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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武侠修真 > 最后的锦衣卫之孤刀 > 第一百零四章 夺命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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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高台之上,“万箭穿身”之刑第一轮一百二十箭已毕。稍作停歇,弓箭手重新整装,列齐队列,仍是十二人并排,只待号令官施令。

号令官见弓箭手准备完毕,铜锣鸣动一声,高声喊道:“张弓……发。”十二支羽箭便脱弦而出,齐齐射在铁七两腿之上。那铁七忽地两眼圆睁,直欲滴血,开口大喊了一声:“好箭法。”血水唾液便随着那声喊叫直喷了出来。一声喊罢,那铁七竟咧嘴“呵呵”笑了两声,口中随着血水竟掉出两颗断齿。如此大刑场景,这受刑之人竟开口发笑,此前从未有过,令那台下旁观众人心中惊诧,便是对面的行刑之人也被这刑徒如此举动吓得心惊肉跳,其中两个年轻的弓箭手心中胆怯,身子颤抖,不禁后退了两步,被身边人伸手拉住,才不至于当众露怯。

莫正被那声喊惊得身子抖了一下,侧头看向哈乌尔。哈乌尔两眼瞪着木架上的铁七,面色铁青,心中暗道:“都说南边人没经历过塞外风霜,皮囊弱,骨头软,今日看这铁七,如此硬气,今后与南边人作战,真是不能轻敌小视。”嘴上不言,心中敬佩不已。

那负责检视的军汉,也被铁七的行为惊住,怯生生地凑到近前,伸着脖子仔细验看,心中忐忑惶恐至极,不敢仰头与铁七对视,查验完毕,匆匆离开,方才喘了两口大气,小跑着给那号令官报信。

“十二箭中,刑徒命在。”号令官高声喊叫,声音尖利破音,甚是刺耳。

号令官脸上肌肉抽动,心中盼着这刑罚尽速结束,手上铜锣响动,一声高喊:“张弓,发。”

第二轮一百二十箭明显比第一轮快。其中有两箭偏离,射在铁七身后的木架上。铁七身上已如同刺猬一般,远远看去甚是瘆人。那铁七确是命硬,自那一声喊叫后,便又咬牙强忍,不再吭声。却始终两眼圆睁,眨也不眨地直视前方。

如此,第三轮开始。

自第三轮始,每十二箭射罢,检视人员多增一人,两人一起到邢台木架前检视,只为更加明确刑徒的生死。三百箭射完时,铁七圆睁的双目,慢慢闭上,一直后仰的头颅缓缓低下,显见是流血过多,性命已近不支,只是呼吸尚在。之后二十四箭射完,两个检视官对铁七的生死有了分歧。一个断定刑徒已死,因那口鼻处的杂乱胡须不再颤动,以此为由,得出刑徒呼吸已停。另一个并不同意,理由是看到那刑徒被绑在木架上的手指分明动了一下。

两个检视官有了分歧,便有所拖慢。号令官引颈等着。台下旁观的众人自是议论纷纷。

有人仿佛松了一口气,出声念道:“那人是死了,这硬货终于是死了,毕竟也是没有挨到最后。”

有人出声感叹:“抗到这时,已经难得了。”

哈乌尔心中料到刑徒应该已不支气绝,便站起身,等着号令官的宣告。莫正也跟着起身,嘴里小声念叨着,抱怨这刑徒命硬,拖到此时方才死去。

若是对刑徒生死有了分歧,便是由号令官摸脉确定。那号令官强忍着惊惧,过来摸了摸铁七的脉搏,确仍能感到脉搏微弱跳动,心中惊愕,匆匆回到自己位置,扬声高喊:“十二箭中,刑徒命在。”这一声喊过,台下一片哗然,众人都料不到这刑徒竟能如此命硬,不觉都暗自期待那刑徒能挨到最后。毕竟,如此大刑已是多年少见,若是得见“万箭穿身”射足当年大汗努尔哈赤留下的定数,那便是平生值得自夸的特异经历了。

哈乌尔与莫正两人听了,也是心中惊讶,哈乌尔想着那日春狩大会上亲眼所见这铁七的手段,禁不住内心翻涌,嘴角止不住的抽动;那莫正满脸质疑之色。两人又缓缓坐回自己的座位。

“张弓,发。”号令官一声喊,又十二箭发出。之后检视,号令官便一同过去,以摸脉确定。再十二箭,仍是如此。最后十二箭,十二名弓箭手不再顾虑,都对准铁七要害之处发箭。十二支羽箭纷纷射中当胸要害。铁七身中最后十二箭,那身子一如此前,动也不动,便如已经死去多时。

台下众人亲眼目睹三百六十箭射罢,俱都是瞪大双眼盯着那高台木架上的刑徒,一时竟是寂静无声。那号令官沉了片刻,长舒了一口大气,示意检视官过去查验。两个检视官过去,看了两眼,朝号令官点点头示意刑徒已死。号令官正要敲响铜锣高声宣告,那“三百六十箭毕,刑徒已亡。”几字已经到了口边,尚未脱口,忽地被一声断喝打断。

“慢着。”监刑官哈乌尔忽地站起身,大喊一声。喊罢,也不理会愣在那里的号令官,径直走向绑着铁七的木架。走到近前,抬头看了看铁七的面孔,见他面无血色,双目紧闭,口唇微张,滴滴血水顺着嘴角滴落。

哈乌尔伸手搭在铁七被绑缚手臂的脉门处,闭目不语。不远处的莫正两手背在身后,眯着两眼望着,心中暗自埋怨道:“你哈乌尔如此故作姿态,究竟是干什么?”木架近处的号令官与两个检视官都屏息静气地看着哈乌尔。台下一众观者也都睁大了眼睛,心中突突狂跳,凝聚心神,仰望着台上这草原第一勇士,心中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

哈乌尔本意其实简单。整个行刑过程,铁七身中羽箭,竟能强行忍住不喊叫发声,这对常年骑马射箭的武士来讲深知其艰难,何况是三百多箭分时射入,能如此,其坚忍之力已远超常人想象。哈乌尔亲眼目睹铁七如此强悍硬气,心中对这南来的对手莫名生出敬佩之意,唯憾各为其主,不能相交。待行刑完毕,哈乌尔便想亲自上前验看,亲口断言其生死,也算平生与这对手有了一次近身相触的机会。

哈乌尔手搭脉门,闭目片刻,只觉那触手所及已是冰冷,心中莫名涌起一丝唏嘘感叹,便欲收手宣告,忽地那脉门处“突突”跳了两下,哈乌尔一惊,屏息仔细感觉,那铁七的脉搏分明隐隐还有跳动。哈乌尔心中猛地一振,睁开双目,扬声高喊道:“三百六十箭毕,刑徒命在。”

哈乌尔这一声喊叫,声音高亢嘹亮,全场立时一片哗然,声音四起,有质疑之声,有惊诧之声,更有敬服感叹之声。

身处另一侧观武台上的几位官员也都惊诧异常,纷纷起身,各自面面相对,仿佛难以相信耳中所闻。那崔承用一直坐在后方一处隐蔽角落,对场上行刑过程并没过多在意,只对身处前面的胡跌儿留意观察。此前,见胡跌儿与旁人无异,都是引颈看着,从外表上看不出半分异样。崔承用心中的怀疑便又多了几分。

直到三百六十箭射罢,哈乌尔高声宣告:“刑徒命在。”此前对刑场上没有过多留意的崔承用听闻之后也是不禁心中一惊,虽是此前在锦衣卫时与铁七未曾谋面,算不得相识,但耳闻到如此大刑之后,此人竟仍存活,其命硬至此,简直匪夷所思,心中不禁暗吸了一口凉气,心底深处暗自敬服那台上之人竟命硬至此,又念到台上之人便是为了取自己性命而来,瞬时便自出了一身冷汗。正自心中惊诧之际,忽见前面的胡跌儿猛地起身,向前走了几步,仿佛便要冲到那前方的刑台之上。崔承用急忙收回心绪,两眼紧盯胡跌儿,继而又将眼神从胡跌儿身上离开,扫视观武台上,见多个列席官员已注意到胡跌儿的反常举动,纷纷侧目看去。至此,崔承用心中对胡跌儿的最后一丝疑虑便也打消了大半。

刑台上,哈乌尔高喊一声之后,圆瞪着两眼,看着那木架上低头闭目的刑徒铁七,低声吼了一句:“好汉子,我哈乌尔今日送你一程。”说罢,大步走向那站在高台一侧的十二名弓箭手。劈手夺过一把弓箭,从弓箭手的箭壶中抽出一支羽箭,张弓搭箭,羽箭破风直飞向木架上的铁七。那羽箭从号令官与检视官头上飞过,一箭正中铁七的脑门,贯头而过。这羽箭的力道甚大,箭头穿过头颅后,直直地射入铁七脑后的木架上,整个箭头都没入硬木之中。铁七的头颅被这支贯头羽箭带的向后仰去,本是低垂的头颅,变成了仰面朝天。那近处的号令官与两名检视官分明看到那刑徒的双眼微微张了张,嘴唇开启,仿佛是叹了一口气。

哈乌尔射罢一箭,随手将手中的硬弓扔给那身边的弓箭手,对旁人不再理会,大步便朝台下走去。台下旁观众人见哈乌尔一箭将那刑徒贯头,先是一片静寂,继而高声欢呼叫好,全场犹如鼎沸。哈乌尔下了刑台,便令手下侍卫牵马,也不等待同为监刑官的莫正,便打马回城去了。那留在台上的莫正见哈乌尔打马走了,颇有些尴尬。心中愤愤,表面上并不显露。举步走到木架前,召唤台下侍卫拆解木架,放下刑徒,收拾打扫刑台。

台下的欢呼嘈杂之声久久方才平息,众人看着台上侍卫将那刑徒尸身平放在台上,拔去插在身上的无数羽箭,大多心中对这南边来的刺客生出几分敬意。羽箭拔光,那尸身从无人的一侧被拖下高台,专有马车等待。几个侍卫将尸体抬到马车上,拉去刑徒坟场掩埋。台下步行而来的众百姓竟仍一时不愿离去,望着空空的高台,依旧心绪难平,又过了半响,人群才缓缓散去。另一侧观武台上的诸位朝廷官员和那几位中原江湖人士及胡跌儿俱都是面无表情,自有随从陪护,先于民众或乘车,或骑马,自回了京城。

那崔承用等官员们尽数走了,才从观武台一方隐蔽角落里走出,方才台上那令人瞠目结舌的情景,仍令他心中阵阵悸动,长出了几口大气,转而心中念及强横如此的‘十三吉祥’之一铁七已死,而自己心中对胡跌儿的最后一丝疑虑也算消除,便又觉轻松了许多。仰头望向天空,天空湛蓝无云,崔承用一时只觉自从投奔来此,虽已多年,那日日悬着的一颗心此时此刻方才慢慢放下,而今的惬意之感却是多年来从未有过的。

当日晚些时候,大汗皇太极也知道了行刑中的变故,也不禁为这刺客叹服。明令手下,那刺客的尸体要妥善以汉人的习俗入土安葬。

范宪斗听了手下呈报,又想起那日春狩大会上铁七的作为,心中一时起伏难平,便当即手书一篇戒文上呈大汗过目后,给满朝官员传阅。戒文大意便是提醒满朝文武不能因了此前几次与明廷交锋的胜利便放松了戒备。通过这一刺客,仍可见明廷手中依旧藏了颇多血性难训的武勇之士,今后对敌,应时时小心警醒,不能丝毫轻敌。又着力建议加强沈阳城里的警戒护卫,以防今后有异己之徒混入,对大汗百官不利云云。

那“万箭穿身”大刑的三日后,崔承用便乘一辆马车,由宋春儿护卫,轻车简行,去那“城北驿站”亲见胡跌儿。崔承用此来无它,原本便从麻黑子处知道胡跌儿出身于草原蒙古牧民之家,又亲眼见了胡跌儿在春狩大会上的手段,自打消除了对胡跌儿的怀疑后,便想着将其笼络到身边,为自己所用。

胡跌儿的作用并非只是身上的武技,对崔承用来说,这胡跌儿毕竟在明廷锦衣卫中供职多时,身处在田公周围,正可通过胡跌儿来获知近来明廷中的一些近况,以期制定下一步应对明廷的筹划。而此种问话不能着急,必要先笼络住人心,才能细细探问。

马车停靠在驿站门外,崔承用下了车,仰头四顾,见附近无人,便转头对宋春儿道:“你在这里等我,不得让旁人进门,我不会久待,稍后便回。”那宋春儿并不答言,只点点头,算是承命。

崔承用推门进了驿站。那驿站院中清净无人,只有墙头的几只麻雀被惊起,轻声鸣叫着飞去了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