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呈脸色随着慕无双的声音变了又变，就像一个调色盘，精彩绝伦。
别说是他，在场之人，心中不免升起一阵阵恶寒，对朝圣殿的。
人人信仰的朝圣殿，明面上为了众生的存在而存在，他们胸怀天下，他们拯救苍生于水火，可背地里，竟然那么不堪肮脏到了极点。
千年前的流云宗，三年前的苍穹，日复一日背地里掳走多少虔诚朝拜着他的信徒，培养了一个又一个血皿奴，推出了一代更比一代强的圣女。
而这背后，是有代价的。
是血的代价。
“师伯啊，你说你们朝圣殿怎么就尽干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呢？”
凌呈看着慕无双，就像是在看一个魔鬼，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这一切？
她说的竟然半分不差。
他面如死灰，眸中的光彻底黯淡了下去，枯木早已不可能逢春。
“可这能怪我吗？”
“我还未出生，就注定了将来要走的道路，他们也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也没有问我愿不愿意啊！”
“我挣扎过，反抗过，一辈子都在悔恨中度过，可有用吗？这就是我的命！我逃得了吗？”
他闭上眼睛，往日不堪回首，却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我成年之后，朝圣殿找了上来，向我下达了指令，要我弄清楚，聚魂塔是不是被流云宗镇压在下，你觉得我能控制得了自己吗？”
“我控制不了自己！”
“我千方百计，步步为营，确定了聚魂塔确实被封印在流云宗，可是要神不知鬼不觉取出来，根本不可能。”
“那个时候的流云宗和云苍皇室，正是鼎盛时期啊，几乎与朝圣殿比肩，他们怎么可能忍得了呢。”
“所以我啊，白天是流云宗凌呈，晚上就是朝圣殿成凌，坏事做尽，就为流云宗和皇室能打起来，两败俱伤，给我朝圣殿再次面世的机会，就像先前那般，成为众生信仰，凌驾云苍。”
“我成功了，不是吗？”
说到这儿，他垂下眼睑，竟然低声抽泣，红了眼眶。
彻底崩溃！
“我明明支开了他，也让人拖住了云苍皇啊，可他为什么还是带兵不管不顾去了呢？他只要不去，聚魂塔内的妖魂就不可能彻底冲出聚魂塔，没有那么多的鲜血祭塔唤醒妖魂，我师父不用死啊。”
“师父怎么可以也去了呢？要去也只能是云苍皇去啊，我怎么可能会想要他的命，他待我如亲生也不为过，我……”
他也想在完成使命的同时，也保下他的师父啊！
他不想他死。
所以他死了之后，他再没踏及过云苍，而这一次，若不是因为慕无双的出现，因为他流云宗唯一的幸存者苏越，他的小师弟，他也不会出现。
流云宗覆灭之后，他再没用过宗门功夫杀过一人。
流云宗的凌呈也死了，死在了流云宗销声匿迹那一年，活着的是朝圣殿成凌。
“师伯啊！”
慕无双深吸了口气，“你可知，云行之和云无行，是同胞兄弟，一母双生？”所以，他们为什么不去呢？
那是手足啊。
“云苍皇室中，双生子为大忌，素来就是代表厄运的象征，自古以来，只要出现双生子，不出意外的，就是国破家亡，陷入战乱……当时的皇后不忍，故悄悄差人送出一人至流云宗，很明显就是后来的流云宗宗主云无行。”
“兜兜转转还是相遇了，强者素来惺惺相惜，更何况还是同胞兄弟呢？”
不论当初的真相到底如何，她师祖和老祖宗之间的手足情，确实是双向奔赴的，很纯粹，没有掺杂任何目的，纯粹到只因曾经共同住过一所小小的房子。
“哈哈哈哈！”
凌呈彻底疯魔了，仰天大笑，眸光中没有任何焦距。
他们竟然是同胞兄弟啊！
这才是他无论怎么做，都一步步跌入深渊的根本？
无论他当时算计了谁，还是逃不开这宿命。
不过，就像凌呈说的，没有他，也会是别人。
朝圣殿不可能会任由任何一方势力盖过他们一头。
更何况是当时的流云宗和皇室齐名，众望所归。
这才是问题的根本所在。
噗嗤！
凌呈朝着苏越手中的剑撞了上去，一剑穿心，“师弟……是师兄……对不起你们……”
随即他头一压根，彻底闭上了眼睛。
滴答滴答！
血顺着剑尖滑落，灼目刺眼。
苏越呆愣着眼，看看剑，再看看凌呈，当所有真相浮现出水面的时候，他好像也没有想象中开心。
凌呈撞过来那一刻，他是知道的，甚至还暗自正了正剑身，好让他不至于偏离了中心，死得不痛快。
“师父。”
慕无双走了过去，怀中的狐狸精神萎靡不振，一直闭着眼皮子深寐。
“先前他好像是故意把你引走的，他恐你有性命之忧！”他就说他怎么出现的那般巧，前脚刚走，后脚那看不清脸的男人就到了。
他师父肯定是要护着她的，他怕唯一的师弟，也死于朝圣殿之手吧。
苏越闻言叹了口气，人好像比先前还苍老了不少。
“师父知道！”
他一直在放水，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慕无双摇曳着身子，走到另一旁单独关着的绿衣男子跟前。
“到你了！”
“事先声明，你给我识相点，我让你死得痛快点！”
她指着早已死的不能再死的凌呈，“你和他不一样，他有点特殊，我还是给他留了点面子。”
怎么说呢，她师祖和老祖宗，是释然的，并没有什么不甘，怨念，相反，对于流云宗和皇室忽然销声匿迹，很坦然，好像不是局中人，而是看客。
所以，她其实也不算怎么着凌呈，也就废了他而已。
不过，这话一出，绿衣男子浑身打了一个寒颤，脑海中都是先前凌呈那恨不能原地去世的表情，这叫留面子？
那不留面子得是怎样？
他不敢想。
也不想死。
“慕无双，你想知道什么？”他觉得，还是配合点好，没准她就大意放过他了呢？
只要给他机会，他还能跑。
啪！
慕无双一鞭子抽了过去，恶狠狠看着他。
“什么叫我想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