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修然和司渊的会面，在林昭忐忑不安的情绪里，悄无声息的展开。
身为弟子，她本就无权干涉，两人看上去又是那般一拍即合。
只好守在门外，确保自己是第一个吃瓜的。
百无聊赖之际，她忽的忆起祁云山的夜。
满天繁星，林中美景。
以及身边温文尔雅的纪云青。
在一起品酒聊天，哪怕危险重重，自己仍旧充满信心。
甚至并肩作战，毫无保留。
离去的人，真不该是他。
常言道，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说的简单些，无非值与不值罢了。
为了白家，当然不值。
其实林昭在意的并非分别。
而是命运。
她现在，已经无法窥见未来。
不知全貌的危机时时笼罩。
强如纪云青，都被卷进迷雾，逃不开，躲不掉。
警钟以无法拒绝的方式炸响在耳边。
让还在沾沾自喜的林昭，感受到了自身渺小。
日后的路，只会更加艰辛。
金丹的修为，实在看不过眼。
门外的人心情不佳，门内的氛围更是沉默。
说实话，文修然最讨厌司渊这种小白脸。
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难怪保护不了自己的徒儿。
万般不喜，偏偏还要笑脸迎人，未免太憋屈了。
若非看在徒儿的份上……
“前辈，此乃我珍藏许久的灵茶。”
“司渊自知寒酸，望你莫要嫌弃。”
灵膳大师亲自登门，怎能不报以最高礼遇。
这茶产出极少，司渊也只是偶得几两。
饶是如此，在他面前，说不准亦是班门弄斧。
“好说。”
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伸手不打笑脸人，文修然当然要同他客套一下。
入口清新，又带回甘。
苦涩间夹杂着一抹花香，虽醇厚，却并无喧宾夺主之意。
果真极品。
眼眸不自觉地亮了几分，文修然贵为灵膳大师，世间好物也算尝了个遍。
然此茶的味道，实在惑人。
看这小子较为懂事的份上，自己便给他点面子。
瞥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艳，想来自己所为，总算投其所好。
司渊心中松了口气。
没想到昭昭竟会有如此奇遇，在凡间，被一位灵膳师看中。
有了他的庇护，就算是上清宗，都不敢轻易对她出手。
“小子，你的天赋的确不错。”
如此年轻的大乘修士，文修然活了半辈子，还真没见过几个。
可他行事莽撞，数次置自身与险地，甚至牵连座下弟子……
怕是正气有余，经验不足。
这样的人，若是放在超阳阁，很难承担一峰之主的责任。
就连他早些年做的那堆糊涂事，都被文修然打听的清清楚楚。
和弟子纠缠不休，哪有为人师表的样子？
不过……他的所作所为，理应由青云门管束。
文修然插不了手。
何况徒儿，又不能与他断了往来。
就算为了林昭，也不能将人贬的一无是处。
“但……”
“你，我，唉。”
想了半天，文修然几乎找不出合适的说辞，委婉的表达心中所思。
干脆破罐子破摔！
“我这人性子直。”
“若有什么话得罪于你，你冲我来。”
“别为难我徒儿。”
活了那么多年，与人打交道的规矩，文修然当然懂。
咱们有言在先，才好先礼后兵。
捋了捋不太听话的胡子，多日未见踪影的拂尘，又被拿了出来。
淡然自若的搭在左臂，他挺拔身躯，抬高气势。
茶盏微微摇晃，司渊连忙伸手扶稳。
“这点，前辈大可放心。”
“昭昭对我而言，很是重要。”
“我护她还来不及。”
心尖珍宝，却不能同外人道哉。
其中滋味有多苦涩，只有他自己知晓。
“那就好。”
“你们宗门的事，我懒得操心。”
“可你身为师父，护不住弟子也就罢了。”
“竟然还要她拖着受伤的身躯伺候你。”
“算什么……”
后面的话，被文修然吞入腹中。
他想表达的意思，司渊听的懂。
“你青云门的门主虽向我保证，此事日后绝不再有。”
“但我不放心，你我同为昭月的师父，是她最直接的后盾。”
“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郁苍霖身上肩负重担，难免有疏漏之处。
文修然没指望他。
但司渊不仅是剑峰主，更是林昭的师父。
得到他的保证，自己才能安心。
“前辈，我从不轻易向人许诺。”
“然今日，司渊可以对天起誓。”
“你担心的情况，绝不会再有。”
心意明了，誓言这种东西，自是问心无愧。
如今的司渊除了青云门，便只在意林昭。
“说起来，晚辈还未谢过前辈的救命之恩。”
“请您受我一拜。”
……
“哎呀，师父到底在和司渊谈什么啊？”
眼睁睁的瞧着日头一点点落下，林昭在偏殿门口踱来踱去，都好变成块望师石了。
偶尔有弟子来来往往，望向她的目光八卦的很。
简直令人无地自容。
“你快出来～”
“我一人承受不来～”
“你快出来～”
似是听见了她的心声，文修然终于推门而出。
他的身后，跟着一脸凝重的司渊。
里面一点声响没有，林昭也不知这两人的谈话内容。
遭了，老头不会威胁男主了吧。
虽说他这个男主并没什么卵用，但这俩人若是互相看不顺眼，自己就得在中间受夹板气。
问题来了，他俩二选一，我是选老头？还是老头呢？
“徒儿过来。”
把林昭拉到一旁，文修然提防的瞥了司渊一眼。
“我该出发了。”
“有事，可以联系朝阳阁。”
“闻景行那个臭小子，还算靠谱。”
“不该你管的，千万别强出头。”
“若有人欺负你，你就找那家伙帮忙。”
“现成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尽管和司渊达成了一致，文修然还是不放心。
“这些东西你拿着。”
眼见他又要往外掏储物袋，林昭赶忙阻止。
老头，财不外露啊。
我已经够富有的了，哪能总搜刮自己师父的东西。
“哎呀，徒弟不缺什么。”
“师父一路顺顺利利，别让我日日惦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