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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之前许默就已经想好了。

扪心自问,他有几分看人眼力,跟朱思桓的友情也称得上甚笃。

坑害朱志不提,文昌阁门前一脚,以及雪中送炭二百两银,都是可以不做,却又真切出现的雪中送炭。

人这一辈子,光辉时刻涌上来的都是分利者,落魄光景伸出手的才是真援手。

或许他们中间隔着世家,隔着利益,隔着父母祖辈。

但诚挚的心,难以改变。

许默此行也是做好两手准备,一手跟朱思桓唇枪舌剑,一手动容相互退让。

风花雪月的故事他斟酌良久,既是唤醒少年郎的良知,也是为他破碎的名声铺路。

当这个凄美的故事被无数人知晓,为爱努力的少年总能引来敬佩,也许还有诋毁,也许还有叱责,但总好过狼狈不堪的现状。

朱思桓恍然明白,他勇敢自证的刹那,不仅帮助了许默,也帮助了自己。

“许兄。”少年哽咽,几度说不出来话,“我都已经这样对你了……”

“你说的确实是实话,代笔真切发生过。”许默将话题拉回正轨,“这也是许某此生唯一做过的亏心事,许默愿意承担后果。”

即使将要面对叱责,面对人生轨迹可能蒙上的污点,他也无所畏惧。

做过就是做过,承担就承担。

但那些没做过的,没发生过的,无稽之谈休想让他承认!

“没想到青竹公子也给人代笔,枉为我辈中人。”人群果然出现愤慨的声音。

齐淮和安浚都是勃然,还没来得及出声,更大的喧闹响起。

“青竹公子也是为了成人之美。”

“成全了恩爱眷侣,功劳可比过错大。”

“你有本事,也一首诗成全对眷侣试试。”

文人啊,挚爱风花雪月,信奉真情无双。

也许代笔当真会成为许默人生中的瑕疵,但成人之美也会带给他新的高度与称赞。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在此刻体会到淋漓尽致。

尤其是追捧声压过愤慨声,整个文昌阁一片和乐,仿佛忘却科举舞弊,忘却代笔污糟。

姜笙也高兴坏了,刚要冲出去买个糖葫芦庆祝庆祝。

文昌阁外走来个鹅黄裙裳的少女,清脆的声音如冰鞘破万物,直指许默,“好个伪君子,将代笔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原本乐呵的氛围随之一静。

鹅黄少女乘胜追击,“也就你这种代笔惯犯,才能把这种事情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那么多人的赞誉,那么多友人的信任,你当真不亏心吗?”

说完,又同情地看了眼朱思桓,“公子且醒醒吧,区区三言两语就收拢你的真诚,此人心机之深厚,当真不是你所看到的样子。”

话里话外,尽是指责。

有人张口反驳,却发现她说的还挺有道理。

原本以为今天有场大战,结果青竹公子三言两语就说服了思桓公子,对方反过来愿意为他作证。

这这这……不管怎么样,心机深厚是逃不掉了。

朱思桓呆愣原地,瞳仁左右转动,显然是在飞速思考。

齐淮跟安浚气不打一处来,异口同声指责,“你又是谁,在这里胡言乱语。”

鹅黄少女避而不答,若有所指,“看来青竹公子当真了得,不仅哄住朱家公子,连礼部尚书嫡子都随听差遣,这是哪门子的寒门学子,能厉害到这种地步?”

她意味深长,话里有话,带动所有人心绪。

人群中的姜笙再忍不住,握紧拳头想要开骂。

许默及时回神,捂住妹妹的嘴巴,轻描淡写开口,“我道是谁,原来是安水郡的故人来了,王姑娘,扶风兄可还好?”

想当初,他们就是因为王玉瑶层出不穷的算计,才提前离开安水郡。

没想到时隔近三年,又在丰京见到。

还是刁钻毒辣的算计,只是多了方远的计谋,显得更为周全紧密。

比如让朱思桓泄露当年代笔,动摇青竹公子名声,引出后续质疑。

比如让朱思桓前来文昌阁对峙,明知道他会被说服,反过来利用这种说服,衬托出青竹公子心机深厚,引发新一轮质疑。

方家至始至终都没打算指望思桓公子扳倒许默,他们要的,只是抹黑许默形象,制造出更多的疑云和迷雾。

当事人也显然想到这一层,满脸惊疑不定。

许默给了他一个眼神,又轻轻摇了摇头,朱思桓才忍耐下来。

“你还好意思问兄长?”王玉瑶冷笑出声,“你这个偷窃的小贼,欺骗我兄长的小人,你利用兄弟情骗取我堂兄为你代笔,这么多年名利双收甚至走到状元位置,你怎么还有脸提我堂兄?”

“你这话什么意思?”许默蹙眉。

王玉瑶一字一句道,“我的意思是,我兄长缠绵病榻已经不行了,都是你害的,他本该是更为卓越的扶风公子,他本该名留青史,却被你活生生分去一半的声名!你这个伪君子!你这个窃取名声的小贼!”

话很多,但能留在许默脑中的只有关键。

“缠绵病榻”,“不行了”。

他恍惚想起来王扶风的承诺,绝不让王玉瑶在及笄之前入丰京,可没过年她就出现,还推动科举舞弊案发酵,可见来的也不是一时半会。

也对,扶风兄若当真无恙,定会管束住这个王家女。

只有他出事了,才会让她提前来丰京。

那么多时间过去,他还好吗,他还清醒吗?

哪怕沉稳如许默,在这一刻也有压制不住的焦急,他迫不及待张口,想要问个清楚。

王玉瑶趁机大声嚷,“你们的青竹公子心虚了,他害怕了,他就是个窃贼,他偷了别人的诗词,还偷了别人的状元。”

说完,当机立断从袖中取出封封书信。

“我是王扶风的妹妹,有路引和身份证明,他不甘心这些年被欺骗,特意让我前来丰京为他讨取清白,你们可以看看,看清楚我哥哥的血与泪,你们不能再被欺骗了啊。”

她真的好算计,连王扶风的安危都在计划之中。

偏偏文人亲眼看到许默的急迫,再端详两眼手中的泣血自语,原本就不坚固的心再次动摇。

“扶风公子的确文采优秀,他妹妹的话总做不得假。”

“青竹公子当真着急了,不似作假,他害怕了吗?”

“别人的亲妹妹都过来拆穿了,谁还能信他的话,再亲能亲过兄妹吗?”

“连缠绵病榻人的诗词都偷,也太可恶了,这种人根本不配做我们的状元。”

“这到底该信谁的啊?”

人群再次议论,茫然的,偏信的,愤慨的,疑惑的,比比皆是。

反倒是许默,再次安静下来。

“许兄你别发呆,到底怎么办啊。”齐淮跟安浚像两个热锅上的蚂蚁,“难不成就任他们污蔑不成?”

“这个局太难破了,先前种种都只是铺垫,王扶风妹妹的身份才是杀手锏。”朱思桓呢喃,“再这样下去,许兄会声名败裂,千夫所指的。”

来回几次反转,大众印象恶劣,许默只会跌入更深更黑的地狱。

除非能有更强力的证据,洗清他所有污名。

可谁能呢?

也唯有当事人了吧。

拥挤的文昌阁门口,一位病弱少年,长长地叹了口气。

“许兄啊,你的命运当真是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