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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中将士欢聚春风楼,尽情吃肉,痛快喝酒,爽朗大笑,畅快抒怀。

而另一边凌旭城城墙上,百无聊赖在打苍蝇的常青和魏亮两位校尉,正在忙里偷闲地‘腰间一壶酒,对影成三人’。

城门外是空旷延绵三百多里的平坦旷野,空无一物,一眼就能看到头儿,直达地平线似的。

也正是曾经云悠然带领云卫,高头大马,飒爽英姿对峙于老妖婆的那片广袤空地。

如今,紧挨着城墙,左右两侧是接天连成片的帐篷营地。

京畿军天武营全军,皆驻扎在城外。

谨遵李骥的指令:绝不可打扰城中百姓的生活。

帐篷营里,影影绰绰游走着巡逻士兵,持剑配甲的身影。

休沐中的其他将士,若非在城里采买、消遣,大都各自待在帐篷中,酣畅淋漓的补觉休养。

倏地,本来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自西向东北方,远远飘来厚重的黑云滚滚。

似有暴雨欲来之势。

毫无征兆地为这片明媚的大地,投射下诡谲阴霾。

帐篷营最外侧,当即陷入一片暗沉阴影中。

嗵嗵嗵——

自远方,隐约传来沉重的大地震动声,像是有无数重物砸在地面上。

帐篷营地里,一些还没来得及睡午觉的士兵,相继一骨碌翻身而起,盯着帐篷内的细小石砾仔细观察。

没错,地面上的小石子,此刻正在上下跳动抖如筛粒,还十分具备节奏感。

轰隆、轰隆——

远处的黑云压顶中,炸裂开惊天动地的闷雷声。

听起来距离很远,却又真真实实如当头罩下,亘古洪钟般的低沉嗡鸣,一遍遍冲击着城墙外侧所有人的耳膜。

常青和魏亮相视一怔,随即猛地从石头台阶上弹起身子,扒在城墙边,凝神定气,眺望远方。

突如其来的风雨飘摇,猝不及防的黑云压顶,毫无征兆的大地震颤如地牛翻身。

若说这只是正常的气候变化,那可就太不正常了。

都无需两位校尉做任何指示,常年战斗在一线的京畿军,对于所谓危险到来的感知度,一向是极其敏锐的。

将近两万的战士,在这一刻,全员恢复清明。

手脚麻利地穿好军服,配好铠甲,第一时间检查所有的武器情况。

帝昊天的兵,每天一遍清查武器状况,是基本操作。

在这种时刻,便显得平时严谨严格的常规训练,有多么重要了。

营地里,除了‘欻欻欻’的衣料、金属摩擦声外,无一人闲聊。

仿佛之前的悠哉悠哉跟做梦似的,梦醒了,一秒进入战备状态才是他们的常规操作。

常青和魏亮眉头紧锁,死死盯着天空那片来得诡异的黑云。

说它们像乌云,如同一床脏乱差的破棉被盖在天上吧,又与往常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黑沉有所不同。

差异不大,但肯定不是同一种物体。

那片云更像是一条宽广且没有尽头的天空之河,黑得实实在在,却又形同流水,总给人一种恍惚流淌的感觉。

仿佛在那片黑河中,有什么他们看不懂的东西环伺其中,隐而不发。

“你猜,这是天降异象还是暴雨过境?”常青的声音沙哑,听得出来有些紧张和严肃。

酒劲儿几乎在这一刻,都随着脸颊流淌下的汗水而挥发殆尽了。

“不清楚,但我觉得得通知李将军!”

魏亮面色凝重,本就黝黑的脸上,黑沉得跟煤球似的,唯独那一双大马眼,清亮得过分。

晶晶亮亮晶晶,如夜空中最亮的星。

想到便要做,思及此,他俩立刻喊来城墙上的传信兵,让他把城外诡谲,尽快通知给几位将军,由他们定夺。

就在传信兵转过身跑下城墙石梯时。

自黑云之下,更像是融入在一片黑暗的天地中,快速策马而来一支小队。

正是京畿军的斥候小队,无关休沐,他们每天必须跑一趟落马关,以随时确定罗森国和迦耶国的状态。

“备战!备战!”

二十人斥候小队,速度几乎发挥到了极致,马匹也好,马上的人也好,隔了老远都能看出他们的疲惫不堪。

亦或是,狼狈不堪。

他们中不少人,盔甲上血迹斑驳,未被铠甲覆盖到的皮肤,遍布深刻到血肉翻飞的……抓伤?

嗯,就是抓伤,看起来像是遭遇过妖兽潮,从一群凶猛野兽爪子底下,仓皇逃出来的一样。

焦急的呐喊声,由远及近,由含糊不清到振聋发聩。

哪怕他们全员皆受伤不轻,策马狂奔而来的身影,在那片黑云之下,犹如一颗颗芝麻粒一样微不足道的斥候们,也扯着脖子,耗尽全身力气大声嘶吼。

恨不得拼尽全力,早一点传达危险信号和已知情报。

“敌袭——备战——”

终于,他们的声音,传递到营地最外围的巡防队伍中。

“敌袭——备战——”

“备战!备战!”

忙碌却安宁的营地,在这一瞬炸开了锅。

由远及近,一层接着一层,将士们井井有条地向城墙不断传送着消息。

不消片刻,便是两万来人的齐声呐喊。

别说城墙了,整个凌旭城内外上空,都回荡起震耳欲聋的‘敌袭’‘备战’声响。

整齐划一的吼声震天,堪比战鼓擂动,当即哗然了城内所有人。

“上马!”

最外侧的巡防小队,第一时间佩剑上马,两百骑兵在前策马而出,三百步兵随后快步疾跑。

他们想迎向那支斥候小队,在他们尚未声嘶力竭之时,在他们尚未血尽而亡之刻。

他们想接下伤重的战友,哪怕早一刻,便能多一些生还希望。

一览无余的旷野啊……

远方是天地交织于一线的黑沉,黑暗天幕下,尽诉无尽荒凉。

奔跑向北与疾驰向南的两支队伍,在这漫天遍野的阴影中,仿若沧海一粟,莫名散发出深沉无望的脆弱感。

看在城墙上的常青和魏亮眼中,没来由的,鼻梁一酸。

一百里,九十里,八十里……

营地突然再次沉寂下来,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屏气凝神,专注地望向越来越小的小黑点儿们,不知为何就觉得心头憋闷。

“轻骑!回来!快回来!”

“步兵!撤退!速速撤退!”

倏然,常青和魏亮瞳眸一缩,扯着脖子就开始喊,声嘶力竭到眼中布满红血丝,额头、脖颈上青筋遍布。

随之而来的是城墙上所有弓箭手的呐喊!

大伙的声音——焦急、惊惧、仓皇,嘶哑中满是哽咽和颤抖。

很快便带动了城墙下的营地,近两万人的声浪传动,再次开启。

原因无他,站得高看得远。

百米高的巍峨城墙,虽沧桑斑驳,但胜在坚固可靠。

堪比现代高层的高度,足够令城墙上的人,眺望远方。

哪怕因距离太遥远而看不真切,但那双如天降巨手一般的黑色大手,喷薄着汹涌黑气,自云层中诡异探出。

犹如洪水开闸,奔腾‘抓挠’向渺小的斥候小队。

即便没有身后震慑心神的全军呐喊声提醒,距离斥候将近六十里地的先锋轻骑兵,也已经真切的看到了战友口中的‘威胁’。

在他们纷纷瞪大到眼珠脱眶的视线中,虽看不出什么‘神之巨手’的形状,却恰好能正面面对,如海啸奔腾而来的黑雾冲天。

目之所及只有满眼的黑,再无旁物!

黑色浪潮足有几十米高,横向蔓延开来,似没个尽头一样,转眼间铺开至整片无垠旷野。

‘吁——’

轻骑小队的战士们,整齐划一地勒住缰绳,将战马停止在距离斥候五十里地的位置上。

仿佛在这里有一条无形的分割线。

他们无法再靠前一步,而那些浴血而归浑身伤重的斥候将士,也再无法多走一步。

哪怕斥候们拼尽全力策马狂奔,却不及身后沉重无声的,浪潮翻滚速度的百一。

唯一人一马,喷出一口猩红血柱后,堪堪‘冲线’。

“啊啊啊啊!!”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短暂乍响,随后戛然而止。

连一些挣扎反抗的动静都没有,他们只是被淹没了,具体怎么个淹没法,无人能窥得一二。

轻骑沉默了,步兵止步了。

年轻的士兵们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脊背挺直,紧抿颤抖的唇瓣,默不作声地相继摘下头上银色头盔,夹于腋下。

‘欻——’

利刃出鞘,士兵们右手抽出他们的骄傲——甲天下。

铁骨铮铮的汉子们,全身颤抖,手臂绷直,剑芒烁烁,愤然指天。

无声地喧嚣着心中的恨。

无声地哀悼着战友的消亡。

无声地进行着京畿军的祭奠仪式。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斥候小队一个接一个的,如陷入无尽沼泽般,被那片黑雾吞噬殆尽却束手无策。

只有一人得以逃脱,却早已无力跌落下同样力竭跪地的战马,血肉模糊,伤口深可见骨,出气比进气还多。

死亡……不过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