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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竞川送人送了两个多小时,回到家里,陆国平和陆东青点着煤油灯在堂屋看书,见他进来,眼神很不善。

霍竞川提起手里的东西:“陆叔叔,大哥,我路上逮了只兔子,还摸了点田螺,养两天,妹妹爱吃这个。”

看到他两只裤管都沾了水,陆国平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看了:“下次白天摸就行,大晚上的,别掉沟里。”

“没事,我带着手电筒的。”霍竞川把田螺倒入小水缸,上次摸的一顿吃完了,大部分被杨继忠吃了,这玩意儿水沟小溪里很多,养时间长了会臭掉,提前一两天去摸就行。

丑兔子绑住腿扔到后院,明早收拾掉。

“竞川你过来。”陆国平敲敲堂屋的窗子喊道。

霍竞川洗干净手走过去:“陆叔?”

“坐,”陆国平翻着手里的书,“这书是你在看?”上面还用铅笔写着注释,字迹还可以,就是写的内容很多都是错误的。

霍竞川点点头:“是的。”

“你把这几个题做了我看看。”陆国平推过去一张纸,纸上写满了数学题。

霍竞川接过,从头看了一遍,然后拿起笔开始写,他做题的速度不快不慢,遇到不会的题思考一会,还是不会就空着。

陆国平和陆东青互相看看,继续低头看书。

屋里安静的只有笔尖触碰纸张的刷刷声和书本翻动的声音,偶尔传来几声小狗的叫唤。

“叔叔,我写完了。”半小时后,霍竞川放下笔,正襟危坐。

“东青,你给他批批。”

陆东青朝霍竞川笑笑:“你别紧张,只是测试一下水平。”

说着他拿出胸口的钢笔批改,他的速度很快,这些题目扫一眼就得出答案了。

“爸,百分之九十正确率。”

陆国平曲指敲打桌面,沉吟片刻,开口道:“这套书很有用,但对于目前的你来说难度偏高,你现在的数学水平在高小阶段,做这套练习为时尚早。”

陆国平看向霍竞川,女儿说他从半年前才开始正式学习数学,说明这小子的领悟力和理解能力都是不差的,“我和东青这几天给你把初中数学的概念理论都整理出来,教你一遍,我去县里给你借几套初中的习题册,你掌握了,再学习高中的。”

女儿教书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小学阶段还好,到了初中,她这样是要误人子弟的。

“好,谢谢叔叔。”霍竞川感激地道,陆西橙晚上不许他过去,他就每晚自己看书,确实感觉很吃力,只能把不懂的记录下来,再去问陆西橙,可陆西橙自己会做,有些知识点讲解起来却达不到很好的效果,她也在发愁,陆父这一来可算解了两人的困难。

霍竞川很珍惜这样的机会,他要和橙橙在一起,不是要把她困在这个小山村里,日复一日地过着虽然吃穿不愁却见不到繁华和车水马龙的日子。

在这里,他能靠卖野猪和干农活为生,出去后呢,他难道要成为她的拖累?

不管未来会怎么样,多读点书总会多一条出路。

“你自己学习的同时也监督点儿橙橙,那孩子性子没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你要看住她,别让她玩野了性子。”

陆国平的想法和陆奶奶一样,国家要建设社会主义,需要知识,需要人才,现在各大高校的学生来源参差不齐,学习基础差异大到没法一起上课,高考迟早有一天会恢复,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孩子们在乡下也不能懈怠,不止是他们,城里的那几个也是,人家竞川每天干活都那么努力,他们凭什么不学习?

他瞪了自己儿子一眼,陆东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什么也没干啊!

……

徐晋杭终于请到了假,严格来说,春种快结束了,王满囤允许大家松快一阵,地里的活是忙不完的,除草施肥浇水,人和牛一样,用过头了都要倒下。

正好,霍竞川打算进山打野猪,乡下低头结婚都不会大办,何况订婚,但相好的人家还是会来帮忙热闹热闹。

霍竞川家里没有新鲜的猪肉了,打一只野猪当做订婚当天的肉菜,王满囤便麻烦他多打一头。

“竞川,你把去年那几个人带上,打得到就打,打不到,一头就留给你自己。”

他又把王春才、吴建国等六个去年和霍竞川一块儿进山的人叫到一起,面对他们,王满囤秒变刻薄脸:“都给我机灵点儿,别像去年一样,还要人小霍去救你们,净丢人,记住,打不到,一口肉也别想吃。”

六个汉子被训得像个鹌鹑,头都抬不起来,他们想反驳的,可大队长说得也没错,他们是丢人。

这次一同前去的还有陆东青,他倒不是想打野猪,只是想见识见识,霍竞川给了他一把镰刀,又往他身上撒了驱蛇虫的药粉,一行人就出发了。

陆国平上午照旧提着箩筐打猪草,陆西橙偷懒,完成任务就带着孩子们滚铁环去了,她和霍竞川从省城买回来送给他们的铁环和陀螺是孩子们的宝贝,怕玩坏了,他们规定,一星期只能玩一次。

“叔叔?”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

陆国平回头一瞧,哟,这人怎么缺只耳朵?

他想起陆爷爷提到的徐市长收到的那封信,里面那个谁不就是失去了右耳吗?

“叔叔您好,我叫徐晋杭,我父亲是徐跃华,您应该见过的。”

果然!

“你好,我们第一次见面,徐同志还是称呼我为陆工吧。”陆国平回了一句,继续低头割猪草,嗯,下乡干点活身体都好多了。

“是,陆厂长,我爸常常和我提起您,说您年纪轻轻就学识渊博,还能在最辛苦的岗位上耕耘,他非常佩服,您是我学习的榜样。”徐晋杭略弯着腰,语气恭敬而诚恳。

“哦。”咦,这株猪草有点老了,猪会不会啃不动,还是放过它吧。

“陆厂长,我和陆西橙是一块儿下乡的,我们在火车上就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