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圣所是与往日别无二致的冷清，在林文记忆里，这处的至圣所仿佛是亘古不变的冷寂，仿佛无论外面世界如何变迁，这一方小天地依旧是那么的寂寞，外面叫卖的声音也会一直这样清晰。
按照洛基指的路，转过几个角落，就看见一身僧袍的古一站在一面石墙前不知在想什么。
如果抓住这个机会，从背后对古一展开偷袭的话，会如何呢？林文的眸子闪烁着红光，下一刻就灭了下去。跟现在的古一动手，无疑是自寻死路。难道说又是安哥拉曼纽？林文睁着一双方才还通红的双眸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发现安哥拉曼纽老实后收回视线。
镜子不擦不亮，小安不打不老实。
“你来了？”古一转过身来，笑盈盈地对林文说道，身边飘着些许散落的金黄色魔法粒子，大概是刚才施展过魔法吧，“倒是蛮快的。”
林文这边倒只是颇为冷淡地对古一点点头，权当打招呼了：“我来了。古一，你把我叫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古一仰起头看向至圣所的天花板，声音不知为何变得飘渺空灵起来：“那天我跟黄衣之王的投影过手的时候，你是释放了体内的那个东西的，对吧？”
林文略微一点头。
“当时那个东西吞噬了黄衣之王投影力量的一部分，是吗？”
林文稍稍迟疑了一下，点头。
“很好。”
清风扑面，林文眨了眨眼，才察觉到胸口传来的异样感。他低下头，看着古一的手插进自己的胸膛，在里面搅来搅去。
异样感就是这样来的。
刚才他根本都没反应过来。
“嗯……状况比我想的要好很多，”古一把手从林文的胸膛里抽了出来，五指一尘不染，不带半点血腥，“但也许是你的身体有些问题。”
“有问题？”
古一低头沉吟片刻后，说出自己的猜测：“属于黄衣之王投影的力量并没有遗留在那个东西里，而是……转移到了你的身体里？我很好奇你以前都经历过什么——”说到这里，古一看着林文的脸停了下来。
“我以前什么都没有经历过。”
“什么都没经历过？”古一似笑非笑，“能量从来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算了，跟你说这么多你也不会跟我说实话的。林文，我只想提醒你一句：不要过分自信于自己的实力。”
林文反问道：“那么你呢？”
“我？”古一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此刻看上去，她反倒像是林文以前见过的那些佛像，慈眉善目，受人香火却什么事都不管，“我对自己的实力从来没有什么自信，林文。”
“是吗？”林文冷笑着，另起话头，“所以你问我这些到底是想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地球。黄衣之王这种级别的存在，对地球的威胁或许不下于多玛姆……地球在祂们面前有些过于脆弱了，就算那些降临的不是血肉，而是投影。”
古一手亮起金光，挥洒出去。那些金色的光点在空中组成哈斯太的影像，伸出手指轻轻一拨，那哈斯太的影像就化作了身披黄衣、看不清面容的怪物，也许是因为并非本体，所以反倒是有种照片的不真实感。
“这是黄衣之王投影的化身……这些投影只是随随便便做出来的，人格什么的，也只不过是祂们一时心情的一个切片，所以完全算不上是本体。也正因为不是本体，而且还只是投影这种存在，祂们的力量与现实本质上是脱钩存在的，就好像是是映照在墙上的影子，没有办法影响到现实一样，所以这些投影如果想要影响现实——”
古一伸手一撒，无数彩色的光点汇聚成两个人的样子：托尔和洛基。
“就必须找到足以承载祂们力量的载体。这一次，投影选择了这两个人。只要进入所谓的‘交易’的流程，无论那些人是不是自愿的，都会让投影拥有足以影响现实的力量。”
林文听了半天，突然发问道：“那么这些投影是怎么进入到地球的？还有，奈亚拉托提普那个家伙……应该不是投影吧？”
林文记得很清楚，黄衣之王的投影在奈亚拉托提普手里走了一轮不到就就败了。如果两个都是投影的话，那么奈亚拉托提普是不可能会那么轻而易举地结果黄衣之王的投影的。
“那些投影么？祂们应该是有一个起着定位作用的锚在这个世界的……在确定这个世界后，祂们放出投影，爬上了以时间作为台阶的螺旋阶梯，一步步来到现代的。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至于奈亚拉托提普么？”
古一挥手，光点又一次组成奈亚拉托提普的身形，怔怔地看着祂好一半天，才回过神来说道：“奈亚拉托提普那家伙，是货真价实的血肉之躯，那家伙应该是用了什么手段屏蔽了我的感知，所以才能分出部分血肉降临在地球。
“好在那家伙对现实世界暂时还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布下不少后手……现在还不算难对付。我想你接下来应该会问我螺旋阶梯是什么，对吧？”
古一一边说，一边张开手，点点绿色的光点从手心里升起，在空中构成一道螺旋的阶梯。
林文很好奇地看着古一，用眼神示意古一继续说下去。他有些搞不明白古一为什么会突然干这些。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其实就是人类历史的样子。有一个思想家曾经说过，‘历史历史是呈螺旋形向上发展的’，这句话在我看来，放在神秘学领域也是成立的。”
古一伸出手拉住螺旋阶梯垂直位置的上下两点，将它们拉出来后，那上下两点就变成了两个球，里面的影像是战争的样子，军队在败退。林文看着里面不同服装的军队在皑皑白雪中败退，最终沉眠于冰天雪地之中，有些困惑地抬头看向古一。
虽然他对这些有点印象，但还是想听听古一是怎么说的。
“拿破仑和nazi。”
不用多余的提醒，林文就明白古一想说什么了。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等等等等，实际上都是在某种程度上对这种现象进行脚注……当然，这只不过是我自己，以及一小撮人的理解。人类的历史，就是这样的螺旋阶梯。”
古一将那两点拉长，拉成台阶的形状，指着它们说道：“这就是祂们攀爬的‘台阶’。”
随着古一的说话声的消散，不知从哪里出来的黑色雾气缓缓从螺旋阶梯的最低端慢慢地蔓延上来，最终占据住整道阶梯。整个阶梯也由金黄色变成说不出到底是什么颜色的颜色。
就算知道这是古一的魔法展示效果，林文在亲眼看到时，脑后还是不由得升起阵阵凉意。
“也许结果并非会是如此糟糕，但也八九不离十。”
古一笑了笑，挥手拍散那些光点：“我想你应该会很奇怪吧，为什么我要对你说这些？那是因为啊，林文，我需要你的帮助。”
“帮助？”想起那日黑泥在吞噬完投影的部分触手后传过来的感觉，林文身体就不由得打颤。那个感觉是真的不太好。
“是的，帮助。那些神明，并非是可以用常理来形容衡量的存在，我们都不知道祂们的降临到底是算入侵，还是算一时心血来潮的举动，但就结果而言，祂们的存在，祂们的降临，确确实实地威胁到了这个世界。或许还有其他的世界？”
古一脸上不由得显现出疲态来，她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阿戈摩托之眼，用林文都能听见的声音大小喃喃道：“未来已经不再是一条鲜明的直线了，林文。任何一个小小的操作，任何一个小小的改动，可能都会将历史引向不同的方向。”
林文想起某复联三里史蒂芬看未来的情形。
“未来不可以被确定么？”
“以前可以，但现在不行了……现在可能造成影响的变量太多了，或许也正因为是这样，那些存在才可以降临吧。”
“我未必能做到什么事。”
“只要你站在人类这边就好。”
古一的话落在林文耳朵里，无异于笑话：“我本来就站在这边——”
“谁知道呢，林文？就好像过去的你并不知道现在的你身体里会停驻安哥拉曼纽一样。”
林文脸色稍稍一变，动了几下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在发出长长一叹后，林文回答道：“好吧，我会一直站在人类这边的。”
“是吗？”古一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过身再次把注意力全部灌注在眼前的石墙上。林文在转过身走之前回过头来看了看石墙，之前来的太过匆忙，都没时间看看石墙上到底有些什么。
石墙的内容看上去像是某个博物馆里古人类的岩画，只是里面的内容跟捕猎祭祀什么的不太一样。
那里面有一大块抹黑的地方，完全无法依靠线条推测出那画的到底是什么。岩画里，简笔的古人们围绕着这个黑漆漆的东西欢快地绕着圈。没有篝火。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林文回过头来，慢慢走出至圣所，“反正自己现在又做不到什么，去看看斯塔克那边现在怎么样吧。”
去斯塔克那边蹭点饭什么的。好久不见，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说不定见过这一面后，下次见面就是许久之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