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踱着步子过来，直接就伸手扶着陈巍峨，略微用了几分力气就把他扶起来了，脸上仍然是笑呵呵的，可是眼眸深处的阴翳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说，陈家小姐私下里与西凉的商队有所纠缠，几次三番的将朝堂的讯息汇报过去。”老皇帝的语气从容，倒是轻描淡写的，让人一时辨别不出喜怒。
而陈巍峨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就只能够装模作样的准备跪下去。
老皇帝的手指虚虚的托扶着，他即便是想跪下去都不大行。
既然已经被人逼问到这般地步了，若是还只知道一味躲避，那就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陛下，臣只问一句，若是臣此刻通敌叛国，西凉能够给予臣什么超越陛下的东西？”陈巍峨面色刚硬，坦坦荡荡的质问着。
若是论起身份，他乃是如今的镇国大将军，享受百姓供养，身份尊贵，金银珠宝早已经在打仗的时候藏入自己的府邸了，他向来是聪明的，摆出两份清单，一份是给皇帝过目的，另一份就是给宫里的某些地方的。
对于陈家的家底有多少，老皇帝清清楚楚，他每一次都会昭帝王协商着，将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东西拿走，偶尔老皇帝大手一挥，自然就会给不少好东西。
这些钱财，陈家自然更不需要了。
而论权势，陈家上下握有不少兵力，若是真的有心要反，拥兵自重，直接拥立陈巍峨为皇帝，或许还有那么几分意思。
西凉能够给予的，不外乎就是，美人，权利，金银，而陈巍峨这些年与秦氏相濡以沫，乃是京城不少女子羡慕的佳话，更有不少女子恨不能够把陈家的门槛踏破，也要嫁进去。
再这样铁证一般的事实面前，各种诱惑都显得苍白无力，即便是老皇帝，此刻也终于是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再愚蠢不过的问题，脸色略微有点尴尬。
“陛下心中也是清楚的，咱们君臣和睦，共御外敌，保家卫国，老臣跟着您的时间也不多了，您是太子的时候，老臣就相信您能够带来一片盛世，却没想到，如今居然被怀疑了。”
陈巍峨说着，索性利索的就往后退了几步，表情仍然是虔诚而认真的。
他神情凝重的跪了下去。
“还请陛下降旨赐罪，老臣不应该殿前失仪，处处无礼，但求陛下能够宽宥臣的儿孙，自今日之后，臣愿意远离朝堂，再不过问京城中事。”
到底是跟老皇帝相处了很久的，陈巍峨自然无比清楚，老皇帝把他留在京城为的是什么。
并不是要防范着陈家上下谋反，而是要防范着这些皇子们了，还有那位摄政王！
高高在上的皇帝，当年正是利用了谋逆的法子，才能够稳稳当当的坐在了皇位之上，除了年纪不大，又已经被太后掌握的摄政王顾景珩以外，所有的皇子都死在了这场浩劫之中。
他的干脆与果断，都是让沈振山和林姨娘都顿了顿，可是两个人的脸上都明显带着一点希望。
这要是真的能够直接把陈巍峨赶走，只留下沈千仞这么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那这件事情岂不是就要一直在他们的股掌之中过了？
两个人脸上的喜悦还没来得及浮现，老皇帝就变了脸色，强硬的把陈巍峨扶了起来，带着一点问责的意思，却又不像是真的在生气：“朕不过就是随便的问一问，你居然就要如此大动干戈，看来，有了一个贴心的外孙女在身边，又把你的本性给激发出来了。”
“是啊，软软是老臣对于女儿唯一的寄托了，老臣宁愿自己去死，也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软软一分。”陈巍峨说着，带着汹汹杀气的看向了跪在那里的沈振山和林姨娘。
若不是因为如今在皇帝的面前，他巴不得能直接过去在这对奸夫淫妇身上狠狠地踹几脚。
“陛下分明清楚，珠儿是老臣最为在乎的一个女儿，老臣不过是想要她能够自由快乐，没想到却被沈振山这个老贼花言巧语的欺骗了。”
“他分明有糟糠之妻，却要转妻为妾，明媒正娶的娶了我的女儿，珠儿还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呢，就因为生下孩子而难产血崩。”
“女人之间的手段，老臣虽然平时并不关心，却也听到了很多，当年若不是挂念着软软，老臣一定会请旨彻查此事的！”
陈巍峨也是说着，情绪就越发的激动了。
一边的沈千仞看着都连忙帮他老人家顺顺呼吸，而老皇帝更是直接让人送来了茶水，赐座。
“妾说的句句属实，妾方才就已经发誓了！陛下，你可一定要相信妾！妾的一切全都是继承了陈姐姐的，虽然自己这些年也用过一点坏点子，可是根本上还是陈姐姐先做成的此事！”
林姨娘感受到那些带着杀意的目光，下意识的就打了个哆嗦，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权利压人的恐惧！
以往，她就是风风光光的丞相夫人，虽然没有本事进入京城真正顶尖的圈子里，可不管去哪里，都会有人说两句恭维话的！
现在，帝王的眼神就好像是将她当成了微不足道的蝼蚁，随时都能够一脚踩死。
“那些嫁妆，是老臣在新婚之时才交给女儿的，当时陛下已经过目了，她成婚不久就有了孩子，大夫说不能忧思忧虑，沈家上下的事情，那个时候就已经交给了为妾的林氏。”
陈巍峨听着这些对女儿的控诉，不过是冷笑一声，更不客气的指点了出来。
女儿家的嫁妆都是父母一直拼凑出来的，只有在成婚那一日才会交给新嫁娘，她不过是主理了嫁妆一两个月的功夫，对于一个没学过多少的女子而言，能够把里面的一切看清楚就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那里还会有生钱赚钱的门路？
“西凉国的商队进入京城，那也是前十年左右的事情，陛下当时刚刚开了恩旨，而珠儿早就已经变成了一抔黄土，难道她是在阴间跟你们商量的吗？”
眼看着他们的攻击力几乎消失了，陈巍峨自然是更加笃定冷硬的吐出这句话。
而林姨娘没想到这个老东西连开放通商的时间都能够记得清清楚楚的，一时无言，只能够满脸不甘的盯着陈巍峨。
“陛下，老臣之所以还能够记得这件事情，也是因为当时西凉派人来京城，试图搅混水，当时太子殿下还受伤了，陛下可还记得？”陈巍峨又对着老皇帝拱手，把话语权交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