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鉴？”
叶玄澄花了一些时间来回想脑海中的类似事物，最后笑着摇了摇头道：
“我从来没有听过类似的物事。”
李神安颇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
“涉及到高层次的事物时，就算是同样处于修行界高位的我等，也没可能事事清楚明白。”
“正如你叶氏曾经掌有，不，或许目前仍然掌有的‘真空长生章’‘未来无生经’。”
“院主和副院主何等神通广大，不也对此没有半点头绪？”
叶玄澄从容笑道：
“这两本经书对地阶修士，或许尚有指明道路的作用，却显然不是可与天仙鉴相比之物。”
“假设你的描述未曾夸大，这部仙鉴完整之时，似乎掌管着几近全知的大神通。”
“这是任何一位地阶巅峰，甚至真正的天阶仙人，都想要得到的物事。”
“毕竟正如万卷阁主吴大人所言，全知，在一定意义上便代表全能。”
“嘻，说不定他正是因着知晓了天仙鉴的奥秘，才心生感慨有此言论呢。”
“不，甚至天仙鉴于上古时代的主人，大有可能真的是一位天仙……”
天仙，是练气士一品境界者的名号。
由于武夫在历史上似乎没有登位一品的往迹，如今的修行界认为只要一品武夫现世，都可归类为天仙的范畴。
当然，一个人的境界到了那种层次，早就轮不到旁人去为他的境界作归纳、命名了。
天仙，据上古道籍记载，无一不是可以击碎星辰，与天同寿的绝代之人。
他们的一个念头，比千万人的意志还要壮大。
只须踏出一步，即可身化流光跨越星河。
两位天仙间的生死之战，场面就如传说中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激斗撞塌不周山，动辄即是天崩地裂的灭世灾祸。
也因此，传说中上古的天仙们要一决胜负，必然选址于星界。
一记记术法神通，击碎的星辰将化为殒星坠落人间。
而兵解入灭的天仙，遗躯则将化为天上星辰，与众星并列。
一直有民间的传说认为，如今星空中的二十八宿，其中有大部份都是上古时代兵解的天仙残躯。
李神安素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狂纵之士，正面嘲讽坐镇神器，战力大概率在自己之上的黄翔缨亦毫无惧色。
却也被叶玄澄这番妙想天开的猜测，弄得心神稍有不安。
上古之时，哪怕是地阶巅峰的宗师，最多也只能坐镇一方之地，代表背后的仙人们管治着人间而已。
在那个真龙们血裔未绝的年代，最强大的真龙实力堪比天仙。
就算是相对较弱，数量极众的次代种龙王们，也有地阶巅峰甚至更强的实力。
李神通敢肯定，自己若然回到真龙尚未灭绝的上古年代初期，只会沦为龙焰下的一具焦尸而已。
而在龙族灭绝之后，人族虽然树立了无上的地位。
但高高在上的人仙、地仙，天仙们，身影遮天蔽日可教大地陷于阴影。
小小一个地阶巅峰，能够闹出什么大动静？
概括而言，整个上古时代对今日的修士们绝不友好。
但是，李神安似乎能理解叶玄澄语气中那股莫名的热衷。
这进一步坐实了他对她的某个猜测：
“事至如今，你我之间既已缔结同盟，我也就放胆直言了。”
“黑狱狱主玄慧，是你刻意放走的吧？”
叶玄澄对他早已洞悉真相毫不意外，爽快地承认道：
“我的修为如何，你应当很清楚。”
“至于元仪，她的根基其实打得比任何人想像中都要扎实，一拳一脚都合符着先天武道的至理。”
“我相信在五年内，她必将升至地阶巅峰。”
“到时候，上三堂的堂主们若然不动用到三大神器，绝不会是她的对手。”
她微微一笑，毫不掩饰眼眸中的轻蔑之意：
“相比之下，玄慧看似身兼佛道两家之长，也掌握着许多神秘莫测的术法。”
“但他太晚才得到两部经典了，真空、无生二经，若非自幼习练使根骨适应，是没可能修炼至无上的境界的。”
“这也是邪教总是出不了绝顶高手的原因。邪教的大部份武者，大多是后天自灾荒之年中吸纳，再从大众中挑选出来的。”
“他们起步太迟，根骨已然长定，毕生的成就也已有了上限。”
“再加上，我了解他所掌握的一切术法，就算单打独斗，我也有不低胜算。”
李神安说道：
“可你还没有提及放玄慧回真空道总坛的原因呢。”
他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我知道令尊令堂生前，对两本经书中的长生秘法极为着迷，不然也不会邀请钻研神道多年的玄慧为座上宾。”
“但香火神道之所以为历代朝廷所忌，甚至连爱民如子的三皇五帝，也为之深恶痛绝，可不是没有原因的。”
“那些邪教徒们有一句口号吧？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虽然他们暂时还未成气候，但他们的终极目的，是要凝聚海量的香火之力，塑造出一尊新神吧？”
“能够回应一切绝望之人的神明无生老母，能够免却一切灾厄困苦的理想乡真空家乡。”
“这一套一旦传播开来，信奉的人会有多少？若不及早斩草除根，我们的敌人好快就不是一群散乱无章的暴民，而是……”
叶玄澄轻柔道：
“新神？”
“以他们手中残缺不全的部份，才不会实现得了那种东西呢。”
“我从没打算坐视着他们的口号成功，只是想要看着他们把‘火’烧起来罢了。”
李神安瞳孔微一收缩：
“火？”
叶玄澄淡然地笑道：
“是的。”
“这座天下忍受大汉王朝腐朽无能的统治已然太久了。”
“农民的土地不停被兼并，贫户的子女被送往西疆和东海的战场上被绞碎。”
“宦官权臣的子弟当街强抢民女，打杀百姓，也会被地方的官府庇谖不予上报。”
“朝堂之上，贵人们为着长生和财富，不惜与巫族和各种邪教勾结，进一步将民脂民膏搜刮干净。”
“而一天有着黄翔缨这种人在，改革没有可能成事。”
“唯一的救亡之道，就是点一把火将她烧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