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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南四郡全都被拿下的消息传回会稽后,孙策不出意料地十分高兴。

随后他当即下令,表全柔为桂阳太守,原太守赵范暂任主簿,表虞翻为长沙太守,刘泌担任主簿,表华歆为零陵太守,顾雍之弟顾徽任主簿,表程普为武陵太守,孙河为主簿,擢攻下武陵郡的李冲为武威校尉,表太史慈为威远将军。

没错,孙策将孙河外放了,毕竟孙河的才能不差,也不能一直让他留在身边担任亲卫统领,在决定将其放出去后,孙策也想好了让堂弟孙瑜和吴郡朱氏子弟朱桓二人分别统领,既然如今已经和吴郡顾家联姻,改善了双方的关系,那就要将世家的人才用起来。

而且如此一来,亲卫统领之中一个孙氏族亲,一个吴郡世家,大概率是不会同流合污的。

除了以上那些人事任命外,此前程普带过去的江东兵马暂时全都留在荆南,归属身处武陵郡的程普节制,并且一分为二,分别驻守在武陵和长沙,负责防范荆北的军队来袭,剩下的零陵和桂阳两郡,只需整编原本郡中的兵马便足以,至于太史慈所部则全部班师回江东,因为孙策还有一个要地要尽快拿下。

九江,作为扬州最后一个还未被孙策势力攻下的郡,在广陵被江东军拿下后,已经陷入了三面环敌的处境。

先前庐江太守李述攻杀了曹操所属的扬州刺史严象,而在江淮之间聚数万人的梅干、雷绪和陈兰等庐江人,使得当地郡县都因江淮地区局势混乱而残破荒废,当时,曹操正专注于在官渡之战中对抗袁绍,难以抽身,便表奏了刘馥为扬州刺史。

刘馥此人颇有才干,他在受命后单枪匹马来到合肥空城,开始实施建设,并将原本扬州的治所历阳迁至合肥,同时派人安抚和稳住梅乾和雷绪等地方武装势力,使他们安心驻扎,如今这些武装势力也都同意了向朝廷缴纳贡赋。

刘馥又建筑高城垒作守护,积聚木石、以草和棕榈叶编织大量草苫、储存数千斛鱼膏等作为作战防御准备。

按照原本的历史,接下来的几年,他会在当地大行恩惠与教化,有数万名以前因避乱而到附近州郡流浪的江淮人又都回到原居地,随后他又汇聚儒人雅士,兴办学校和进行大规模屯田,修建芍陂、茹陂、七门、吴塘等土坝蓄水灌溉稻田,使官府和百姓都有了粮食储备。

如此种种,不得不说,这样的人绝对是能做实事的,可惜他不是孙策属下,而是归属于曹操,那这样的人就不能让其在九江慢慢发展了。

距离刘馥上任已经过去九个月了,其各项政策已经逐步开始实施,尽管有些花费时间较长的还没实现,但九江已然稳定了下来,合肥城的兵力也不再空虚。

......

数日后,孙策对于周瑜所部的调令刚刚送达,命其从广陵出兵,对九江郡东北发起进攻,而孙策这边则是率直属军队和丹阳郡兵进军九江东南,庐江那边则是由太史慈所部和李术联合发兵攻取九江郡西南,毕竟那里临近合肥,所部属的军力定会多一些,光靠李术的五千兵马是很难拿下的。

在动身之前,孙策特意命人给荆南的众人传话,要他们当心刘表等人趁着他攻伐九江郡时,派兵偷袭荆南。

当孙策率军陆续渡江之时,前军凌操所率领的先锋部队正在猛攻历阳县,厉阳乃是九江郡东南门户,当江淮水陆之冲,左挟长江,右控昭关,梁山峙其东,濠滁环其北,为淮南之藩维,江表之保障,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凡自淮西来者,必趋渡江,进取京陵,南略北地,亦由采石渡江而西,南北起事发难,历阳当其要冲。

刘馥刚刚稳定内部武装势力,还来不及插手军权,所以九江还没有建立正式的水军,因而孙策军渡江极为顺利。

不过,自刘馥上任之后,就对江东严加防范,历阳、全椒、阜陵三县均是重兵把守,各县屯兵五千,由梅干、雷绪和陈兰三人分别率领。

这三人都是历史上有名的反骨之人,孙策可没打算留下他们,得到他授意的凌操,连试探也没有,一开始便是猛烈的进攻,所谓先锋者,为大军开路,一鼓作气势如虎方为上。

历阳城外,三十架投石机,一字排开,仿佛凶猛的巨兽一般,匍匐在大地上,投石机后方,是列阵而待的江东大军。

凌操所部作为此次的攻城先登,士卒们早已经准备好了,皆是扶刀执盾,扛着长梯的士卒站在军阵的最前方,也各个都是一脸坚毅之色,其手下别部司马何兰所部,则是此次负责攻城的撞门死士,一千名士卒身着坚甲,围着一辆巨大的冲车列阵。

孙策军所率领的兵马,此时则分成了五个军阵,各由一位校尉指挥,随着代表着开战的红色令旗被挥动,江东军阵后传来了隆隆的战鼓声,数十面大鼓竖立着,在军阵后一字排开,双臂肌肉虬结的鼓手,手中的鼓槌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牛皮鼓面,传出“咚咚”的巨响,这是进攻的信号。

与战鼓声呼应的,是投石机发射石弹时破空的呼啸声,近百枚石弹在天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直直向厉阳县的城墙飞去。

江东军之中配备投石机已经差不多快一年了,已经有了专门负责操纵投石机的军士,一架投石机由五名士卒负责操控,测距、指挥、装弹、拉环,每一步都有熟练该步骤的士卒负责。

就目前来看,投石机的准头还算不错,起初刚配备投石机时,准头不过是十中一二,如今基本达到了十中三四,毕竟蒲成就算将投石机改善得再精密,其始终还是一个粗糙的力学机器,即使采用了不少的金属部件,可是大部分仍旧是木质结构,用过数次后便极易磨损,这也就影响到了投石的准度。

不过依目前的情况,投石机的威力也够用了,因此对于凌操率领的前锋部队来说,攻克厉阳县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厉阳县城头上,梅干一身甲胄,手中紧握着一杆长枪,紧皱着眉头,不断砸上来的石弹,让他们十分的憋屈,就这么缩着被人狂轰烂炸,简直快要憋屈死了。

他站在城头上,故作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稳重模样,可他麾下的士卒们的表现就完全和他不同了,石弹虽然是瞄准了城墙在轰,可是石弹又不长眼睛,所以,总有些石弹意外落到城头上,就这么一落下,就砸出了好几个血肉模糊的尸身,这恶心的一幕,让不少士卒几欲作呕。

这石弹的狂轰烂炸,持续了整整一上午,一上午的时间,足以让历阳县城变得面目全非,毕竟这又不是什么雄城坚城,夯土而成的城墙被石弹狂轰一早上,不少地方都坍塌了下来。

列阵而待的士卒们,用过了些干粮后,又喝了些清水,勉强将独自填饱,他们都很清楚,接下来的战斗,就要靠他们的了。

当投石机终于停止投射时,城头上梅干所部的士卒们还没有缓一口气,就听见城外江东军的战鼓声再次响起。

梅干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大军,将手中的长枪拄在地上,转头对城头上的士卒们吼道:“驻军各自就位,敢战者赏,畏敌者死!”在他的弹压下,原本畏缩的士卒们总算是提起了一点儿勇气。

凌操身着铁甲,持刀执盾,身先士卒,率领所部跨过早已经被填平的护城河,冲向夯土的城墙,对于他麾下的战场精锐来说,已经四处坍塌的夯土城墙,就如同是毫不设防。

一架又一架的长梯被推到靠在城墙上,长梯顶端的铁钩,紧紧勾住了墙头上的女墙,两个士卒紧紧扶住长梯底部,以使长梯稳固,其余的士卒们,或是持刀执盾,或是提枪握戟,缘梯而上,不畏箭矢。

到了此时,城头上的梅干所部总算是恢复了军队的素质,无数的箭矢蜂拥而下,连瞄准都不用瞄的,滚木礌石也被他们从女墙的间隔中扔了出来。

光滑的滚木,顺着长梯顶部而下,一下子便砸倒了一梯子江东军士卒,好在滚木的杀伤力不大,而且才刚开始攀爬,所以从梯上跌落的士卒多有负伤,却没有致死的。

可是礌石就不一样了,打磨好的石头,被城头的士卒用力砸下去,即使身着铁甲也得重伤,更何况那些大多身穿皮甲的士卒呢?

不过江东将士们不畏生死,虽然被城头的矢石造成了不少的伤亡,可是很快便有士卒登上了城头,

身先士卒的凌操想要和其余两路大军较劲一般,仿佛不怕死似的向前冲,只见他手持环首刀,刚刚爬到长梯的一半,一截滚木便被推了下来,见那滚木砸来,他也不退避,左臂上套着的方盾护住头部,右手中的环首刀一个猛击,竟然将那截滚木砸到了一边。

不过这一下子,也是让他有些不好受,巨大的反震力,差点让他握不住手中的环首刀,虎口处似乎也震出了鲜血,多亏了上阵之前,他特意用麻布条将右手和刀柄缠在了一起,如此方能再战。

凌操砸开那滚木,身形毫不停顿,继续向上,数息之后,他已经登上了城头。

斜眼看向另一边,竟有一人早他一步登上了城楼,已经在大杀四方了,看其身形,不是此前广陵一战职位被贬的陈武,还能是谁?凌操自是不甘落后,开始尽情地让手中早已按耐不住的大刀饮起血来。

眨眼间,已有无数江东军士卒冲上了城头,与梅干率领的士卒战成一团,城下孙策示意,旗手手中的红色令旗再次挥舞起来。

随着令旗的挥舞,战鼓声也出现了变化,孙策本部的五个军阵,除了一个军阵依旧不动外,其余四个军阵已经在各自的校尉带领下向厉阳县城冲去。

而等到出击信号的别部司马何兰也不甘落后,巨大的冲车开始推动,缓缓向城门冲去,厉阳只是一座普通的县城,城墙并不高大,既无条石青砖加固,也无瓮城马面改造结构。

随着城头上的江东军士卒也越来越多,梅干的长枪和甲胄上也沾染了不少鲜血,当然这些血大多数都是江东军士卒的,这才没多久,就有数十人丧命在他的那杆长枪之下了,不得不说,他还是有本事的。

凌操和陈武自然也都看到了这边的情况,这时候可顾不上什么单对单的道义,而且看梅干的战绩,便知其武艺不弱,两人互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一齐向站在大杀特杀的梅干冲去。

当然,梅干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身后跟着数十名亲卫,也均是其部下的武艺出众之辈,尤其擅长单打独斗。

可怜江东士卒虽然精通阵法,却在窄小的城头上施展不开来,各自为战之下出现了不少的伤亡,好在经过一段时间后,士卒们开始自主变化成防御小阵,如此默契配合下,一时之间倒也稳了下来。

凌操和陈武尽皆一身铁甲,左手执盾,右手持刀,杀气腾腾的样子,可梅干面对两人却怡然不惧,没办法啊,他的家人和财产都被刘馥安排在了合肥,由不得他不尽力。

一身甲胄的梅干,手中长枪挥舞,那姿势看起来竟有几分英武,配上其颌下的三尺长髯,任谁看了,估计都想不到这是个反骨之人。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梅干手中的长枪要比凌操和陈武两人手中的环首刀占些优势,毕竟是要攀登城门,所以两人的长武器就带不了了,不过凌操和陈武也不畏惧,两人都是货真价实的勇将,就算不用长武器,武艺也差不到哪去。

三人碰撞之下,武器不占优的凌操和陈武明白,如此下去,两人一时间都拿不下敌将,便开始实施配合,先是凌操砍头,陈武看脚,随即凌操先砍,陈武后砍,如此交叉攻势之下,给梅干造成的压力瞬间激增。

三人在城头上激烈的混战,而别部司马何兰已经指挥着巨大的冲车滚滚向前很快到达了城门处,城门外不远处,他扬起了手中铁枪,高声下令道:“两翼掩护中军,给我狠狠地撞城门!”

伴随着一声令下,数百名士卒推动着巨大的冲车向前撞去,发出了“轰”的一声巨响,整面城墙似乎都因为这一下而颤抖了起来。

冲车两侧的士卒则扬起大盾,替同袍们抵挡着城楼上射来的箭矢,面对着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的箭矢,何兰与其麾下士卒毫不畏惧,只见他手中一杆铁枪被舞得密不透风,但有箭矢靠近,便被打落到一边。

城头上正与凌操和陈武两人激战的梅干,自然也听到了那一声的巨响,他明白这是江东军士卒已经开始撞城门了,如此一来,只有五千人驻守的历阳县城便岌岌可危了。

眼看梅干的心神受到了影响,凌操和陈武相视一笑,随即抓住这个大好机会,趁梅干走神之际,凌操左臂上套着的方盾往前用力一顶,右手握着的大刀斜劈向了梅干。

梅干听到刀锋破空之声,这才反应过来,手中的长枪迅速抬起,同时身子微微一偏,勉强算是及时挡住了这一击,可凌操的这一击蓄势已久,用力极大,梅干虽然挡下,可如此碰撞仍旧令其感到双手发麻,而就在这时,陈武的刀锋也到了。

梅干见此心中大急,但手中的长枪却来不及变化了,无奈之下,他只得侧过要害,但终归还是受了伤,右臂被结结实实的砍了一刀,顿时鲜血直流。

见状,他怒吼一声,手中长枪比起先前攻势不但不减,反而更是猛烈了三分,一时间竟将凌操和陈武的联合攻势全都挡住了。

但随着城门那边“轰轰”的冲撞声不断传来,梅干的心理还是不由出现了些许动摇,再这么撞下去,顶多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城门便要被撞开了,早知如此,他先前就直接命人将城门用巨石堵死了。

结果也没有出乎梅干的预料,大约一炷香不到的功夫,遭受数次撞击之后的厉阳城门便轰然而开,何兰见了大喜,他再次扬起手上的铁枪,厉声喝道:“冲车退到一边,其余人随我攻入城中!”

话音落下,数百士卒便迅速将冲车推到了一边,其余士卒则口中高喊着“杀啊”,跟着何兰一齐冲进了历阳县城之中。

梅干自然也听到了城门发生的变故,可在凌操和陈武的合攻下,却只能在这里看着江东军进城。

城楼上的江东军士卒越来越多了,大量的历阳守卒被砍倒,死在了城头上,现在一个历阳守卒基本要面临三四个江东军士卒的围攻,这种局势下,梅干所部全军覆没显然已经无法避免。

而梅干显然不是什么忠心耿耿之人,如今到了这步田地,即便是把柄被刘馥抓在了手里,他也不会再死战下去了。

只是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投降,他必然一无所有,可再打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右臂带伤,总有力竭之时,已然在两人的围攻下有些撑不住了,此时的他额头上已经出现了无数汗珠,甲胄之下也是全身汗水,这些汗水流到伤处时,令他忍不住想要交换。

眼看凌操和陈武二人的配合越来越默契,梅干知道这样下去必死无疑,只见他手中长枪用力抵住一波攻击,随后一下子跳出战圈,再将手中长枪扔掉,人跪在地上,拱手道:“两位饶命,在下愿降。”

那动作流畅得就像事先排练了无数次一般,看得凌操和陈武两人都有些目瞪口呆,两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随即凌操说道:“把这厮先绑起来,交给主公处置吧。”

陈武闻言,点了点头,随即一声招呼,便有几名士卒过来将梅干捆缚了起来。

梅干自知如今人为刀俎,他为鱼肉,所以也不反抗,让江东军士卒把他绑了起来,仅剩的历阳守卒见主将都已经投降了,便也不再抵抗,纷纷扔下了手中的武器蹲在地上,以示投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