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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韶垂下眼帘,一弯腰就把资料放在了教室门口。

“是放在这里吗?”

陈韶故作呆笨地询问。

罗明丽的脸色僵了一瞬:“当然是放在教室里面,放外面容易被风吹跑。”

“哦,”陈韶说,“那你快进去吧,我马上。”

进去是不可能进去的,且不说罗明丽有多抗拒进入这间教室,就单说规则——

那里面可没说班里位置满了要怎样。

虽然很有可能可以通过替换一名学生的方式来保全自己,但是考虑到里面的也可能是活人,非极端情况下陈韶暂时不想这样做。

僵持的时候,陈韶的目光又放在了隔壁靠楼梯的教室里。

比起第二间教室,第一间里面的学生倒是零碎得很,只大约坐了二十多个位置,讲台上也没有老师的存在,只有一具难得能看清面容的尸体,倒垂在其中一张桌子上。

不过,两间教室的异常景象都只维持了短短十几秒,就恢复成了空气中漂浮着灰尘的教室模样。

罗明丽还抱着资料,陈韶的则是已经放在了地上,按道理当然是她先进去。

她显然没想到到了这一步了还能被将一军,怒火立刻星星点点地从眼睛里显现出来。

陈韶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

“快六点了。”他说,“这些就麻烦你一个人搬进去吧,我得赶紧走了……毕竟,失约可不是好学生应该做的。”

罗明丽咬了咬嘴唇,只好抱着资料,腾出右手来敲了敲大开的教室门。

“老师,你好,我来送王老师给的资料。”

停顿一下,她又说:“我们有两个人,放在讲台上就离开。”

随着这两句话,那些面容模糊的学生重新出现在陈韶面前。

只不过这次,陈韶清楚地听到了教室里的声音。

那是低低的啜泣,压抑的恸哭和抽泣,以及来自老师的回复:“嗯,就放在那里吧。”

罗明丽走进了教室,目不斜视地将资料放好。陈韶紧随其后,转身的时候却听到椅子翻倒的声响。

滋——啦——

陈韶耳朵一阵蜂鸣,频率高到近乎疼痛。他不由抬手捂住右侧耳朵,紧接着就听到一阵压抑不住的痛呼。

他没有回头,径自走出了教室,而后才转过身来。

第二排中间的那个学生似乎也抬头看了过来,朝着陈韶伸出手。

红木门蓦地关上了,巨大的“砰”声在空荡荡的5楼回响。

陈韶蹙眉。

对方看到罗明丽的时候没反应,看到自己却强忍着被反弹的痛苦也要发出信号……

他一定认识自己。

但是很显然,陈韶刚刚转到这个学校,所有同学都是在开学之后才认识的;除非对方不是初中生,而是高中生。

综合学校高中部的学生,陈韶倒是见过几个。

但是陈韶更倾向于是知道自己特殊性的人,不然解释不了为什么那么激动。而这里知道自己特殊的人,基本上只有天选者。

想到这里,他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教室。

罗明丽已经走到了楼梯口了,出人意料地站在那里等他,并不下去。看他在教室门口发呆,深吸了几口气问:“陈同学,还有什么事吗?”

陈韶摇摇头,快步走过去,在下楼的过程中冷不丁问:“正常情况下在这段楼梯必须结伴是吗?”

罗明丽脚下一顿,不得不回答:“嗯。”

陈韶又问:“你刚刚为什么要那么说?”

她也能看到里面的人吗?

罗明丽沉默了一会儿,说:“有个学长说,学校以前火灾死过一整个班的老师学生,他们可能出现在任何一个空教室里。如果要进空教室,一定要敲门,告诉他们干什么的,然后才能进去。”

陈韶笑了一声:“你相信这种鬼故事?”

开什么玩笑,五年前这个世界的人类就已经想办法消除所有人对于怪谈故事的印象了。在怪谈世界待的这一个多月,他就没见过谁讲过鬼故事。

——漫画家和它的角色们除外。

人的【相信】会诞生怪谈。

罗明丽脸色缓和了一些:“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吓吓你,谁知道你不上当。”

看出对方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防止自己去告状,陈韶也没再询问什么,而是在4楼直接分开了,去和室友聚头。

薛宇涵他们就在操场的西门、八年级教学楼对面,一人捧着个凉粉火烧,外加一杯小米粥。

陈韶的目光扫过操场,没看到那名吹哨人和跑步学生的身影,却看到辛立正四处张望着,眉眼间掩饰不住的紧张忧虑。

他从另一边悄悄走过去,借着几个大高个学生的遮掩,轻轻拍了拍辛立的肩膀,另一只手提前拖住了对方的凉粉。

辛立猛地一抖,右手一软,险些掉了食物。

陈韶看他这么大反应,更确定了他知道一部分异常。

“谢谢你们帮我带晚餐啦。”陈韶笑着说。

辛立看见陈韶的脸,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也顾不得自己刚刚差点浪费了食物,忙问:“你怎么才过来?”

薛宇涵一边啃着火烧,一边含糊不清地解释:“我不都说了,他被纪律委员喊走帮忙了,你都问了几遍了?”

陈韶说:“帮历史老师搬了点东西,所以晚了,抱歉。”

辛立的眼神却更担忧了,他不住地瞅着陈韶,连吃了一半的凉粉都顾不得了。

“那个……”他犹犹豫豫地询问,“历史老师他……好像比较严格?”

陈韶毫无所觉似的吸了口小米粥,奇怪地开口:“这个上课的时候就知道了吧?”

面对这个答案,辛立却显然松了口气。

“我就是好奇,”他慢吞吞地找了个理由,“课下的历史老师是不是也那么严肃,我有的历史题不太会。”

陈韶假装自己信了,心里却在思考刚刚自己的回答透露了什么信息。

是说明自己没失忆?没被伪装替换?或者说认知没出问题?

陈韶故意又说:“其实严格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而且感觉历史老师也不算太严格。”他模仿者薛宇涵的口吻,“总归都是为了我们好嘛。”

辛立一脸被哽住的表情,直接被小米粥呛到了。

“咳、咳咳。”他咳得脸都发红了,眼角渗出泪来,“你中午……饭吃完了吗?”

所以,一直待在学校里就一定会被学校的基础规则污染,而午餐的功效之一是治疗这种污染的药?

如果不吃午餐,就会变成教师的应声虫?

陈韶想到那则校训,觉得恐怕不止如此。

看薛宇涵的样子,【乐群】两个字适应得是相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