董没有被抓住了，也只能把他们推上去。可，金并有那些老人所不具备的优势：那就是时间。
他们哪个不是垂老老矣的年纪？等那些半截身子在土里的老家伙老死之后，还有谁能跟金并掰手腕？你？你？还是你？那些自诩是精英的家伙面对面苦笑，懊悔于引狼入室。
金并并不在乎那些蠢货是怎么想的。尽管旁人都认为金并是个黑手党，但金并更倾向于将自己称为：商人。如今，这位商人发现自己该在慈善晚会上做的事都做完后，打了个哈欠，慷慨解囊完立马离场。
他的生意，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干涉。在几个保镖——虽然看起来金并更像是保护那些保镖的人——的簇拥下，金并走出大楼，走向地下停车场，突然停了下来。
“那边的朋友，出来看看夜色吧，我的时间非常宝贵，没有可浪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