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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寒时,天气渐渐转凉,雾霭沉沉,愈发的寒冷,屋外下着雨,寒风刺肌刮骨,羁旅店,黑衣枕着手臂躺在暗黄的横杆上,风凌乱了乌丝碎发,拂落面颊,衣裳飘荡不止,丝丝斜雨落在脸上,带来一阵冰凉。起初伙计的对他颇有微词,但却被他那一双幽冷的妖瞳给吓着了,他从未见过这样一双似琥珀般的青色瞳孔,然而其间充斥着的凶戾之气,吓得他瑟瑟发抖。

脊骨生寒,之后伙计的便再不敢有所打扰,只是每每当他望向窗外廊道,整个人的心情就不好了,他整日里愁容满面。鬼弈珄猛地惊醒,他一连轻咳了数声,手捂着胸口,嘴角挂着丝丝的血迹,看着掌间污血,眼中寒芒闪烁,放眼望去地面泥泞不堪,坑坑洼洼的小污泥洼,泛起层层涟漪,四射的黄雨点,水流浑浊,压低了青草高傲的头颅,叶子搭在地面上。

收回眸光,他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裳,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胸口抽痛得厉害,咚地一声栽倒在夹板上,伙计的静静地望着窗外,却丝毫没有上前搀扶的意思,天知道眼前的这个疯子会不会突然暴起杀了他?他可不敢多管闲事,不是他不帮,而是他身上的气质太冷了,压得他快要窒息,他心里多少有些芥蒂的,二人对视良久,伙计的张口结舌,话头堵在喉头里。

憋得难受,很快移开目光,他注视着桌面,忽觉其上沾染着灰粒,取下搭在劲间的抹布,默默擦拭着,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窗外,他竖着耳朵,啪嗒啪嗒…嗒…雨水落在瓦砾上,落在洼潭里,良久他才松了一口气。鬼弈珄抓住粗糙竖杆,半扶半倚间已是躺下,这是他伤得最重的一次,眉峰颦蹙,唇角挂着一抹苦涩,咳咳…嘴里发出一声苦笑。

事情回到数天前,他狼狈的步入基地,脚下泥泞不堪,深一脚浅一脚的,地面传来吸附力,似要将他的脚吸住一般,雨水打落,头发湿答答的,雨珠滑过面颊,流淌过鼻梁及鼻翼,滴落尖角,划过人中与浅白之唇,滴答…顺着他下颔滴落他的下巴,滴答…滴答…衣裳紧紧地贴着他那瘦削的身体。雨渐小直至停下,阳光破开蜷曲的层层乌云,驱散小半的阴霾。

阴窟之地罕见的洒落下些许的金辉,但却极为的短暂,温暖闪瞬即逝,快得他们都还来不及好好的感受下那久违的温暖,便沐浴在清冷的寒风中,天沉暗幕,阴云笼罩,眼眸一抬,五尺灰褐血岩上伫立着道黑影,黑衣背负着手,显然等了他许久。黑衣气质阴冷,忽而转身冷声道:“你延迟了一时辰十二刻,作为一个新人,是该让我好好教你该如何守则了。”

嗒~鬼弈珄却是连正眼都没瞧上他一眼,他们彼此擦肩而过,他的身侧带起一股寒冷之风,轻飘飘的话语落入他耳里,赤裸裸的蔑视,你配么?黑衣脚底尖儿微微发力,鞋尖却是未动丝毫,地面留下非常轻浅的刮痕与周遭赤褐色的半润土石杂混一处,若不细看还真看不出差别。然而,他们又有谁会留意这些繁枝细节呢?好战来源于恒古先民的嗜血本能。

若是求存而畏战,便为凶禽猛兽爪下的血食,腹中秽物,至今仍夹缝求生;一代代的血腥压迫,终于激起了先民的一致反抗,经过数代人的不懈努力,终于迎来曙光,后世共尊其为武尊,然而他的血腥统治,乱而无序,人间化作修罗场;后五帝伐之,共勉治世,迎来一段和平盛世;道君辗转多地后立道;儒圣立德以教化众生,人性为道德所锁缚,欲才有所收敛。

黑沉的皲纹面具下,黑衣鼻翼微微一动,白皙而狭长的面颊上勾起一抹弧度,朱唇忽而翘起,身后劲风袭来,霜痕寒刃忽地刺落,白光忽闪,只听叮地一声,鬼弈珄抬起头来,侧脸上写满了寒霜,眼中杀意迸发,嚓~几缕发丝截落,轰咔…黑鳞盖压而下,狂风怒号,肌肤刺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滂沱大雨,寒意侵袭着他们的身体,身影交错,兵器碰撞。

黑衣突地收回霜痕,如此举动却让他一个愣神,却不敢有丝毫松懈,黑衣一拳轰落,临近剑刃时,脚尖一点,幽篁当头劈下,青灰之瞳与棕黄之瞳交织,似碰撞出了火花;鬼弈珄手腕翻转,利刃回防在侧。岂料,黑衣化拳为掌,如螳如蛇,灵活诡变,竟绕开幽篁的层层封锁;一掌重重地印下,鬼弈珄的身体犹如破沙袋一般抛飞出去,撕裂开雨幕,砰嘭…

灰褐色的赤石屑扑簌簌洒落,元气暗劲侵袭,咳咳~他一连轻咳数声,嘴角挂着血丝,目光如炬,雨中黑影傲然而立,滴雨未沾,他肩膀上蒸腾着丝丝热气;眼前模糊不清,影响着他的识觉,他却未曾留意到胸中碧茫震颤,绿芒内灰白石块震荡数次,复归于寂静。黑衣眉毛一挑,他的状态极为怪异;鬼弈珄一抹唇角,青瞳珠面血丝攀爬,脑海中虚影闪现。

他随着虚影一步踏出,鞋尖一点脚掌踏在泥水洼之上,身形磕磕绊绊,污泥泼洒玄色衣裳,时空在这一刻仿似静止了一般,雨滴在他眼中好似变慢了许多,体内鲜血涌动频率竟与外界达到一致,脚掌忽地落下,他竟踏着雨滴前行,嘣~待他离开雨珠骤然间崩溃,散落一地,就出现了方才的那一幕,随着步伐的游走,他渐渐地跟上了黑衣速度,远远的吊在他身后。

黑衣眉头一挑,露出一抹讶色来,他脸上露出一抹狠厉之色,一拳轰落,他满脸的愕然之色,怎么回事?一股怪力袭来,咚地一声身体倒飞出去,重重砸落在赤灰褐岩之上,他一脸的不可思议;他始终弄不明白,一个体内毫无元力的废材是如何做到的?局面反转,他捱压着打;寒芒一闪,幽篁当头斩落,嘶啦…大块碎布撕裂开来,唂唂…黑衣悄然无息退去。

幽篁急斩竖劈,破罡吞元,好似他引以为傲的元气罡劲,武技在他面前全都失效了般,无痛无觉,身体肌肤下隐有血液攒动,血膜不断震颤着,传唤声起,哼~今日暂且先放你一马;山间的黑影悄然离开,当~手杵着长剑,他半跪在地,手捂着胸口,体内鲜血异常的稀薄,面色煞白如霜,眼神恢复清明,血丝褪去,口中呢喃:他是谁?为何给我感觉这般的熟悉?

雨淋在身上,疼痛猛然来袭,却是呈几何倍增长,他弓身如虾米,满地打滚,泥秽满身,血芒止,疼痛止息,他胸膛起伏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墓冢,他静静的看着,面无人色,身侧黑衣闪现,嘶哑声传来,你的面具呢?鬼弈珄侧目,漠然道丢了,银白面具递来,触及面具他的手轻轻一颤,黑衣淡漠的看着他道,怎么你后悔了?面具坠落,身侧黑衣消失无踪。

声音遥遥入耳,我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藏情。拾起银白鹰眼面具,衣袖轻轻地擦拭,戴上脸脑后打上绳结遮掩住眼眶,墓冢之地阴窟,咳咳…咳…洞内传来几声轻咳,黑衣眼内精芒闪烁,朝前走了几步,气势磅礴骤然间压落在身,噗通一声,屈辱跪地,他眼中写满了惊骇?事情办得如何,属下已按棺主吩咐行事,嗯~退下吧!属下告退,顿足,棺主珍重,噗嗤…

漆黑孤眼,死气沉沉的,额头沁出涔涔冷汗…隗一跋怒火中烧,废物,给了你底牌竟还拿不下他,他屈指一抓,黑衣额头冷汗直冒,身躯颤抖着,面容扭曲,他紧咬着嘴唇不啃一声,默默忍耐着,舌齿间传来淡淡的腥甜,血丝缓缓抽离出,他的心口处剥离出一滴殷红鲜血,蛮兽精血给你纯属浪费,一掌出劲风袭来,黑衣身形震落,哼…噗嗤…他扑倒在泥淖中。

雨点打落在身体上,寒意弥漫,彻骨寒冷,他嘴角挂着抹自嘲,无论事成与否,到最后他竟未能得到半分好处,反倒是添了一身的新伤,唇角翘起,苦涩满腔怒火无处宣泄……踏~来者一身夜行衣,龙行虎步,显然又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他眉头倏地一皱,口中喃喃自语什么,鬼弈珄细细打量着,此人看似毫无修为,却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却又察觉不到这股危险来处,他心中打起了十二分警惕,总之小心无大错就是!二人彼此打量着,带着磁性的细腻声音响起,不必紧张…你便是‘天棺杀手’有趣,嗯~原来你什么也不知道,有趣~有趣~我要的东西呢?嗒~金属长命百岁锁丢在石板上,其上染着暗褐血迹,来者拾起它在掌间翻转‘岁岁平安,福禄双全,长命·无忧’背后琢刻着祥瑞麒麟。

临近洞口,黑衣眼神飘忽不定,慢走…我就不送了,他预想的最坏结果没有发生,鬼弈珄这才松了一口气,然而愈是怕什么便来什么。黑衣身上气势一变,淬骨境,磅礴气势压落,锵~你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出手了么?黑衣似晓得幽篁的厉害,一拂一弹间,剑尖一偏,剑身已是脱离原由的轨迹,砰嘭~胸口重重捱了一掌,他眼中满是惊骇之色,不敢久待。

唰…身形一动,消失在雨幕中,他奔行不知多少里记,噗通一声扑倒在泥淖里,敛息,倾盆大雨,林叶噼啪作响,他忽地攥紧剑柄,而后悄然松开,身体一动不动的,呼吸压至极致,唰~黑衣落下身形,四下一扫,哼~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知道得太多了,杀了你,我就能高枕无忧,不用担心事情的泄露了,捱了我一掌你还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