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这时，柳怀似乎觉得，给凌旭城带来的绝望还不够深沉般，突然莫名其妙的仰天狞笑起来。
那撕裂喉咙一样的沙哑声音，那双眸迸射而出的诡异红光，那仰头时越咧越大直至贯穿整个脸的巨大嘴巴……
“桀桀桀……小的们，杀光这群蝼蚁，他们就是尔等今日的口粮！鲜活的血肉啊~~喔~~好香~~”
说到最后，他整个人的脸自人中处裂开成两半，占据半张脸的血盆大口中猩红似血，满口獠牙尖锐如鳄鱼，整整长满了一圈。
像极了食人花，牙齿不大却密密麻麻遍布，淌着黏腻恶心的不明物体。
“卧槽，他、他、他不是人啦？！”李茂‘嗵’一声将巨盾砸到地面上，顺势压断一个敌人的脚踝，将腿脚分离开来。
老将军冷汗涔涔，目眦欲裂地瞪向诡异非常的怪物柳怀。
出于本能的避险意识，惊海瞬间喊回所有冲在前方的轻骑，天武军的‘大雁南飞’阵型，无声且缓慢地朝后退去。
就在柳怀变身成怪物，话音未落时。
那些尚在行动着的活着的黑袍人，齐刷刷一扬手臂，将连同帽兜遮面的宽松黑袍一把扬开，露出他们的‘真容’。
这！
只四个字便足以形容——‘全员怪物’。
他们形同枯槁，面似干尸，灰紫的皮肤上蜿蜒爬满蜈蚣一样的紫黑血纹。
双颊塌陷如同真正的死人，瞪大如眼窟窿的眼中黯淡无光，只有那两撮明晃晃的红，如火焰般跳跃闪烁。
放在黑夜里，绝对是鬼火级的存在，飘飘忽忽的。
脸上早已没有可以称为‘五官’的存在了，不知是死前过于惊恐，还是曾有过剧烈挣扎。
他们的脸上，鼻子跟风干的肉干儿似的，鼻梁塌陷表皮抽抽着贴在脸上，就两个鼻孔洞格外清晰。
嘴巴……那哪还是嘴巴呀。
根本就是个窟窿眼，连嘴唇都没有了，牙床子猩红似在滴血，赤果果暴露于空气里，獠牙尖锐如狼牙。
不像柳怀那般变态到长了一圈，就中规中矩的上下共四颗虎牙，‘嗷嗷’嘶吼间，口气浑浊腥臭，跟好几个月没刷牙似的，臭气熏天。
冲得寻常人类脑浆子嗡嗡的。
“退后！全体退后！”
当真正直面何为‘怪物’时，李骥等人还是着实一惊，脸色瞬间黑沉如墨，高声喊着让全军后退。
可他们哪还有可退之地呐~
城外不过一片荒凉旷野，既没有可退之所，也退不得。
只能以本能驱使，不停地缓慢倒退。
大概在李骥心中，能多退一米，兴许便能多活下来一名士兵吧。
“嗬嗬嗬”
揭掉遮挡的怪物们，突然变得身手灵活了起来，他们像是得到命令可以放飞自我的嗜血凶兽。
眼中只有一个个鲜活喷香的肉体，鼻间只有香飘万里的血香。
它们张牙舞爪地探出爪子，也是在这一刻，清晰地将这些怪物的手臂骨彻底暴露于所有凡人视野中。
无需士兵们过多砍杀，它们像有什么自虐倾向一样，疯狂地徒手抓挠自己的手臂、胸口。
一块块尚保留一些人类痕迹的干瘪肉块，连着丝丝缕缕血管，被它们自己撕扯开来，甩手扔到地上。
看起来，它们自己都嫌弃自己的肉太臭。
如同进行某种‘邪教仪式’似的，好几万的敌人同步撕扯身上的血肉，相继露出它们血迹斑斑流淌着黑红血流的手臂骨，指骨尖锐，探出的指甲越变越长，堪比小飞刀长短。
须臾过后，它们前仆后继地扑向天武军。
狰狞挥舞着的手臂上挂着颤巍巍的肉丝，血淋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那双成手刀状的尖爪，像极了野兽利爪。
红眸绽放出嗜血贪婪的烁烁光芒，跳跃着小火苗，在越发暗沉的天地间，格外瘆人。
它们像一群奔腾的鬃狗，明明呈人形，非得四肢并用，刨地而跑。
几个纵跃，跳至半空扑倒最外侧的十几名重甲兵。
好在，好在有甲天下的厚重盾牌在……
李茂老将军在此刻无法不庆幸一二。
盾牌上的尖刺，一根根扎入怪物的身体里，顷刻将它们面目全非的身体刺成筛糠，一个个血窟窿隐约透亮，却并没有过多血液流淌出来。
像是早已血脉干涸的干尸。
它们明明被钉在盾牌上，早该必死的局面，它们却并没死。
仍旧‘神采奕奕’地挥舞着手臂骨，不停探向盾牌下被沉沉压住的士兵。
轻甲兵不敢怠慢，一个箭步上前，手中利刃劈出，像砍瓜切菜一样发狠的砍个不停。
“砍头！砍它们的头！”
惊海一记蛟龙出海，扫堂腿出，将三个怪物一脚扫倒在地，长枪在头顶盘旋挥舞一圈后，手臂暴起肌肉，内力灌注于子龙枪内，一个下劈。
人枪一体，枪头连着枪杆，同时喷薄出内力劲气，如剑气化弧般，同时切掉三个怪物的头，连着脖子一起连根齐断。
之所以他会突然灵光乍现想到这个法子。
原因无他，地上横七竖八散落的敌人尸体，正在此刻以一种扭曲的反骨骼原理折断。
本该死去的几千个敌军尸体，眼下缓慢复苏，眼中鬼火依旧在。
只是那尸身般破烂不堪的身体血肉模糊，宣告着——它们，又活了过来！
这种情况，与王爷王妃曾经的霞城一战何其相似啊！
八卦趣事听多了，惊海是断没想到有朝一日，真能有用武之地于关键时刻。
他这一生震天吼，立刻点醒了所有将士。
谁还没听过点‘霞城秘闻’呐~
李骥的手臂紧绷，肌肉暴起得连臂骨护甲都显得小了一号。
他一声暴喝，纵身飞跃，单手持戟，前端森寒折射出幽幽冷光，如离弦之箭，飞过层层怪物的围堵，欲直取柳怀之头颅。
此时距离冥珂带领真正的魔族大军，走出结界，尚有两天有余。
眼前的这些个魔人，不过是被偷摸放出来的一些魔灵附体，再扩大魔气侵染导致。
等级实力堪比寻常武师，连大武师都不及。
武帝一怒，对于它们而言，便是灭顶之灾。
随着他的过境，地表炸裂开此起彼伏的‘砰砰’巨响，血雾弥漫飞溅，别说头颅了，连点骨头渣子都没给那些怪物留。
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
李骥的戟尖，很快便抵达柳怀喉结前不足一拳距离。
柳怀却不惊不惧，从容至极地‘桀桀’怪笑着踏马而起，倒退飞出，单手一抓，像是毫无痛觉一般，徒手抓住逼近的长戟尖刃。
‘哗啦啦’
鲜血跟不要钱似的，顺着李骥的长戟汩汩流淌，他惊骇迟疑了一瞬，随即加重手中力道。
“李骥~真以为凭你能杀了老子？”
柳怀倒飞了将近百米，突然，右脚重重跺地，生生停住飞退的身形。
如向日葵盘子般的巨口，嘟嘟囔囔说不清楚，但意思，李骥还是听不明白了。
长戟横亘于两人之间，一个不松手，一个不放手，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僵持不下。
突然，四面八方扑过来好几十个怪物，如炮弹出膛般，自天空扑了下来，嘶吼着抓挠向李骥的四肢。
“将军！”
陈虎陈豹两兄弟及麾下轻甲营的三百多士兵离着最近，眼见情况不妙，他们越过重甲护盾的包围，悍不畏死地持剑冲来。
一剑剑砍向李骥周围的一众怪物。
刀剑入腹的质感、力道，与刀剑劈骨的力道，大不相同。
就好比你拿切菜的刀去跺大骨头棒子，自是不甚利落。
战士们一刀刀拼命挥砍，却架不住人家拥有不死之身，即便是颈骨，也坚韧结实。
“噗！”
太过专心于眼前的怪物，陈虎突然猛烈喷出一大口血柱。
视线缓缓下移，他瞪大了的眼中充满惊愕，看向自己的脖子。
正处于下巴位置，那里……探出一只血淋淋裹满红浆的枯骨手。
“哥——”
陈豹凄厉嘶喊，转身欲跑过去将陈虎救下来。
他明明跑得飞快，看在陈虎眼中，却好比慢放一样缓慢。
“活……下……去……”
喉咙被刺穿，他再无力说出半个字来，嘴巴蠕动了片刻，无声地诉说出最简单的三个字后，生机尽断。
陈豹发疯了一般，拼尽全力挥舞着手中大刀，撒狠儿般一刀刀砍向身边怪物。
近乎虐杀，他几乎将它们砍成烂泥，才在最后一刻砍掉头颅。
但人力总有穷尽时。
太过疯狂的代价便是力竭来得格外仓促。
陈豹，最终死在了五只怪物口中，被它们扑倒在最下方，一口血一口肉的，生生被啃食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