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初偏过头，努力忽视来自宗陆闪闪发光的眼神。
“甚尔。”她平静道，“我是说要把咒具给你，但你连我的储存咒具都要顺走算怎么回事？”
沈云初啪的一声打掉禅院甚尔的手。
“这可是无价之宝。”禅院甚尔一边可惜地看向沈云初食指上带着的戒指，一边利落地将地上的咒具收好，“如果你将它也送给我，那么我一定会很感激你的。”
“你的感激不值钱。”沈云初面无表情地后退几步，“但如果你能将你那沾满了咒灵肮脏血液的手从我手上移开，我想我会更感激你一点。”
“所以你俩非要在这种地方手牵手吗？”宗陆面色奇怪地看着两人争夺戒指的手。
“哦。”禅院甚尔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还有，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唔.....”沈云初动作顿了几秒，才慢悠悠地说，“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吧。”
禅院甚尔挑眉道：“你怎么知道的？”
沈云初下意识回答：“用眼睛看到的。”
禅院甚尔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一个白毛小崽子。
禅院甚尔看着小白毛。
小白毛也看着禅院甚尔。
宗陆道：“......你看到了什么？”
禅院甚尔沉吟片刻，缓缓道：“你们的心肝小宝贝？”
宗陆翻了个白眼：“去你妈的心肝小宝贝。”
禅院甚尔奇怪地看他：“你俩天天把他看得那么紧，不是心肝小宝贝是什么？”
沈云初却一本正经地点头附和：“没错，是我的心肝小宝贝，他没了我会死。”
真的会死的那种。
宗陆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最终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索大人很喜欢你，你倒也不必如此卑微。”
“也许吧。”沈云初漫不经心地说，“不过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不过，这些不是你该知道的东西。”
“宗陆，你和我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宗陆愣了两秒，大脑突然一片空白，这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明明刚刚还好好的，为什么她对他忽然变得冷漠起来。
“我刚刚是不是不小心说错了什么？你能不能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他茫然无措地看着沈云初，眼圈迅速红了一圈。
“噗嗤。”
沈云初注视着要哭不哭的白发少年，忽地笑出声，戏谑道：“难道承认自己笨这回事就那么让你难以接受么？但很可惜，这就是事实啊，笨蛋。”
“你才是笨蛋！”宗陆突然就爆发了，尾音还带着些许哭腔，“你明明就不是这个意思，别想丢下我，我绝对不要和你们分开，除了你们，没人会喜欢我，我们三个要一直在一起！！”
沈云初嫌弃扭过头：“我就是开个玩笑，缓解一下你们紧张的心情，还有.....你别说这么让人误会的话，我不玩你们那种变态游戏。”
莫名其妙听懂了的禅院甚尔：“……我有喜欢的人了，要玩你俩自己玩，我不鄙视你们。”
“什么游戏？”宗陆听不懂他们的对话，追问道，“我们为什么不能一起玩？”
禅院甚尔笑了一下，张口吐出两个字：“**”
宗陆听后，整张脸不争气地红了起来：“你们的脑子里装的东西……真脏……”
沈云初一边捂着旁边安静得就像睡着了的小白毛的耳朵，一边抬腿踹向禅院甚尔的小腿：“混账！敢在我面前开黄腔，去死吧！”
禅院甚尔不像宗陆，很快便拎起武器替自己挡下了那记膝击：“这能怪我吗？明明是你自己先提起的，我只是好心为大少爷解释一下而已。”
沈云初沉默了。
好像，确实是自己先提起的……
“咳……”她试图转移话题道，“你不是好奇我怎么知道领域什么时候会破的么？”
禅院甚尔也相当配合，立马附和：“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里有像游戏通关提醒一样的文字。”沈云初严肃地指着小白毛的头顶比划起来，“散发着蓝色的荧光，上面写着：距离领域破碎还有一小时零五分这样的话。”
众人的目光齐齐转向五条悟。
五条悟：“.....”
宗陆一双钴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家小神子：“真的有这样的提醒么？我怎么看不到？”
完全忘了自己刚才的伤心。
禅院甚尔嘴角一抽，觉得沈云初转移话题的方式未免太过搞笑：“要真有这东西，我管你叫爹。”
叫爹？
沈云初一个激灵，立马低头胁迫起元宝。
没多久，空气中响起一阵机械电子音：
“离领域破碎还剩一小时零五分。”
连半个字也不肯多说，显然是被威胁狠了。
“好了。”沈云初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期待地看向禅院甚尔：“快叫爹。”
禅院甚尔：“.....”
我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宗陆：“.....”
五条悟：“.....”
而此时此刻，最摸不着头脑的大约就两个五条家的人。
五条悟说出了自从来到这个领域的第一句话：“我头上……真的有这样的东西？”
语气怀疑又迷茫。
沈云初一把拉住他的手，信誓旦旦道：“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安全通关的。”
五条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白毛，沉默了。
似乎是没想到这么离谱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你真没在开玩笑？”宗陆悄悄捅了捅旁边的沈云初，“那悟少爷岂不是游戏里需要保护的公主殿下，我们要保护好他才能出去的那种？”
一般游戏里出现任务提醒的人物要么是反派要么是需要保护的关键人物。
这是五条宗陆和沈云初在众多通关游戏里学到的。
五条悟：“……”
不想搭理这个蠢货。
沈云初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赞同道：“那个咒灵就藏在这里，我们还无法确定它会以什么面貌出现，也许它正躲在暗处观察我们，然后试图将我们其中一人取而代之，然后掳走公主呢。”
“类似于幻境之类的领域？还能通过模仿变成人类，获得领域中人的术式？”禅院甚尔忽略掉两人瞎扯的内容，皱起眉头问，“它要是变成五条宗陆那家伙怎么办？”
“是啊。”沈云初佯装无奈地点头，“它要是变成了宗陆，我们就只能等死了，毕竟宗陆的无下限术式是最强的。”
虽然坚持不了多久。
五条悟想要开口，忽然沈云初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巴，将他拉到自己身后，朝他无言的摇了摇头。
宗陆：“......？”
是谁一箭把自己钉死在树上的？
宗陆：本能地感受到了不妙（暗中探头观察.JpG）
“小悟还小，我和甚尔又没有术式，接下来只能靠你了。”沈云初握住宗陆的手，真诚道：“你一定可以带我们出去的，对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宗陆心里警铃大作。
他想越不对劲，但迎着几人期待的目光还是硬着头皮说：“当然，咒灵算什么，它一出现我就立马灭了它。”
糟糕的是坏的预感往往更容易比好的预感成真。
“你tm牵谁的手呢！”
一道白色的影子朝两人扑过来，逼得沈云初后退了几步。
面对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宗陆人都傻了。
“他.....他怎么长得跟我一模一样？！”
“你tm说什么呢？谁跟你个怪物长得一样！”
“你这个该死的怪物，居然敢顶着本少爷帅气的脸蛋出来招摇撞骗。”
“你才是！”
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一时间在寂静的空间内吵得不可开交。
沈云初、禅院甚尔、五条悟的目光齐齐落到两个宗陆脸上。
他们刚刚打成一团，现如今正面对面站着，仿佛就像是照镜子一般，做出来的动作也一模一样。
沈云初惊叹：“真的一模一样呢。”
禅院甚尔饶有兴趣地看他：“哪个是正牌货？”
“我才是真的！！”
俩人又是异口同声。
沈云初提议道：“要不你们打一架？谁赢了谁就是真的？”
远一点的宗陆说：“开什么玩笑，冒牌货这么可能比得上我啊！”
近一点的宗陆也说：“等死吧，你这个可恶的冒牌货！”
两个宗陆面对面地开着无下限互殴，谁也奈何不了谁。
围观的两人发出“哇哦”的惊叹声，不约而同地为宗陆鼓起掌来。
宗陆一偏头，就看见了正把他当猴看的两人。
宗陆：“……”
难怪突然没由来地夸起他。
原来这两狗比是为了让咒灵选择变成他啊。
“你俩真是好样的！”
两个宗陆几乎同时出声。
“谢谢你们的夸奖。”
沈云初听完，上下打量着俩人，勾唇道：“不瞒你们说，我也觉得自己挺好的。”
“为了让你明白自己在战斗中的不足，我可谓是煞费苦心，有什么是比和自己战斗更好的方法呢？你说是吧，甚尔。”
沈云初假装正经地问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憋笑地转过了头，声音都颤抖了几分：“是的，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宗陆：“.....”
这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狗比。
咒灵：这怎么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们不是应该先制止自己打架然后努力分辨真正的五条宗陆的么？
然后它就可以顺势混进他们的队伍，趁机一个一个杀了他们。
但这几人为什么会津津有味的看着它和自己朋友打架？
宗陆和咒灵皆是一脸苦涩地抽出一把黑刀，再下一刻刀身上燃起了蓝色的咒力，彼此碰撞。
禅院甚尔蠢蠢欲动：“连咒具也能变出来？变出来的咒具能不能带出去？”
思索片刻，禅院甚尔看着对面咬牙切齿的宗陆，权衡利益之下，将手上的特级咒具游云扔了过去：“拿这个试试，看看咒灵还能不能再变一个出来，我好拿去换钱。”
咒灵看着手里的游云，又看看对面只有一把刀的宗陆，忍不住怒了：“你他妈到底是不是人？”
它做咒灵这么久，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类。
居然还想利用它赚钱！！
“你是不是人类，我不知道。”
禅院甚尔耸耸肩：“但我肯定是人类，毕竟这里只有一个我。”
咒灵：“......”
太嚣张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它一定要吃掉这几人！
沈云初一口咬碎嘴里的糖，好奇道：“这边的宗陆没有变出游云哎？他会不会就是真的宗陆？”
禅院甚尔：“.....好像有道理？”
咒灵听完这话，顿时将游云扔给了对面的宗陆，紧接着又缠了上去。
生平第一次被咒灵送武器的五条宗陆：“？”
就他妈离谱！
“停一下”咒灵突然开口。
“好的。”累惨了的宗陆如是说，“你是假的你说了算。”
“别错过这么好的查漏补缺的机会啊。”
沈云初眼看着时间在他们的打斗中过了大半，她觉得，俩人既然都已经对上了，那就应该斗到底，最好不要再牵扯上她。
咒灵：“……”
这是遇上硬茬了。
“他们根本就不在意你的安危，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是竞争对手吧？你为什么不先解决他们？杀了他们，我放你离开。”
咒灵以诱哄的语气说，“杀了他们，五条家就是你的了。”
五条家交给自己？
多冒昧啊。
宗陆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禅院甚尔和沈云初对视一眼，齐齐摸上了自己的武器。
话音落地同时，它的声音凝固住，长箭已然贯穿了它的喉咙，紧接着身体被禅院甚尔牢牢踩在脚下。
禅院甚尔一脸要解决麻烦的冷漠：“我可以解决掉它吗？”
“杀不掉的，这种东西死了还会再生，杀死它一次，它的实力就会再增长一倍。”沈云初说，“这是领域的附生物，领域不破，它就永远不会消失。”
禅院甚尔有些不耐烦：“那你说要怎么办？”
“留着它一条命，等时间慢慢过去。”
禅院甚尔猛地一用力，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咒灵向地面又嵌进了几分：“真是有够麻烦的。”
这种咒灵，几个从小在御三家长大的人从来没有听说过，一般都是领域依附咒灵存在，领域被打破，也就意味着咒灵那一方败了。
咒灵依靠死亡来增长能力的唯一可能就是——施术者不是咒灵，而是人类。
这也就是说，真正的幕后黑手还躲在暗处观察他们。
禅院甚尔本能的想起自家继承了十影的大小姐，但很快他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他见过真正的十种影法术的式神，式神和咒灵不同，式神带着式神使的咒力，是依靠着式神使的意愿而行动的。
而这只咒灵是用怨气凝结而成的怨灵，身上没有一点禅院结月咒力的影子。
这个咒灵有自主意识，只怕是和人类结下了束缚，任由人类驱使的咒灵。
更何况，出身高贵，能力出众，受人敬仰的下一任禅院家主有什么理由去和咒灵勾结？
“不过，让它吃点苦头还是可以的。”沈云初反手一刀捅进了咒灵的身体里，“和人类签订契约后不怕死？但基本的痛感还是有的吧？”
“真是可惜，你等级太低，没资格和主人共享五感，不然我还挺期待你背后的人会怎么做呢。”她一刀一刀地捅进咒灵身体里，每一刀都挑着神经敏感的地方下手，“还要维持着宗陆的形态么？让我猜猜，你只能维持着人类的样子才能出现在我面前吧？”
“你不妨也猜猜看，我为什么能突破无下限？”沈云初笑眯眯地抬起了它的下巴，“如果你变成我，那你就会知道，被我触碰到的人都会失去咒力变成一个普通人。
你一定是在后悔为什么选择了宗陆而不是我对吗？但是你不需要感到可惜，因为就算变成我你也没办法逃出去。”
它倒在血泊中，咒灵的自愈能力让它的伤口很快恢复如初，但疼痛却又是真实存在的，它有些后悔和人类契约了，虽然从中获得了不少利益，但面对着这个人，它真真实实的后悔了。
它不该为了获得领域而主动和那个人提议来到这里，它不该因为得到了领域和不死的能力就骄傲自满，认为几个人类没什么了不起的。
不过，变成她后，获得她的能力，自己也能离开这里吧？
想到这里，咒灵的眼神阴鸷极了，等它挣脱出去，它一定会杀了她。
它的面容在沈云初的手离开它的身体后又开始变化起来，隐隐约约露出一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
在它还未完全变成少女的模样时，便见沈云初深深地叹了口气，似乎十分惋惜，须臾，脸颊就挨了重重一记耳光。
“我说过了啊，无论变成谁，你都逃不了，为什么就是不肯听话呢？”
她的嗓音很冷，像是藏在雪山之巅的雪水，清冷淡漠。
“现在好了，除了我，谁都可以折磨你了，毕竟，我可是没有那样bug的能力。”
宗陆看得目瞪口呆，让他打自己还行，可看着它和沈云初一模一样的脸，习惯了被欺负的他还是怂得退后了好几步：“我不打女人，你……你离我远点！”
禅院甚尔不动声色地收了收脚下的力度，他虽然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但看到有着和沈云初一模一样的脸的人被自己踩在脚下，还是产生了些许微妙复杂的心理。
他想了想，和沈云初商量道：“不然我放开它，剩下的你自己来？”
沈云初：“……”
咒灵的面目扭曲起来，对着宗陆吼道：“杀了他们两个，我放你出去，否则你只能一辈子留在这里，你逃不出去的。”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沈云初简直要听笑了，在这种情况下还想要借助五条宗陆的手来杀她么？
“嘘。”沈云初恶劣无比地弯唇笑起来，轻柔抚摸着咒灵的脸颊，语气暧昧不明，“这张脸多漂亮啊，再多说一个字我会把你的皮剥下来哦。”
“你冷静点，别乱来！！这可是你自己的脸啊！”宗陆手忙脚乱地拦下她，“要剥皮也是剥甚尔的吧，不要伤害自己啊。”
禅院甚尔缓缓打出一个：？
伤害他就可以了么？
沈云初被他的实在话哽了一下，面色顿了顿，过了好半响才把话接着说下去：“你听得到的吧？被系统抛弃的……”她挑衅似的笑了笑，“垃圾？”
她的每一句话，都戳在了禅院结月的弱点上。
沉默片刻，咒灵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你就不能好好呆在禅院家吗？”她弯腰凑到咒灵耳边，低声道，“以为你披着小孩的皮，我就不敢动你了？”
“要和我打个赌吗？看谁会赢到最后？”
说着，左手慢慢抚上咒灵喉结的位置，忽而冷白指骨用力，面上还是少女模样的咒灵忽然笑了起来：“你能拿什么跟我赌？”
沈云初不以为然，笑盈盈地说：“怎么不装了？”
远在另一边的禅院结月哼笑道：“你可真有自信啊，你的术式也都来源于我，你拿什么和我赌？那个废物系统？”
沈云初挑起一边眉角，笑道：“拿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