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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纸做底,朱笔注批。

近两米长的卷子数到头,糊过纸张又剔除的位置,方方正正写着许默的名字。

可他说不是,那就是不是。

弟弟妹妹不怀疑,齐淮不怀疑,安浚不怀疑,赵元也不怀疑。

他们瞳孔放大又缩小,表情僵硬,内心飘出无数个揣测。

“难道,难道又是捉刀人……”安浚最先颤抖着出声。

齐淮面色大变,催着众人走到角落里,又安排家仆在四周盯着,才皱眉道,“这可不是捉刀人。”

捉刀人是代笔,是写出优秀的文章,由买家默写背会,于考场中亲自呈现。

说难听点,人家找捉刀人还得付出点背书的努力呢。

而许默这次,分明是直接窃取劳动成果。

“难道是誊录生出了问题?”安浚喃喃,“他们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这可是杀头的罪名。”

齐淮思绪更明确,“当务之急是找到许兄的卷子,一切自然明了。”

大渝王朝只有落榜生才会展出批注,方便学子以后进步。

已经成为贡生们的卷子,则被密封保存在贡院的试卷阁中,鲜少有人能够接触到。

当然了,鲜少意味着还是能有人接触的。

赵元扭过头,目光落在齐淮身上。

安浚恍然大悟,同样看向齐淮。

许默,姜笙,温知允和长宴,全都怔怔地望了过去。

齐淮苦笑,又带着几分义无反顾,“行了行了,今儿齐小爷就算拼着挨我爹一顿,也得让他给许兄找卷子去。”

谁让他爹是礼部尚书,主管科举的呢。

“齐兄仗义。”赵元拱手,“往后齐兄有什么事情只管招呼一声,我赵元鞍前马后,绝无不字。”

“齐兄仁义。”安浚紧跟着上高帽,“我等万比不得你,与你差上千厘。”

到了许默,千言万语,只剩下一声叹息,“齐兄……”

“好了好了,别戴帽子,也别用愧疚的眼神看我。”齐淮笑骂,“且不说大家都是兄弟,当初咱们为什么要掀翻捉刀人,不就是希望每位学子都能堂堂正正地考试么。现在科举舞弊已经舞到咱们的脸上来了,我辈岂能忍之!”

不仅仅是为了许默,更是为了这个公平的世界,为了无数真才实学打拼上来,却被无耻小贼窃走成果的学子。

家是自己的家,国是天下的国。

男子汉大丈夫,守得了自己的家,也为得了天下的国。

齐淮扭头看向贡院大门,白皙的面容上挂着浅淡笑意,轻微扬起的不止是下巴,还有他那颗鲜红炽热的心。

“要是有风就好了。”赵元在旁边配音,“小风一吹,大袖蹁跹,齐兄的风骨,当真是天下无双。”

齐淮差点没崩住,笑着回瞪。

“不管怎么说,都要感谢齐兄。”许默终于开口,神色郑重,“往后齐兄有需要许某的地方,只管出声。”

“是啊是啊,咱们九珍坊的糕点任齐淮哥哥吃,一分钱都不收。”姜笙认真点头。

“去温氏医馆,也不收钱。”温知允握紧拳头。

长宴抿抿嘴,怅然附和,“对,都不收钱。”

齐淮失笑,发自内心地为许默感到高兴,他有一群很好的弟弟妹妹。

事不宜迟。

既然已经发现卷子被调换,寻找出真卷子就成了最重要的事。

齐淮交代许默,“一百多个上榜生,不可能把卷子全都拿出来给你过目,只能你把卷子默写一段,我再拿着对比出来。”

许默颔首,“明日我就让人送到齐府。”

俩人在前头走,背脊笔直,步伐稳健。

赵元在后头拉着安浚嘀咕,“你觉得会是谁换走了许兄的卷子。”

安浚没敢回答,遥遥地望了眼榜首的位置。

如果真是方家,那换走许默的试卷,将会是他们做过最错的一个选择。

会元啊,他们真敢想。

同样遥望榜首的还有长宴,相较于赵元等人的乐观,他眉头皱地最紧,人也更为紧绷。

“小五,大哥会沉冤昭雪的吧。”温知允在旁边拽他的衣袖。

长宴回过神,勉强微笑,“会的。”

当天,许默连晚饭都没有吃,端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姜笙捧着热乎乎的饭送过去,半个时辰后去端,仍然是满满的一碗,只不过凉透了。

她几次想要说话,看见许默用功的样子又咽了回去,转身默默地离开。

温知允和长宴都守在院子里,听见动静围了过去,“还是没吃?大哥午饭就只吃了两口,晚饭再不吃,身体扛不住呀。”

姜笙默默地摇了摇头。

“不吃就不吃吧。”长宴叹了口气,“大哥心里难受,肯定吃不下去。”

这次卷子被换,许默受到的打击最大,不仅仅是失去了崭露头角的机会,还是震惊除了捉刀人以外,竟然有换卷这种舞弊方式。

想当初,掀开个捉刀人舞弊,都费了他们九牛二虎之力,还险些把礼部尚书给搭进去。

如今涉及到会试换卷,背后只会牵连更广,利益更甚。

他们这群朝气蓬勃的学子,真的有能力掀开这么大的舞弊吗?会不会跟上次一样,依然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可谓是,满腔犹疑挂心头,无从分辨身前路。

许默除了奋笔疾书,竟找不到其他排解方式。

公平两个字,写起来那么简单,做起来真是难。

难啊。

这天晚上,整个小院灯火通明。

许默不睡,弟弟妹妹也不睡,陪着他坐到天明。

直到笔墨收敛的刹那,少年将毛笔拍于桌案,精疲力尽的身躯里燃烧着无尽怒火,他透过大开的窗户看向蒙蒙亮的天外,仿佛看到了灰蒙蒙的朝廷。

所有科举舞弊背会都不是单纯的临时起意,也不是誊录生看他不顺眼,这般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背后牵连必定庞大到无法想象。

但那又如何。

寒窗苦读十数年,就是为了给别人做嫁衣?

许默不服。

为了素不相识的捉刀人,他都能拼劲全力,殚思竭虑。如今轮到自己了,就不能勇敢点,就不能努力挣回前程?

大年初一在皇城门前,窦威名的话犹在耳边。

只有走得更远,才能管的够宽。

即使磕磕绊绊,即使困难重重,亦要一往无前。

这生生熬下来的夜晚,不仅让许默凭借记忆恢复出会试文章,也让他沉下心,誓要跟舞弊人斗个底朝天。

来啊,谁怕谁。

学子许默一无所有,唯贱命一条,唯灵魂不屈,燃烧着熊熊烈火,哪怕拼个两败俱伤,也留住人间公平。

他起身推门,将墨迹干涸的会试卷子交到惊醒的姜三姜四手里,目送他们前往齐家。

天还未大亮,隔壁房间里的三个小孩已经东倒西歪,许默会心一笑,取来衣裳,为他们轻轻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