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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遇到了那群小孩。

司听平静地将头花拆下来收好,千万不能弄脏了,弄脏了妈妈会生气的。

结局毫不意外,遭受一顿毒打,衣服也还是脏了。

之后,他偷偷地溜回家,迅速脱衣放在盆里用肥皂搓洗,然后又洗澡,从那天以后,他就主动自己洗澡了,如果还要妈妈帮他洗澡,妈妈会不开心,妈妈不开心,他就会遭殃,所以,一定要赶在妈妈回来之前,把衣服和自己,都洗好。

次日,他去林子的垃圾堆里,翻出来一件破衣服,之后每天出门后他换上旧衣服,回家前再换回小裙子,他可真是个大聪明啊!

之后,杨露每天都要求司听出去玩,司听其实一点也不想去,因为出去就意味着要挨打,余强也许是自负心让他无法忍受司听男扮女装的戏弄,又或许是他曾经真心实意把司听当做媳妇儿最后却被告知是男孩而感到深深的耻辱,所以经常带着人来找司听并欺辱他,如果说从前余强对他犹如呵护瓷娃娃,那么现在对他就如血海深仇的敌人恨不得弄死他。一开始还愿意跟司听说话玩耍的小朋友们,也都被余强狠狠警告不许再接近司听。

可是不出门的话,杨露在家又会发疯,那些给他带来过温暖和幸福的笑容会在一瞬间变成森然的冷刀子。

是被外人联合欺辱,还是被亲人暴力虐打,司听选择了前者。

司听照往常一样,出了门就去换旧衣服,可旧衣服却不见了,他左找右找,都没找着,在他就此放弃准备找个地方躲起来时,身后传来一阵哄笑声,他回身,看见为首的余强,正拎着他的破衣服,看着他讥笑:“小变态,你是在找这个吗?”他扬了扬手中的破衣服,接着又说,“我说过的吧?再看见你穿裙子,我就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话刚落,他脸色一黑,一抬手,身后好几个小孩就冲上来跟司听扭打在一起,片刻后,小孩们都打累了,余强才推开他们,阴笑道:“好了,现在轮到我出手了!”

余强压倒司听,左一拳右一拳,嘴里还骂着“贱种”“变态”之类的污言秽语,司听抱着头左右闪躲着,有的躲过了,有的没躲过,忽然一拳重重打到了眉骨,眉骨的皮肤薄弱,瞬间就被大力挫伤撕裂,血流了出来,流到了鬓角,流到了头发里,还有的,流到了眼睛里。

司听的眼前一片腥红,模糊不清,意识也渐渐飘散……

忽然,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

“哭什么!忘记我的话了吗?懦弱只会挨打!你是男子汉,要坚强!”

是谁?!

谁在说话?!

司听眨了眨被血刺痛的眼睛,还是看不清,只隐约分辨出,一个逆光背对着他的高大身影,穿着一身帅气的藏蓝色制服,戴着同色大檐帽……

那道正气的声音又响起了:“你是男子汉,不可以怕吃苦!尤其是我司家的男儿,必须要有铁骨和血性!”

司听身子一抖,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冰冷的血液开始沸腾翻滚,头上的疼痛不断传来,更加剧了他全身的灼热,他放下一只抱着头的手,胡乱在地上摸索着,抓起一个坚硬的石头,过去所有的委屈、疼痛和绝望,都化为力量汇聚到手中的石头上,最后狠狠砸向了余强的太阳穴!

可惜视力受阻,没有瞄准,偏了一点砸在了余强的眼角,余强嗷嗷叫唤着从司听身上滚落下来,两只手捂着左眼,流水似的血从指缝间淌了出来。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司听趁机爬起来,软糯的小脸上全是狠厉,瓷白的肌肤上沾着对比鲜明的殷红,像是一只被猎物误伤而激怒的小兽,狠狠瞪着眼前一群人,声音幽幽令人不寒而栗:“还打吗?想死的就过来。”

众人都被他吓住了,僵在原地,也不敢上前搀扶在地上打滚的余强,司听定了一会,见没有人再敢上前,就转身准备离开。

一个平时与余强要好的男孩见状,上前挡在司听面前:“你不能——”

司听凉凉地抬眼看向高他一个头的男孩,嘴里轻笑一声,掂了掂手中沾血的石块:“你要左眼还是右眼?”

司听眼白带着赤红,好像要滴血一般,凌厉的眼神刮到脸上,让人犹如瞬间被捅了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惧怕到颤抖,男孩吞了下口水,脚步往旁边挪了挪。

司听快步回到家,像以前一样把衣服脱下用肥皂搓洗,可是衣服沾了血迹,他洗不掉,他更加用力,可是手都搓痛了也没洗干净,他开始慌了,眼看着妈妈就要回来了,怎么还是洗不掉!

司听抖着唇,手上狠狠用力回来搓,紧张到又溢出了泪花,不行了,妈妈马上就回来了!

他把衣服翻过来,挤了一点白色的牙膏涂上掩盖,血印子没那么清晰了,再迅速洗好澡,把衣服晾了出去。

这时候,杨露回来了。

司听乖巧地上前拉住她的衣角,笑道:“妈妈你回来啦?我给你倒水喝。”

杨露满意地揉揉司听的头发,正要说话,外面一阵吵嚷。

余强妈带着余强找上门来了,此时余强脸上的血已经洗干净,左眼角及眉骨上贴着纱布,左眼眼白有一块瘀血,但眼珠完好无损。

余强两眼凶神恶煞地盯着司听,恨不得凑上来咬他一口!

司听眨着清澈无辜的大眼,在心里唉了一声,真是可惜,竟然没瞎呢。

余强妈一阵掰扯,说她儿子被司听打了,缝了七针,眼球划伤,要找杨露负责医药费,可杨露只轻轻问了一句:“下个月,你男人要跟昊哥去送货吧?”

余强妈带着不甘心却明显灰溜溜地走了。

杨露转过头来,质问司听:“人是你打的吗?谁允许你又打架的?”

司听赶紧赔笑脸,装的一副不解的样子,在小孩子心中,家长的怒火就像惊雷闪电可怕的很,所以即使犯了错也还是会下意识撒谎掩盖,以求逃脱惩罚,这不是品行好坏,纯粹是小孩子心性而已。

“不是呀妈妈,是他们一伙人在打架,不是我……”然而大人从不会去深想孩子行为背后的原因,独裁惯了的人是不会觉得是自己太过严厉专断才会让孩子如此惧怕,他们会粗暴地贴上这个孩子真坏的标签。

“闭嘴!说你你还笑?我的思思才不会像你这样没脸没皮!她也不会撒谎狡辩!”

司听听到这些熟悉的句式,笑容倏的全收起,来了,还是要来了,他站直了身子,抿紧了嘴巴,任打任骂,不哭不闹。

大人他打不过的,更何况妈妈是一个疯子,这时候反抗只会被打得更狠。

杨露见他这副样子,怒气更加汹涌,手上的力度也加重了几分,并没有如司听想的那样,乖了就放过他。

一个疯子,怎么能期待她按常理出牌呢?

司听还是没有哭,他知道,哭是没有用的。

杨露明显已经陷入癫狂状态。

她拽着司听又往后院去,这次,她没有将司听踢到地洞里。

而是找来一捆麻绳,将司听绑了起来,倒吊在了院子里的树上,而后像没事人一样,回屋做饭吃饭,洗澡睡觉。

没多久,后院窸窸窣窣,冒出来几个小孩,为首的正是余强,他们躲在一旁,低声辱骂嘲笑司听,又往司听身上扔石子,尖锐的石头滑过身体,又渗出一道道血痕。

双方都不敢大声,害怕引来屋内的杨露,余强他们扔了一会出了气,就跑走了。

司听就这么伤痕累累地被吊在树上,单薄的身子随着夜风飘荡,好像秋天里即将凋零的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