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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澜等人不做停顿,一路自城门直奔皇宫。

途中遇到伯仲卿及不少无极殿弟子,惊澜大喝一声,“伯仲卿,小揽星他们随后就来,你们撑住啊!”

“放心吧!这些魔物还不至于撂倒我们!”伯仲卿一脚踩上一个魔人的头,任凭它龇牙咧嘴地朝自己磕獠牙,一剑刺入它的脑壳,发出‘噗呲’一声。

“玖城情况如何?”惊澜又问。

“还能坚持,有几位大佬坐镇,打得不可开交。”

“知道了。”

策马经过中书令家门口,惊澜的余光瞟到他家小厮正悄咪咪地打开条门缝,观察外面情况。

在察觉他看过去后,立马关门。

惊澜不由得冷笑一声——这就是所谓的朝廷重臣呐!

之所以人们在遇到危险时,都会躲入他们认为的安全地带?

不过是认为会有人替他们解决危险,仅此而已。

不等惊澜等人靠近皇宫城墙,宫门竟赫然打开了。

自内而出十几名带刀老将,面容苍老却坚毅非常,哪怕他们身形佝偻,却尽可能地挺直脊梁。

策马而来,迎着惊澜等人缓慢靠近。

“钟将军!”

惊澜瞳眸一缩,当即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郑重抱拳。

为首那位八旬老者,褶皱遍布的脸上贯穿侧脸的刀疤明显,他是早已退出朝堂数十载的真三朝元老。

自帝昊天的父皇起,足足辅佐了三任皇帝。

若非年岁已高,加之帝昊天后起之秀崛起,今时今日,朝中武将大员之位,也绝对有钟将军一席之地。

惊澜等人都是从小耳濡目染着军中事迹长大,自然对这位老将军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老骥伏枥,虽未歇于壮心,逆风撑船,终不离于归处。

对于这十几位早已退休,颐养天年的老将来说,他们的归处,便是守卫山河的战场。

“摄政王呢?”钟老不打算耽搁时间,单刀直入道。

“我们王爷尚在凌旭城,之后直接前往巍凌平原。”此时的惊澜,还不知道帝昊天已经被冥珂带走了。

他们走得早,连冥珂这位大boss走过一遭,都不清楚。

“凌旭城一战,如何?”

“回将军,死伤惨重!若非天神地只及时支援,我等,怕是得全军覆没了。”

“知道了。”

老将军一拂衣摆,就准备穿过暗卫队出城,惊澜心头一惊,赶忙将他叫住。

“钟老,您既已告别朝堂多年,此番……便……”他想阻止这些老人上战场。

即便无法安然养老,总可以和其他怂包文臣一样,躲在家中,暂时安全啊。

老人家和蔼地笑了笑,声音爽朗,目光坚定:“我等皆为武将,国家有难,天下有难,百姓有难!岂有不战瑟缩之理?”

“只要衍国需要,衍国的百姓需要,凡有战,召必回!”

旁边的六旬老将王叔哈哈大笑,爽朗不减当年。

“我们可不是那群只知道躲在大殿里,吭吭唧唧半天想不出个对策的臭酸腐,不就是打仗吗?打了一辈子的仗,还会怕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妖物?!”

“那……皇上怎么说?”惊澜一时语塞,同时也读懂了他们的坚毅不拔。

这便是身为军人的荣誉感和自觉性,一日从军,终生报国。

思及此,惊澜也觉得没必要再多劝阻了,还是先问清楚帝青缈的情况更为重要。

京中魔灵及魔气,大都与灵妃和左丞相的感染时间相差无几,真正爆发不过自天道崩溃来的这几日。

而帝青缈早因察觉到灵妃的不对劲,将云暗和鸿颜赶出宫去,自以为是对她们好。

事到如今,他作为一国皇帝,还能否坚定己心不被魔气所扰。

才是重中之重。

惊澜说罢,就见对面老人们全部沉默下来,眉头紧蹙,唉声叹气。

在他们脸上有失望、痛心、恨铁不成钢等复杂情感交织在一起。

惊澜当即便了然于心,看来,哪怕心性坚定如帝青缈,也会有自己的执念、妄念、欲求,不堪被魔气其扰而放大。

浑浑噩噩——不过是早晚的事。

“皇后娘娘!”

“请皇后娘娘离宫!”

“放手,放开我!本宫要见皇上!帝青缈,你给我滚出来!”

突然,自后宫位置传出一阵嘈杂吵闹,乌泱泱的宫人推搡着身着明黄皇后制式宫装的鸿颜,她身后是百余名南诏打扮的亲兵。

两方人马卡在金正殿侧面,一时僵持不下。

鸿颜红头胀脸的扯着脖子朝大殿方向高喊,身后亲兵齐齐拔刀,指向弱巴巴的宫人威慑。

大概是气急了,鸿颜毫不顾忌所谓‘皇后端庄’,什么狗屁的礼仪教养,什么狗屁的宫门规矩,什么狗屁的风范气度……

她现在只想看到帝青缈,让他下旨出兵营救南诏国。

三大帝国皆面临灭顶之灾,迦耶直接就被灭国了,皇室人员被魔族囚禁,是不是被当做备用粮留着过冬尚不可知。

那么南诏呢?

同为夹缝中的小国,南诏更靠近妘婳国和夜虚荒原。

单就地理位置而言,逃出生天的几率能有多少?

她甚至不敢细想……

“皇后娘娘?”

这边的惊澜一看到鸿颜急得满头汗水,泪水控制不住地淌个不停,赶忙出声轻唤。

鸿颜在转头看见惊澜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过来。

再不去管那些吭吭唧唧的宫人是死是活。

“惊澜,惊澜你怎么回来了?王爷呢?云悠然呢?”鸿颜一把抓住惊澜瘦弱的手腕子,剧烈摇晃,急急出声。

“皇后娘娘,您先别急,慢慢说。”惊澜差点没被她晃得咬到舌头,眼前一花,双腿直打摆。

“我、我、本宫、本宫……南诏国……”鸿颜焦虑得连话都说不利索,还是钟老将军出声才替她捋明白。

简而言之,她作为南诏公主,对故国、家人有多担心,大伙都能懂。

“王爷还在凌旭城,您这一趟皇宫算是白跑了,三军现在分身乏术。光京畿军就阵亡了将近七万的战士。边防军音信全无,听说被困沧州城,剩下的天翼军也游走于衍国境内。能调动的兵力,只剩下京城守军,您也看到了,眼下京中情况……并不好。”

惊澜的话,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鸿颜头顶的天,当场轰塌,她身体一晃,无力地瘫坐于地。

“云悠然呢?她也没办法吗?她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见她出现……”

“我家王妃,应该在巍凌平原战斗着,她……同样自顾不暇了。”

“那我父皇怎么办?南诏国怎么办?那么多南诏百姓怎么办……”

“在下所能做的,也仅有为南诏祈福了!”

宫门口的气氛一下子哀伤起来,空气里莫名流淌着沉重的气息。

……

与此同时,美艳婉约的一名红衣女子,独自一人,缩地成寸地自漫天烟尘中来。

她纤瘦高挑的身影,在迷雾中仿佛海市蜃楼的虚影,飘飘摇摇好不真实。

她红衣猎猎,衣摆翻飞,墨发肆意飘扬,眸若灿星,闪烁着银光阵阵。

无刀无剑,她孑然一身,如山花璀璨,却又飒爽英气非常。

“咦?那后面是不是有人啊?”

京城外难民的最后排,有些人眼尖的看到了女子。

由于过分缥缈,导致他们一时看不真切,紧张兮兮地叫嚷开来。

从后向前通知守军,很快就有持刀战士,神情紧绷地靠近沙暴外层,做好随时攻击的准备。

毕竟,谁也不知道来的是人是魔。

女子广袖飘荡,红纱飞舞如跳了场华丽的惊鸿舞,她每一步走得曼妙、轻松,却仅用了三五步便直达战士们面前。

足足几里地的距离,不过是三息时间。

“皇、皇、皇贵妃娘娘?”

为首的小郑一见到来人,当场跪地行礼,红衣女子——云暗,浅笑吟吟,温柔地以手指御风,将他伏低的额头托起。

“这里,很狼狈呐~”云暗淡淡勾唇,环视方圆百里的难民。

她们衣衫褴褛,浑身脏污,敷衍着在官道附近铺个单子或躺或坐,有些妇人紧紧抱着孩子,怀里揣着脏兮兮的几块干饼。

惨,是真的惨啊!

云暗略感唏嘘,笑容里却有几分凉薄。

这样的场面,她司空见惯了,早已能做到心如止水,无波无澜。

曾几何时,华夏大陆也是战火连天,凡间满目疮痍。

可怜的终究是平凡无辜的老百姓。

“回娘娘,等王将军他们把城内清理干净,京城大门便会打开,迎所有流民入城避难。”小郑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偷瞄云暗的眼睛飘来飘去,他有些看不懂皇贵妃的表情呢。

都说陛下将皇贵妃和皇后赶至玖城,令这位深情相付的贵妃娘娘心寒无比,再不愿搭理京中之事。

可她却在此时此刻,此般境况,孤身一人前来,所为何事?不得而知……

而且按理说,身为贵妃她不得深感心痛,与民同悲才是皇室常做的‘表演’嘛~

可她这一脸冷笑,搭配一身堪比新嫁娘的盛装红裙,虽未施粉黛,未插一根珠钗,但一头翻飞长发,与漫天尘土呼应。

使她看起来格外恐怖瘆人,阴恻恻的,通身没有半点儿人气儿。

当然,她往这这么一站,属于神王的气息哪怕收敛着,也会令凡人不自觉畏惧,恨不得跪拜一番。

再加上她在云悠然所有契约灵、兽中,最为资深,也可以说最年长。

几百年盛放于黄泉路旁三生石畔的彼岸花王,自是阴气旺盛,近身几尺范围都会令人觉得灵魂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