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佛会
山顶。
五佛寺前院，千余修士坐于下方，高台上，是一位位佛门金丹修士。
“可有修士愿再与小僧，比试佛法，或论道修行？”
佛门首座立在高台，环视一位位修士。
谦逊自称小僧，但那神色，有居高临下的意味。
他身后的佛门金丹修士，先后点头，露出满意神态。
台下修士交头接耳，却无一人敢于上台。
先前有十三位修士上台，无一例外，被佛门首座，三两句言语说得羞愧退下。
佛门首座慧悟勾起嘴角，轻笑道：
“师傅常说，不可小觑外界修士。”
“可我今日一会，不过如此！”
相当羞辱的言论，但场下修士，装作没有听见。
先前佛门首座连胜十场。
若无把握，再上台，是自取其辱。
“我来试一试！”
李平踱步上台。
一上台，引来众修士瞩目。
慧悟施礼道：“施主，是选问，还是答？”
刚才，李平询问清楚此次佛会规则。
外来修士，可选问，或答。
问，外来修士提出关于佛法的问题，由佛门首座答。
答，则是佛门首座提修道疑问，由外来修士答。
佛会，算是佛门修士与外界修士的论道。
谁答不上来，便输了佛会。
而李平，早已想好问题。
前世，偶然间见到的一个经典问题。
“为什么恶人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
此问一出。
佛门金丹境修士们纷纷点头，大为欣慰。
今日，终于有一位修士，提出相当有讨论性的问题。
或许在佛门大师眼中不算什么。
但在普通人眼里，是不折不扣的难题。
佛法尚不精深的慧悟，因此问定住。
他口中念念有词，眼神迷茫。
“是啊，为什么恶人放下屠刀，能立地成佛。”
“难道佛门之佛，不论成佛前善恶？”
“恶人我见过，他们，死不悔改。”
“成了佛，他们还会再行恶。”
慧悟回首，望向寺中。
“师傅，难道，恶人也能为佛？”
声音颤抖，慧悟佛心颤动，有那么一瞬间，破裂。
“佛法不深。”
五佛寺方丈摇头走出，一掌拍在慧悟脑后。
慧悟眼前一暗，昏了过去。
方丈并未再看慧悟，慈眉善目看向李平。
“施主，随我前往寺中。”
李平作揖道：“劳烦方丈带路。”
待他与方丈走入五佛寺内院后。
外界，喧哗起。
跟随方丈身后，李平观察四周。
道路两侧，有诸多佛像。
或睡卧，或怒目，或微笑.......
是什么佛，李平不识得。
“施主，你问，可解否？”方丈笑道。
李平对佛法不深，只能以外人角度解此问。
“在我看来。”
“恶人，并非说是做了坏事的恶人。”
“而是生下来，便心怀欲望的人。”
“欲望，能催人变成妖魔。”
“屠刀，是欲望。”
“有欲望的人们，战胜欲望，放下屠刀。”
“也就成了佛。”
李平停顿，斟酌一番。
“此话中的佛，并非广义上的佛。”
“佛，是好人，是善人。”
“人们克制自己的欲望，做一个好人与善人。”
方丈点头，道：“是一种解，可你为何有所顾忌？我与你的谈话，外人并不会知晓，你大可畅言。”
李平笑了笑，他确实有一些话，因顾忌，未曾说出来。
方丈既问，李平不再顾忌。
“战胜与克制欲望，并非说，完全消灭欲望。”
“欲望，是拥有智慧的生命的最基本需求。”
“繁衍，传承，吃饱喝足......”
“欲望是人类产生，发展，活动的一切动力。”
“有了欲望，社会与文明才会进步与发展，而非停步不前。”
方丈停顿，问道：“社会与文明？”
他很疑惑，从未在任何人处，听见这两个词。
李平与五佛寺方丈讨论许久。
关于‘社会’与‘文明’。
有前世‘信息大爆炸’带来的底子，在浮于表面的信息上，李平还是懂得许多。
一谈，圆月挂空。
“施主所想，我虽能在佛经中，找到相似之物。”
“但两者间，还是大相径庭。”
方丈略带生涩道。
“依你之言。”
“文明，应当选择仰望星空，仰望太虚。”
“寻找新的世界，开拓新世界。”
“而非为脚下寸土，争斗。”
“以至于，社会停滞不前。”
李平颔首。
游历世间三百年。
古暮界，在他看来，是难以言喻的恐怖。
修仙界的运转，近乎于停滞。
万年前，是什么样。
现在还是什么样。
凡人辛苦劳作，大量生儿育女，只为求个仙种。
期望一朝翻身。
求了仙种，一朝翻身。
成为往日他们最为痛恶却又向往的仙师。
修士烧杀抢掠，蝗虫式修行。
绝大部分修士，永远只顾自己，不顾后人。
如砍伐灵木。
永安山修士们永不在意灵木是否成熟，哪怕是只价值一灵石的幼苗，也砍了去卖。
除却为培养后代的宗门，修士们从不会在意是否竭泽而渔，从不会选择可持续发展道路。
幸亏古暮界足够大，外敌足够多，才能支持修士们的修行。
而身为人族的定海神针，元婴修士们，明明有能力，探索太虚。
却从不选择仰头，纷纷选择闭眼不看。
只在乎人族存亡与宗门道统。
除此之外，元婴修士们，一心寻觅通往灵神期的路。
为寻路，元婴修士们，不惜一切。
可惜，这些事，李平只能在修行闲暇时想想。
没有实力，再如何声嘶力竭地呐喊，都无人在意。
方丈摇头道：
“施主，你未成元婴，不知元婴修士们，面临多么大的压力。”
“便说我，于此立五佛寺。”
“除了求个清净，还为镇守人族边疆，防敌南海龙宫与众水族。”
“人族元婴修士们，都有自己的职责。”
说到此，方丈叹了口气。
“不过，你也说得对。”
“元婴修士们为寻灵神路，实在，造下太多太多罪孽。”
“身为掌握亿亿万人生杀大权的他们，一旦有了欲望。”
“有太多人，会为他们的欲望，付出生命。”
关于方丈所说，李平是能理解。
元婴修士们，为人族存亡延续上，有不可忽视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