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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深处《脑语者》上部六,卧底

草原深处《脑语者》上部六,卧底

苏满金在心里算计了半天,按照张跃麟他们三个人的说法,他左算右算,不说三爹张国虎,就张跃麟他们两个毛孩子,这段时间每人应该都分到了好几十克金子。他左算右算这几十克金子,如果属于他的话,就是坐在家里三年不动弹也够花了。真让人心疼啊。这么两个小毛孩子出来淘金,居然超过了他这个大人,这是让他无论如何想不通,也有一些接受不了的事情。

现在苏满金心里暗自那个懊悔啊。其实前段时间他吵吵着要回家锄地,主要还是看到当时他们在新明壕那边没法继续淘金了,他才要回家锄地。家里那点地嘛,也不见得必须要他回去才能锄得过来。农村嘛,其实在农忙的时候,稍稍弄点好吃好喝,叫村里一些人们帮三两天忙,也就把家里那点地锄过了,就连工钱都不用花了。他左算右算,这次回家损失了好几百块钱,有些心疼的受不了。

这次选择在李四壕淘金,是张跃麟他们两个前期选地方啊,打洞啊操办的,所有之前的付出都是他们两个人,与别人没有关系,所以现在无形中就抬高了他们两个人,尤其是张跃麟的身份地位。

不过,毕竟因为他们两个人年龄还小,还是两个毛也没长齐的孩子,再加上苏满金在心理上总认为,这次自己回家吃了亏,所以他并没有主动提出来给他们两个人提高分成的事情。

关于接下来如何分成的事情,这次苏满金来到李四壕的晚上,他们在随便聊天中,就说到了这方面的事情。

当时张国虎默不作声,冷眼旁观着。他倒要看看苏满金接下来怎么说,怎么干,怎么分成。

张跃麟还是大大方方的再次对苏满金说,没事,之前打洞啊,雇人啊,所有的花费都不用他考虑。姐夫来到这里,每干一天,不管淘到多少金子,都按之前说好的股份给他分。而他和跃堂两个人,每人也按照以前说好的分成就可以了。

张跃麟不得不说一句良心话,他们五人组合,真正干活最卖力,而且也最会干活的,就是苏满金。打洞啊,打下洞子横着穿洞找金沙,所有那些略带一些技术活儿,最苦最累的营生,主要还是依靠苏满金。在这方面三爹也差了一些。毕竟这种略带技术性的力气活儿,也需要人干啊。

苏满金狂喜之后居然说:“你们两个人心疼你姐和姐夫啊。老姐夫谢谢你们了!”

实际上苏满金说出这一番话语的时候,不要说别人,就是他的亲小舅子张跃堂也想上去,照着这人的左右脸上掴几个大耳光,你还要脸不要脸?懂不懂羞耻二字?!

早已经忍不住的张国虎,对苏满金劈头盖脸一通数落,到最后快连他祖宗三代都骂进去了。

而苏满金为了那点小利,什么脸面啊,羞耻,都不顾了,只管脸红脖子粗被张国虎数落着。但是他就是不松口把之前打洞放空的一些亏空承担部分,也不松口把张跃麟他们俩个人的工分比例往高提一提。

最后还是张跃麟出来给苏满金打圆场说没事,之前他们在这里打洞子,纯粹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他们还是个小娃娃,不应该赚那么多钱,就应该给姐夫多赚一点,给他们少赚一点,没事!

但是不好意思,自从苏满金来到这里之后,这个洞子每天再怎么辛苦,也只能出六七克金子。

三天以后,刘银柱也来了。刘银柱倒是也不太在乎这段时间张跃麟他们两个人淘到金子的事情。因为对于他来说,这段时间也有很大的收获。当然这其中的秘密,他并没有给张国虎他们几个人说出来。

刘银柱的到来,首先张国虎和苏满金就不怎么愿意让他加入一起淘金。这是很显然的事情,吃苦受罪的时候,他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现在天天见利的时候,他却要伸手抓个热馒头。尽管他们打的这个洞子每天出不了多少金子,但是看样子只要辛苦天天也能出几克金子。其实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收入也是很可观的。

闻听此言,刘银柱除了表示不高兴的神色,嘴角也表示出了一种蔑视之情,而这个情况恰恰被小小年纪的张跃麟捕捉到了。

碎石头能绊倒人,小河里也能翻了船的道理,张跃麟现在隐隐约约已经懂了,刘银柱和他们一起淘金,可能给他们帮不了多少忙,可是凭着他对这人的认识,如果这人给他们帮倒忙,应该是能做到。当然这人也不是一无是处,如果他不要浪荡闲逛,再具体打洞吊废沙的时候,一咬牙一跺脚下死苦的时候,其实干活也是一把好手。

张跃麟力排众议说,不光是现在,包括以后,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他们淘金的时候,姐夫只要从外面回来愿意加入,随时随地欢迎他。包括分成的事情,张跃麟也将之前对苏满金说的那番话,给刘银柱说了一下。

这方面,刘银柱好像良心发现了,反倒是比苏满金磊落得多,也要比苏满金大人大气得多。他说:“我们人还不知道在哪国,两个娃娃就瞅了地方,打了洞子,这么辛苦不说,还花了不少钱,我们现在这么分成,这不合适吧?况且也不是外人,干脆就按人头分吧。其实我认为这么分,就现在这个情况,他们两个人也有一些亏了。”

苏满金低头不表态。

张国虎也不说话。他主要是想看看这俩人的内心世界。

为了不要尴尬,让一些人下不了台,张跃麟赶紧再次表了态,还照过去说好的给他们俩分成,就那么定了!

张跃麟这个主张,让张国虎鼻子都差点气歪,他非常不满的冷哼了一声。

本身收留刘银柱和大家入伙淘金,张国虎和苏满金都不愿意,给他们俩还按照之前的分成算,张国虎更不乐意。不过张跃麟的高明之处,不久之后就体现出来了。

十几天以后,凡是在李四壕淘金,居住在周围一些村庄里的人们,经常半夜三更被县公安局和黄金办的工作人员,押解上一辆辆212汽车,拉到了县里。

某天晚上喝了两盅酒,刘银柱难掩得意之色,给张国虎他们几个人显摆,这都是他的杰作。他就是县公安局和黄金办安排到这里的。其实他这个工作有一个专用名词叫卧底,当然当时这个词并不流行,所以也没有从刘银柱的口里说出来。

张跃麟已经听出来了,刘银柱给他们显摆的这个情况,绝对是真实的,他的神情已经说明了这一点。他这样做一方面确实是掩藏不住自己的内心世界,另外也想以此来抬高他的身份,甚至要起到一些诈唬三爹和苏满金的作用。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大喇喇的入股分成,甚至他不干活儿也能达到分成的目的。

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张国虎的心里憋了一肚子火。私下里,他与张跃麟说起这方面的情况,忍不住破口大骂刘银柱。

“这个王八蛋,是不是认为咱们淘金的地方在他们公社,他就要背后鼓捣咱们?用这种办法来拿捏我们?让我们怕他?操他祖宗!看他爷爷拿出百八十克金子,找人彻底的把他收拾了!”

张跃麟相信,现在腰里别着金子的三爹,能够做到这一点。只要他给三爹加把火,这方面三爹绝对是一个英勇无畏者。但是小小年纪的张跃麟,这会也已经懵懵懂懂的知道隐忍.迂回和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其中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其实到此为止,没有任何一个人给张跃麟教授过这方面的大道理,但是出于一种本能和悟性,事实上这会儿的张跃麟,已经基本懂得了其中的奥妙。

当时张跃麟对三爹说:“刘银柱是个什么人,咱们大家都知道。他想不受苦分点成,占咱们一点便宜。但是我估计他还不会害我们。我们不能做的那么绝,非要把他逼得要害我们。”

张国虎恼恨恨的骂道:“我怎么感觉到这个王八蛋,好像有点拿捏我的意思。”

其实这方面的意思他张跃麟也感觉到了,但是他不能给三爹火上浇油。

张跃麟说:“他就是这么个人,兜不住,说话没有个把门的。我感觉他还真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三爹你不要想多了。”

相关方面,张跃麟又给三爹做了一通工作。总之是团结,没有必要和他聊闲气,更没有必要和他成为敌人。

张国虎不得不承认侄儿说的这一番话有他深刻的道理,但是他总是感觉,有点被刘银柱挤兑的嫌疑。当然最终他还是勉勉强强的同意了侄儿的这一番说法。

其实这会儿,张跃麟已经想好了一套对策。

有好几次,即使他们对刘银柱这个浪荡货不满,但是张跃麟也不让三爹出头露面,而是非常巧妙的撺掇苏满金和他发难。

苏满金是一个粗人,没有什么心机,尽管他知道刘银柱在县里包括他们公社这一带是那种小混混,好多人甚至还有些不敢惹他,但是仗着他们是连襟关系,谅刘银柱也不敢对他怎么样,所以他总是叨叨说他不好好干活,就这么大喇喇的分成等不满的话语。

总的来说,刘银柱不把苏满金的话当回事儿,偶尔不高兴了,把他挖苦讽刺带臭骂一顿,反正两个人是连襟,什么玩笑话和埋汰话都可以说。

接下来淘金的日子里,刘银柱在他们这边淘金,都是那种三日打鱼两日晒网的做派,一天至少有半天不在淘金这边,而是换一身新衣服,在整个淘金的洞口东游游戏逛逛,和人们瞎谝。尤其是看到那些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他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和人家接近,打情骂俏。

张国虎和苏满金对刘银柱越来越不满。私下里这俩人说起刘银柱的时候,都是破口大骂的那种情况。

看看火候差不多了,张跃麟想,也该想点办法让刘银柱吃点苦头了,不然的话他们内部也要因为这个搅屎棍搞得分崩离析了。

某天傍晚,张跃麟看看李四壕大队收管理费的那个临时帆布棚里,只有王展望一个人的时候,他呲溜一下钻进了这个帆布棚。

表面上,张跃麟来这里是和王展望借雨鞋的。两个人随便几句聊天之后,张跃麟就非常巧妙的将话题引到了刘银柱身上。在此之前通过种种迹象,张跃麟能够或多或少的感觉出来,这块儿淘金的好多人,尤其是大队这几个收管理费的人,已经看刘银柱不顺眼了。因此捎带的人们甚至对他们这五人组合的淘金团队,都有了看法,因为多次他们在周围借一些工具都借不到手。

张跃麟心里想,如果不恰当的让刘银柱吃一点苦头,让某些人将他们四个淘金者与他刘银柱剥离开来,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都会受到别人的挤兑。

当时王展望欲言又止的说:“你年纪轻轻的,是一个好娃娃啊,可是和你们一起淘金的你那个姑舅姐夫……唉……!”

张跃麟说:“他是他,我们是我们。我们内部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只不过人家是你们这个乡的坐地户,好坏我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任由人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是我们又没人敢说人家什么话。听说人家还和……”

闻听此言,王展望立刻支楞起耳朵听他说下文,可是张跃麟恰到好处的打住。

王展望实在憋不住,只好压低声音对张跃麟说:“这两天我们内部,已经有人怀疑他是上面两个单位安插来打探消息的。我们大队穷怕了,没有一点收入,现在好不容易能够收点管理费,一旦上面要是插手,不让人们在这边淘金,我们就一点管理费也收不到了。到时候上面再要把这个地方统一管理,由人家雇佣人来淘金,我们就更收不到一分钱了。有人帮着上面来对付我们啊,我们怀疑刘银柱就是这种人。”

说这一番话的时候,王展望眼盯眼望着张跃麟,绝对是想从他的口里得到他想得到的内容。

张跃麟心里明白,虽然通过这段时间淘金,他和王展望已经成为了那种忘年交朋友,两个人的关系很好,但是他也知道,也许自己某一个字说不对,接下来会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灾祸,为此他不敢多吐露一个字。

不过张跃麟的一个非常诡秘的神情,对于王展望来说已经足够了。

王展望立刻恼恨恨的骂道:“什么狗屁,整天打扮得油里油气,还冒充县城里某个黑社会小混混成员,其实狗屁不是!什么坐地户,哼!我们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说句良心话,最近这几天要不是看到你的份上,哼!”

张跃麟说:“其实我们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姐姐嫁了这么个浪荡货,我们能咋样呢?唉,他是死是活与我们没有一点关系!”

王展望一喜。他严肃的望着张跃麟说:“兄弟,就当刚才哥哥什么话也没和你说过,好吗?”

张跃麟真诚而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我要是叨叨出半个字,天打五雷轰!”

两天以后的一个下午,刘银柱路过一个废弃的但是周围乱哄哄人很多的淘金洞旁边,突然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就掉进了旁边一个淘金洞里。幸亏他手疾眼快,用双肘双腿在洞壁的四周连续撑了多次,才能在不断摩擦和撞击下,坠落到了洞底。也幸亏这个洞子只有八米多深,因为这个洞子在打到一半的时候,淘金的人根据各方面的情况认为,他们选错了地方,就废弃扔下了。

这一坠落不要紧,虽然没有要了刘银柱的命,可是大夏天穿的衣服单薄,从而他的两手双胄和俩个膝盖,被洞子四周的沙石擦得血肉模糊不说,一条腿和一只胳膊也骨折了。

谁也没有看到刘银柱是被谁撞击掉到洞子里的。这个烂大河槽,淘金的洞子东一个西一个非常多不说,没有一点规则,而吊出来的各种废沙石东一堆西一堆,堆的到处都是。好多的时候人们在某一个洞子四周走动的时候,就得小心,不然随时有坠落洞子的可能,这是一种比较自然的现象。

何况被撞击落洞的那个时间段,正是下班乱哄哄人很多很杂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目击者可以证明,刘银柱是被某人撞击的,为此他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

虽然这里距离刘银柱他们村庄只有十五六公里,可是李四壕这边属于整个他们公社北面一片崇山峻岭里,出入非常不方便,就是给他们家传递消息也不方便。所以直到第二天中午,他媳妇儿也就是张跃麟和张跃堂的表姐,和他的几个弟弟,才得信分别从他们村和县里赶过来。

这里没有大夫,只是有乡村那种最普通不过的赤脚医生,所以从昨天他被从洞子下面吊上来,直到家人赶过来的这个时间段,只是由当地的一个赤脚医生给他吃了止痛药,打了几针止疼和消炎的针剂,就这么挺着。

事实上刘银柱被吊上洞子到家人赶过来的这个时间段,张国虎他们四个人差不多都陪伴在他身边。要是按照他们四个人的内心来说,恨不得要了他的小命才好呢,但是至少在表面上他们也得招呼这小子啊。

只是在刘银柱的心理上总有一种侥幸的心理,不完全认为自己腿断胳膊折了,他总认为只是磕了碰了,暂时不方便活动而已,吃点止疼的打点消炎药,可能过一半天就好了。

在这方面,刘银柱是一个硬骨头,从始至终他都表现得很有骨头的模样,说没事,没事,放心死不了。

直到家人赶来的时候,才感觉到他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不去县里的大医院是不可能了。

期间,刘银柱几个兄弟隐隐的还对张国虎他们四个人,表现出了不满的神情,甚至还有讹人的意思。

甚至他媳妇,也对姐夫和三个娘家人表现出了一些不满的神情。

在这方面,刘银柱做的没说的,他当时厉声呵斥媳妇和几个兄弟说,好坏这都是他自找的,与人家没有一点关系!又不是在淘金的时候把他跌落在了自己家的洞子里,是他不着调在别处溜达掉在洞子里的,人家一直耽误淘金,把他从洞子下面吊上来不说,还停工招呼他,又是给他买好吃好喝,又是请大夫,还能咋样?

也正是因为刘银柱的这一番公正无私,慷慨不已的话语,让张跃麟突然对他高看一眼。他除了深深的自责之外,立刻从兜里掏了二百块钱说,都是自家人,说其他的没用,就当姐夫是在给自己家淘金的时候发生的工伤!

当天下午,几个兄弟用担架把刘银柱抬出山里,雇佣了另外一个村庄的一辆骡车,把他送到县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