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引双手掩面，半晌，深呼吸一口气继续道：“飞鸟出生后，身体各项指标一切正常，虽然基因突变在自然界生物中，是很普遍且随机的案例，但只要发生了就一定会有变化。
“而基因突变很少会出现，使物种增益的变化，大多数都是有害的。
“比如在母体中突变，出生直接携带先天性心脏病的，更严重的出生一百天内就会死亡。
“飞鸟不仅没有这些情况发生，反而很健康，这也证明我的序列应该起到了作用。
“但那些变异的基因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整个人类基因库里也找不到。
“因为导致了母体的死亡，这根本算不上一次成功的编辑，我把他出生前的研究数据全部销毁，甚至连血缘关系都不敢承认。
“刚开始的几年，他身体指标并没有如预期中那样增长，我就把他放到孤儿院寄养。
“每隔半年会取一些样本做下检测，这场疯狂的改造计划除了他母亲的死好像什么都没留下。
“一直到他八岁，院里来消息说飞鸟打架了，还踢断别人一根肋骨。
“我马上派人办了领养手续把他接了回来。再给他做检查的时候，我发现，他多出一条染色体……
“人类基因组一共有23对染色体，1-22号和xY，这是地球上60亿人类共同的基因特征，严格来说飞鸟已经不属于人类范畴了，当然我也一样，道德层面上。
“这多出来的一条染色体携带的基因数，比人类1号染色体还要巨大。
“染色体携带的基因数量平均只有800个，像18号和22号携带量只有200。
“但这条新染色体有4000多个基因，增加这么庞大的信息量，绝对可以从外表就能一眼看出差别，黑猩猩和人类的基因也只有1.2%的差异而已。
“但就像你们看到的，飞鸟外表只是个普通人。
“如果不是外貌，那到底增加了什么信息，我尝试自己去破译这条新染色体，我叫它N。
“之所以这么命名是因为，它和xY一样是单条染色体没有成对。
“但因为基因数巨大，虽然是单条但足够长，而且有两个明显的折角，看上去就像一个大写的N。”
孔旻和沈欣陷入了沉思，朝夕相处的伙伴一席话之间成了陌生的怪物。
“往重了说指控你犯了反人类罪都没问题。”孔旻说。
沈欣转过头惊讶道：“没那么严重吧？我看飞鸟性格开朗没什么问题啊，又不是没理智的怪物，基因的事我不懂，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宫引叹口气继续道：“他说的没错，其实基因数增加，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说到底，染色体就是含有无数双螺旋链条的压缩包。
“只要遗传信息一致，多几个还是少几个压缩包也还是同一个物种，事实上也的确出现过少一对染色体的正常人。
“但飞鸟就算抛开那条无中生有的N不谈，生殖细胞也已经被我大范围修改了。
“生殖细胞不同于体细胞是会遗传的，新的基因序列打进人类基因库，隔上万代之后人类要么变成别的物种，要么彻底灭绝。
“放任他去传宗接代的话，还是后者可能更大些。就算不考虑那么遥远的事情。
“人类真的希望被编辑过的定制婴儿出生么？新人类和旧人类战争的题材还少么？这是潘多拉的魔盒，人类根本没有做好对应的准备去打开她。
“呵，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一点信服力都没有。”
“嘶……”沈欣倒吸一口冷气，“那飞鸟到底有什么问题？你破译出来了没有？”
沈欣在得知眼前这位少将的辉煌历史后，语气也不自觉轻蔑起来。
“没有，毕竟我不可能找别人帮忙，但是根据已知的结果和目前观察到的现象，我有一个大致的推断。
“我之前混合的序列是一个基盘，让身体正常运作，并衍生出N这条染色体，怎么会这样的我不知道。
“按照我当初的预测，在25岁时，各方面身体指标，会达到正常成年男性的2.6到3倍左右。
“然后和所有人一样，30岁后机能逐渐下降。
“但还是那个问题，这样的一个增幅度不可能需要那么多基因数，甚至不需要增加只替换就够了。
“半年多前最后一次见他，情绪激动的时候，一个挥臂把我手下训练有素的警卫员直接抡飞在墙上。
“一名普通成年男性出拳力量差不多50公斤，职业拳击手可以达到200多公斤，按我警卫员的体重计算，那一挥至少接近200公斤了，18岁已经是正常数值的4倍。
“我推测N是一条突破了限制，可以对身体持续增幅的染色体。
“随着紧急状况的发生、身体运用到极限又或者受伤濒死都会激发N的进化。
“雪山之旅、银行抢劫、主唱绑架这一系列的突发事件都是短期内大幅强化的诱因。”
孔旻一直在认真地听，趁着宫引说话的空挡插嘴问道：“如果你的推断是真的，这对飞鸟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么？而且他能活到成年也没出现什么问题，说明是对人体有益的突变，这样就算复制给下一代也没有那么严重。”
“之前我也是这么期望的，因为这在人类进化史上有迹可循。
“人类和黑猩猩有着共同的祖先，刚才也说了，两者的基因序列高度一致，但黑猩猩有24对染色体，比人类多出一对，这多出来的一对融合后成为了人类的2号染色体。
“测序后发现人类的2号染色体和黑猩猩的2A、2b染色体的序列信息几乎一致，但也发现了原本不存在的序列，大约新增了15万个碱基对。
“这些新序列是如何诱导了融合，包含哪些功能到现在都没有破译出来。
“连我们智人在内，已知的人属下17个人种都是23对染色体，也就是说很有可能这15万个碱基对让黑猩猩成为了人。
“但是……我比对下数据你们就懂了。
“人类有30亿个碱基对，分布在2万多个基因里，如果15万碱基对让黑猩猩成为了人，那占据基因总数五分之一的N，会给飞鸟带来什么？
“最后一次的检测结果让我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N的携带基因数又增加了100多个，而1到22号则不同程度地产生了染色体微缺失现象。
“这说明，伴随N的进化，是建立在磨损基础基因序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