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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呵~你是他们口中的‘太子殿下’?没想到还是个有血性的!”

黑袍男人不紧不慢地又啃了口胖男人的肠子,撕扯出来一段后,意犹未尽地在口中嚼得香甜。

破烂不堪,甚至快看不出人形的半具尸体,终于被他随手一扔,砸向了地面。

“啊——”

百姓们的惊惶大叫如浪潮拍岸,此起彼伏,绵绵不绝。

城门口的一支二十人小队士兵,快速奔跑向官道土地上,手忙脚乱地将胖男人的尸体,拖向一旁。

尽量拼凑了一下,给他拼出原本该属于人类的大致样貌。

“兵爷……你们不该保护百姓吗?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救我们呀……”

“呜呜呜……求求你了,开城门让我们进去吧……”

“是啊是啊……让我们进城吧……”

百姓们原地匍匐,捂住耳朵,抱着脑袋连连磕头求饶。

四周百里道路上,已经横七竖八歪倒了一地的尸体。

死状相似,大多面容扭曲,七窍流血而亡。

帝国军主将王安戚戚然踱步而出,走向幸存百姓的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将脑袋埋得很低,恨不得扎入地面似的,久久不曾起身。

“各位……对不起!城门,开不得!皇城是妘婳国唯一尚未被屠戮的城池。一旦开门,迎来的将是妘婳国的亡国之日,还请各位……见谅。

吾等,亦不会进城一步,死战城外,是本将能向各位承诺的。”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几乎被百姓的哭喊声淹没殆尽。

但一字一顿中,令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帝国军的决然赴死之意,以及——太子殿下的身先士卒。

百姓们的脸色煞白,满脸的血,令他们看起来像是毫无生气的纸扎人,格外阴森恐怖。

他们哆哆嗦嗦地咬着唇,仰望向天空中,那一道颀长健硕,却明显比魔头们势单力薄许多的男子身影。

他墨绿色的锦缎长袍上,金光灿灿的四爪升龙纹,在漆黑幽暗的天空中,反射出阵阵光点。

像是在所有人,绝望到难升起波澜的心湖中,投射下一缕微不足道的萤火之光。

百姓们沉默了!

是啊……整个妘婳国,几乎被毁灭于一旦。

若皇城失守,妘婳国自此灭国,再无力抵挡魔族进犯的步伐不说。

妘婳国之后呢?

本就如附属小国般的南诏国?

还是指望国力强大的衍国?

这群魔族,打一开始的目标,不就是衍国玖城吗?!

凌风大陆,又有几分希望能在这场浩劫中,存活下来。

大陆将亡,作为微弱如蝼蚁般的寻常百姓,又真的有几分生还几率~

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王将军并未说什么冠冕堂皇的鸡汤话,不过是凭心而论,据实阐述。

但百姓们还是沉默了,似乎在这一刻,读懂了上位者的无奈和苦涩,更看清楚了整个局势。

说到底,手无缚鸡之力到任魔宰割,只因他们太过弱小,仅此而已。

‘优胜劣汰’,古往今来的至理名言。

他们还能说很么呢?

说心里不平衡于帝都内百姓们尚有一丝喘息时间,说京城里的达官显贵们足不出户却能安享帝国军以命相护,还是说痛恨那些怂到连面都不敢露的所谓官员,宁可看着太子殿下身先士卒却绝不敢上战场?

说多了,就太过可笑了。

阶级从来有,只不过在战争爆发时,在绝望淹没希望时,在死亡的可能大于生还几率时,暴露得格外清晰罢了。

无论江湖还是庙堂,即便贵为‘神祗’的天界冥界,亦不能免俗。

不知不觉间,流民们不再争抢着拍打守城士兵,不再涌向站满了决绝战士的城墙前战壕,不再抱头哀嚎、磕头。

他们只是双眼空洞的望着威武悍然的帝国军,无声地为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刻——哀悼。

“各位,王某恳求大伙,迅速有序地前往那边……”

王将军猛然直起腰,目光凛然的扫了眼天空中正在交战的拓跋宏,随即指向城门左手边,一处相对空旷的平地。

“请大伙相信吾等,即便死……帝国军亦会死于百姓之前!”

话音未落,自他身后快速跑来百余人小队,一个个搀扶起全身无力的百姓,安静地将人们一点点送往那片被帝国军护在身后的地方。

王安:太子殿下,原谅末将不顾军令了,在下再也看不得无辜百姓惨死于眼前!

思及此,中年男人刀削斧凿的刚毅面庞上,绽放出悍不畏死的决然光辉,他目光远眺向地平线。

真正的战争,即将打响。

下方百姓们被帝国军护送至空地,好几万的百姓走动,也是个不小的动静。

可天空中,蹲在黑云上玩空气的魔族男童,依旧在玩空气。

另一名看起来身无二两肉,黑袍都显得空荡荡的黑衣男子,也保持着负手而立的看热闹造型。

既不加入到拓跋宏与那名魔将的战斗中去,也不去下方单方面屠戮无助之人。

他俩就跟两个看客似的,老神在在,自得其乐。

“啧~妘婳太子,就凭你这点修为,还是赶紧找个地方躲一下,多修炼修炼再上战场为好!本将都懒得欺负你……”

这个贼眉鼠眼男,名为‘魔悟’,不知是谁给他起的名字。

要是冥珂的话,那若是云悠然等人在场,一定会大大吐槽一句‘谐音梗有毒’!

魔悟?魔物?

倒是附和他残忍的恶趣味!

拓跋宏身体微侧,腰部发力,自下向上打斜劈出一剑。

华美的三尺金剑,剑身上布满熊熊燃烧的火焰。

剑气气势如虹,火焰喷薄间,自成火蛇之姿,飞扑向魔悟的同时,缠绕住他被黑袍包裹其中的大腿。

魔悟也是个当机立断的主儿,一见火势凶猛,沾身即蔓延开来,他的左臂连同着左手,立刻化作一柄锋利无比的骨刀,当即斩落被火蛇燎焦一片的黑袍及黑缎亵裤。

白到发光,毫无血色的大腿,就这么暴露在拓跋宏眼前,表面焦糊一片,散发出浓郁的腐朽臭气。

“哼,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拓跋宏到底是个被皇室保护得很好的中二青年,即便一夜长大,心性却过于澎湃热血,沉稳不足。

哪怕安若浅天天的赏他爆栗,只为教育他该懂得收敛情绪,他也总是做不到深沉内敛如帝昊天等人。

所以,当眼下见一招有效,甚至能烧到魔悟时,拓跋宏心里不由得自信上涨了不少。

一蹴而就,脚底一踏,再次飞掠而出。

什么狗屁的魔将?

还不是被他一剑燎到露大腿!

呸,跟柴火棍似的白花花骨感大腿,有啥好看的~

拓跋宏双手握剑柄,身体再次微转,在空中翩若惊鸿,划过一道绚丽的墨绿光影。

只是……

在斜劈而出的剑身抵达魔悟胸口不足一拳位置时,面目扭曲的男人,突然勾唇一笑,诡谲莫测的笑容里充满了讥讽。

“唉……孩子,咋就不听劝涅?!你这太子咋当的!”

魔悟话音未落,身体陡然疯狂扭曲起来,周身暴起毁天灭地般的磅礴魔力。

黑雾如潮,更像长了双巨手一样,当头一巴掌,结结实实的呼在了拓跋宏心口上。

他甚至没看清楚人家在干啥,只觉得眼前一黑,雾气缥缈间,他便无力地倒飞了出去。

一口猩红鲜血如虹弧,在天空凄美划过。

他生生在半空中倒飞了十息有余,略有些模糊的视线中——魔悟,将自己的骨骼以非人类之姿,一一折断,反向扭曲。

黑袍尽褪,血肉炸开成块,自天空砸落地面。

他像是不会痛一样,薄唇再次裂开到后脑勺,血盆大口中,牙缝上还挂着丝丝血肉,獠牙尖锐却不算长,就跟食人鱼的那种牙齿差不多。

待他全身血肉尽数脱落,只剩森森骸骨上淌着黑血时,魔悟的手臂和腿骨反向对折抓在空中,脖颈360度旋转向上,‘桀桀桀’的森然笑着看他。

要是安若浅在这里,一定会素手一指,嫌弃满满地吐槽一句:‘呦~这年头当丧尸,还给自己当出骄傲来了?!’

是的,他现在的样子,像极了恐怖片里的丧尸,还是那种长得不怎么顺溜,却速度极快堪比蜘蛛精那种。

拓跋宏的心口翻江倒海,血气一波接一波的上涌,却被他强势吞下。

在空中以剑杵空气,身体翻转一周后,他以单膝跪地之姿,杵着剑在天空又倒滑出去好几米,才堪堪稳住身形。

可眼下,他的位置正好在城楼上空。

担心地朝下方偷瞄了一眼,拓跋宏生怕魔悟强悍的魔力威压会波及到下方帝国军,以及城里城外的百姓们。

当然,他想多了。

波及?

早已经波及到了……

堪比神王境的魔将之威,他身为晋神境都不过勉力硬扛,更甭提毫无基础的寻常百姓了。

城里城外,因这一波威压降临,而不自觉爆体的百姓们,不在少数。

甚至那些苟在屋里不敢冒头的可怜虫,也终究没逃过被强大压力挤压肉体,冲击头颅后带来的身体自爆下场。

凡人的血肉,太过脆弱,根本无力抗衡。

“魔稚、魔狱,跟我换换呗?”魔悟以诡异角度扭转的脖子,转向旁边的两位看客,伴随着令人后背发冷的关节折断声,他笑得没心没肺。

玩云彩的少年,名为‘魔稚’,是真孩童,不像魔弈那般至少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模样,这孩子,看起来像个七八岁的大男孩。

跟个棒棒糖似的,头大身子小,大脑袋在细弱的脖子上,不可自控地晃来晃去。

他慵懒地抬眸,扫了眼魔悟,“悟哥,你好不容易变一回身,就别换了,多麻烦~”

旁边的单薄青年魔狱,撩开他宽大的帽兜,终于让大伙得见‘庐山真面目’:“累得慌!”

怎么说呢?

这位就是个纯骨头架子,干尸一样毫无光泽的死人脸,身上,干脆就只有枯骨,跟窟窿洞一样的眼窝子里,红眸跟两撮鬼火在跳跃似的。

只是凉凉地瞥了一眼,拓跋宏就浑身一颤,鸡皮疙瘩遍布一身。

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的话,他倒宁可跟眼前这位丧尸蜘蛛精打一场,至少适应了他的丑陋。

那两位……还指不定多变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