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百苦狱，真空牢
陆观心中随即了然：
“叶氏昔日的座上客……”
“如此一来，黑狱三大狱主便分别代表着弘农杨氏、河内司马氏和清河叶氏了。”
“朝廷大狱的三位主事人，竟然全都是世家势力！”
“自先帝孝桓皇帝一朝，朝廷与世家士族的矛盾已然公开化了。”
“天子有着大义名份，配合身边一大群武艺、道术高强的宦官。”
“短时间内，总能压制着世家的权势。”
“而且世家内部也不团结，像那袁嘉，谈起先祖协助皇室，治死了同为世家领袖的前冠军侯窦宪。”
“竟觉得颇为光荣，浑不知自毁长城！”
“不过天下之大，终归是需要熟习经学，文武双全的士族子弟来管治的。”
“天子身边的权宦阉党只知敛财，却是不能治理好国家。”
想至此处，他瞥了杨宁我一眼，暗地摇头心道：
“话虽如此，士族的所谓精英们，也不见得高明到了哪儿去！”
“像这杨宁我，当年为怕面对家族的压力，就将亲生儿子交到卧虎手里。”
“如今杨独死在贼船上了，却只懂得来找我麻烦！”
只是，姑且抛开为官、治国的才能不论。
黑狱三位狱主都是五品境界，地阶中游的宗师。
理论上比叶玄澄还要胜过一筹。
足与弘礼堂的郭元仪并驾齐驱。
当然，考虑到三人与郭元仪间的年岁差距，后者无疑有着更高的潜力。
但对目前的陆观来说，眼前任何一人的随手一击，都非他所能承受。
龙潭虎穴，诚非虚言。
他静待着玄慧真人的发言，期待着来自叶家姐妹的讯息。
但对方仅是嘴唇微动，传音至柳君刀耳边。
柳君刀便即躬了躬身，转身对陆观道：
“接下来，我们要碰面可不像此刻般方便了。”
“你应该也已注意到，这黑狱里头埋着不少势力的暗子。”
“上头以秘银矿作为诱饵，将心怀不轨的家伙们都集中到了一处看管。”
“但同样地，他们也会注意到我们有异平常的行径。”
他面容一肃：
“世兄，你千万要记住。”
“往后在这座黑狱中的所见所闻，绝不能对外提起。”
“否则只要泄漏一两个字，也会掀起你无法想像的动荡和混乱！”
……
密谈收场后，黑甲黑盔的典狱官将陆观引至黑狱地底二层。
也是整座要塞的倒数第二层。
关押在地底第一重牢狱中的，都是武道高绝的特级囚徒。
这些要犯并不参与日常挖矿劳动，否则若是出了事，监工的兵士们根本镇压不住。
陆观知道地方官府抓捕到武艺高强的要犯后。
会以铁链洞穿他们的琵琶骨，或是挑断他们的手筋、脚筋。
好等他们手脚使不出力来，一身功夫只发挥得出两三成。
不过对于打通了任督二脉，武力主要来自真气气劲，而不是蛮力的玄阶武夫来说。
这些小手段的用处就很有限了。
就像陆观，假若真被穿了琵琶骨。
十天半月后，身体便会自然恢复。
与其玩弄这些把戏，倒不如直接砍掉武夫的手脚，或是废掉丹田完事。
“但是，这些家伙竟和我一样，连镣铐也用不着带。”
“狱主们也未免太过心大了吧。”
“这些家伙一朝被动员起来，可是一支无人能够小覤的力量。”
“不，说不定，这才是朝廷留着他们的武艺，关押他们在此的原因？”
与类似一般监牢的地下一层相比。
陆观所住的地下二层就怪异得多了。
只见眼前是一座阴冷空洞的大殿。
被无数道不规则的黑墙划分成数十、近百个区域。
陆观这段日子，便将住在其中一片除了一个蒲团，便什么都没有的宽阔区域中。
他一刹便感觉到，被黑墙隔绝开来的其余区域里头。
拘押着无数位武道强者壮盛的血气。
于施展望气术后的双瞳中，就如一道道狼烟飘向穹顶！
这里拘禁的武夫，显然又比上一层中的高手厉害得多。
虽然只是处于常态。
但散发出的气势，至少是玄阶三脉往上的层次！
一般的玄阶三脉武夫，自然不是道武兼修，满身秘宝的陆观对手。
不过在场想来也不乏五脉、六脉的强者。
假如再练就几手高强武技，实力接近狄青麟水平。
两三个联手，便能把陆观置诸死地！
陆观对朝廷掌控的武力之强大，又有了全新认识。
这些武者若被派到前线，充当敢死队冲阵开路。
敌军的寻常士兵哪里抵御得了？
但是，比武者们的存在更惹人注目的。
乃是百丈穹顶之上的一座大铁笼。
满殿武者散发的强烈血气，均被铁笼上的漩涡状气息缓缓吸纳。
就像是喂食着笼中不知饱足的野兽一般！
自陆观的角度，自然瞧不见笼中到底关押着何等物事。
典狱官目带怜悯，拍了拍陆观的肩头：
“柳大人虽命本官关照你，杨大人却也严令要我置你于死地。”
“本官难违上意，只能把你关在这活人也与死人无异的险地。”
“尽全力保着一条小命了，再想如何完成大人们交托的任务。”
他转身离去，忽然止步补充道：
“是了。”
“黑狱的最底层，是连狱主们也不敢踏进的禁地。”
“假如任何人劝诱你踏足底层，将他的脑袋砸碎就是。”
陆观眨了眨眼，望向来处那延伸至无底深处的漫长阶梯。
“多谢明教。”
“陆观还想多活几年，不会自寻死路的。”
典狱官离去后，陆观走过区域间狭长廊道，步进专属于自己的宽大牢笼。
然而甫一步进囚房，他便被地面冷冰冰的寒意吓了一惊。
这道冰寒可非同一般，就像高手操纵着真气，无时无刻攒刺攻向陆观足底。
势要将他全身经脉都冻结起来！
当务之急，唯有落座蒲团，运行功法刺激气血运行来抵抗寒意。
这下子，陆观不由得又瞥了头顶的大铁笼一眼。
总算明白到对方是透过什么手段。
逼迫武者们无时无刻地迸发气息，为铁笼上那不知满足的漩涡提供食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