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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京海市,已是华灯初上。

谭思言手中的邮件攥得紧紧的。

安欣和高启强对望了一眼,彼此都明白此时的谭思言还是对他们有些不放心。

“老谭,要不,还是去你家里,我们先听听录音笔里的声音是谁的,行吗?”安欣诚恳的眼神不容谭思言拒绝......

出租房内,那支银灰色的录音笔摆在木桌上。

安欣看着它,不禁在心里感慨了一下:在前世,这录音笔可是遍寻不到,这一世轻松就找到了,真是有点不敢相信......

“你们不是想听吗?”谭思言扫视盯着录音笔一声不吭的两人,自己伸手按下开关键,录音笔里便传出一男一女的对话声: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黄翠翠。”

“这名字挺好听的,今年多大了?”

“二十六岁。”

“你可不像这么大岁数,是真年轻,皮肤好啊。”

......

接下来就是一些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

女的正是黄翠翠,这也是废话,对话里女的都说了自己叫黄翠翠。

那个男的声音不正是在省纪委传达室他们有过两面之缘的何黎明?

顿时出租屋里的三人都一下子脸色不好了。

尤其是谭思言,嘴张得大大的,那镜片后的眼睛也流露出一丝知道真相后的惊恐。

“那个,呃,你们要不要喝茶?”谭思言紧张,喉咙不由自主咽下了一股口水。

安欣开口了:“你在市委检举的材料有这个录音笔吗?”

谭思言尴尬了:“这个是原件,那支录音笔是我翻录的。我...我不知道录音笔里那个男的声音就是他嘛~”

他可能又想到了刚才听的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那些材料,你交给了谁?”安欣追问。

一旁的高启强只是将录音笔拿起掂了掂,陷入了沉思:要想让黄翠翠的真正死因早点浮出水面,那还是得从徐江入手,自己间接救了他的儿子徐雷,要不就从徐雷入手?

那孩子很“单蠢”的,要不前世为什么会犯傻去电鱼,而弄得触电身亡?

“老高,老高!你想什么呢?”安欣推了推还在发呆的高启强。

高启强抓了抓自己脑袋,却不料抓得头皮屑都落在了安欣的肩膀上了。

“你个鱼贩子,这毛病还没改掉哦!”安欣拂开肩膀上那些白色的头皮屑,瞪了他一眼。

“呃,我就交到了市纪委办的信箱里,真不知道是谁拿到了。”谭思言又不是傻子,自然很快就联想到了一些事情:“难道在市纪委也有他的人?”

谭思言还是不敢把何黎明这个纪委副书记的名字说出来。

安欣这下和高启强同时点头:“没错,到底是饱读诗书之人,一下子就猜到了。”

谭思言是个实在人,并没有听出高启强这话的意思:这用膝盖都知道的好吗?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谭思言想想都后怕,如果幕后的黑手真是那个人,那么就凭自己一个小小的基层公务,他们弄死自己就像弄死一只蚂蚁一样?

可谭思言骨子里的那股正义,让他不能对这些黑恶势力的保护伞低头!

谭思言那视死如归的表情当然落入了安欣和启强的眼里。

两人都是再世为人,比平常同龄的人自然就多了十分的敏锐。

“你是不是想去中央检举?”安欣忽然问他。

谭思言身躯一震:“你...你怎么知道?”

“你有文人的风骨嘛。”安欣心想:难道我告诉你我是重生的?你不会把我当疯子才怪呢。

谭思言轴劲一上来,伸手就抓住木桌上的录音笔:“我明天就去定火车票。”

高启强前世就是黑道大哥,当然知道谭思言这一去也会像前世一样:必死无疑。

得想一个什么办法打消他这个去送死的念头......

“老谭,我知道你不怕死。”高启强直视着他:“可就算是死,也得死得有价值。”

谭思言并没有躲开他的眼睛,也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谭思言的眼睛里从不揉沙子!”

安欣知道这两人再争论下去,也争论不出一个什么结果:“老谭,你要向更高一级的地方检举,这是你作为公民的权利和义务。可是你想过你的亲人朋友没有?失去了你,他们该有多么痛苦?”

谭思言一时无语。

见劝说有效,安欣赶紧从他手里抽出那支录音笔:“这支录音笔,我们最好多几份备份。”

谭思言见录音笔被他拿走,又想伸手去夺,可是还是垂下了手:“不瞒你们,我是个孤儿,是院长一手将我当亲儿子一样培养长大,他在世时,一直教导我要做一个正直的人,直到我考上公务员,他又叮嘱我做一个对人民有用的人,要时刻把人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我想成为他那样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人......”

等等,前世的谭思言他是个孤儿吗?

安欣和高启强又对视了一眼,两人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油然而生。

“咳,我父母死得早,我也是由我父亲的同事领养的,”安欣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眼里闪着泪光,知道他有些触动。

“你们这是在进行比惨大会吗?”高启强不乐意了:“要比惨,你们比得过我?

我母亲在我们兄妹三人很小的时候就去逝了,我父亲就是个烂赌棍,赢钱的那天,我们就有饱饭吃,输钱的那天就只有拳头吃。我经常为了护住弟弟妹妹不让他打,而被他打得鼻青脸肿。

好在有一天,他喝多了酒,被一辆大卡车撞死了,那司机买了保险,保险公司便赔了我们一些钱,我才开了个鱼档,将弟弟妹妹拉扯长大。我都差不多三十了,还没娶老婆,你说我是不是比你俩都惨?!”

谭思言原本就是个感性的人,一听高启强这身世,一下子红了眼睛。

他取下黑框眼镜,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我知道我这个人有点死脑筋,可是如果明知他们在做坏事而不去检举,我实在是过不了心里的这道坎。”

“过不了的坎多了,可也不能好心办坏事吧?”安欣瞟了一眼还没平复好心情的高启强,知道他前世也是过得不容易,要不是为了弟弟妹妹能有个好前程,也许前世的他也不会为情势所迫,成为危害一方的黑恶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