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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犏牛家的,把厨房梁上的鹿肉取下来泡水里,泡好了用碱面子洗干净!还有,我屋里头柜子有白面,取上四碗,掺些荞面和包谷面今晚发上!”

牛氏站在厨房门口厉声吩咐乔荞,说一句用拐杖敲一下门,眼珠子骨碌碌转着瞄着乔荞的小腹。

乔荞低头答应,不敢看牛氏的脸。

她知道牛氏在看什么。

距离牦牛那晚睡过西厢房的炕头半个多月了,后天就是除夕,牛氏每天盯着乔荞的动静,盼着乔荞怀孕的征兆。

而乔荞的肚子依然如故。

她比牛氏还要着急,要是还怀不上,牦牛还会找机会爬到西厢房的炕上,这样无耻龌龊的事想一想都让乔荞觉得肮脏无比。

反正自己已经不干净了,反正这辈子跳到黄河也洗不清白了——活着能不能见到黄河还是未知,怎么活下去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她踩在高凳上取下鹿肉,泡好鹿肉后端着瓦盆去堂屋里取面。

刚踏进门槛,听到牛氏正对牦牛吩咐:“吃过早饭让小红小兰带着她二叔去毛家梁买点年货,顺便把冬娃子叫回来,你看这个小畜生,马上到年三十了也不知道回来的,他娘死了,他心里存着怨气,让他妹子去叫他回来!”

乔荞的心咯噔了一下。

牛氏迟不说早不说,偏要听着她进屋说这话,不明摆着让牦牛留下来故伎重演吗?

家里的年货前几天牦牛带着犏牛到镇上买来了,牛氏非要支开犏牛和两个孙女,还不是看着乔荞的肚子没有任何动静。

她得让牦牛再播种一次。

地里的庄稼有时也会复播,要让女人的肚子怀孕都是一样的道理。

牦牛帮着他娘点烟嘴里嗯嗯答应着。

“我今晚要陪堡子里的几个老姊妹去牛才人家听经拜佛,顺便给桃花诵几卷经,好让她的冤魂早日超度投胎!”

牛氏说着嘴里徐徐吐出烟雾,抬着眼皮看了一眼立在柜子旁边的乔荞。

乔荞拿碗挖出白面倒进瓦盆里,她不敢看牛氏和牦牛的眼睛,她的脊背象爬着一条阴冷的蛇,冷飕飕的风从门缝里灌进来,一直灌进了她的心里。

太阳爬上山头,小红小兰穿戴一新领着犏牛出了院门。

能去毛家梁镇对她们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况且这次没有爹娘的约束。

带着傻子二叔对她俩来说有点丢脸,但牛氏交待过要买一些年货回来,要走如此远的山路,没有犏牛的陪伴谁也放心不下。

乔荞在厨房里洗干净鹿肉放进锅里,大火烧起,厨房里溢出肉香,撇掉锅里的浮沫,再放一把花椒和盐,盖上锅盖她开始发面,发完面她开始打扫厨房,将锅碗瓢盆一个个洗了一遍,直到鹿肉煮熟捞出锅,她才惊觉自己害怕回到西厢房去。

离天黑还早,而她的心突突跳个不停。

她听着院子里的动静,牦牛劈完柴进了东厢房,他一定躺在炕上养精蓄锐,牛氏在堂屋门口晒着太阳,嘴里嘀咕着什么,一只猫从墙洞里钻进来,弓着瘦弱的身子在厨房门前喵喵叫唤。

乔荞撕了一点鹿肉丢给猫,立马听到牛氏的骂声:“你个白吃闲饭的贱货,咋不把你身上的肉撕一块给它!”

她装没听见,挥身赶走了猫,生怕牛氏冲过来对猫下手。

中午饭她知道牛氏和牦牛要吃鹿肉,仔细切了一大碗,淋上醋和辣椒油,再将煮好的干蕨菜凉拌好,拾上一碟子黑面馍馍端到堂屋,牛氏已喊了牦牛来吃饭,娘俩盘腿坐在炕上等着乔荞伺候。

“犏牛媳妇,你去喝点肉汤吧,剩下的汤煮点萝卜粉条,晚上的饭要早点吃,说了我有事要出门。”

牛氏不动声色对乔荞吩咐,看牦牛大口吃着肉,眼睛却死盯着乔荞的胸。

她伸手在儿子腿上狠劲掐了一把,悄声说:“馋鬼转世的,肉都堵不住你的嘴!”

牦牛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乔荞从他娘俩的神色中确定了晚上将会有什么事发生。

该来的,总是躲不掉的。

除非她死,而她死了又有何用?

桃花埋进土里也不过一个月的光景,而这个家好像从没有桃花出现过一样。

乔荞坐在厨房的柴火堆上喝着肉汤,她已尝尽世间滋味,她已死过,何惧活着!

天黑之前,牛氏头脚一新出了门,她的拐杖笃笃响着,木栅栏门关上再从外面上了锁,乔荞听着拐杖声远去,她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上。

她坐在西厢房的炕头,油灯昏黄,而她不得不拿出针钱做起来——牛氏派给她新的活计,让她给牦牛和犏牛各做一双鞋子。

鞋底是牛氏纳好的,鞋面是牛氏亲裁的,乔荞要做的是将鞋面绱到鞋底上。

她在针上穿好麻线,锥子戳一个眼,针扎过去,用力拉紧,再戳一个眼,再扎过去。

还没用完一根麻线,院子里传来牦牛的脚步声。

西厢房的门吱呀推开,牦牛走了进来。

“这屋冷,要不去东屋睡?”他没话找话开始脱鞋上了炕。

乔荞没吭声,她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她做好了任人摆布的准备。

“这次准能怀上,你要怀上了我的种,我给你扯件新衣裳。”牦牛厚颜无耻地扯过被子躺了下来。

乔荞还是没有吭声。

她盯着墙上自己的影子,那是被油灯放大了几倍的影像,影子微微抖动,她手里的剪刀也在微微抖动。

“你要杀了我也行,杀了我你也活不成,我娘会将你剁成肉酱喂了狗,不信你试试!”

牦牛早看出了她的动机。

她手里的剪刀从他进屋时就拢在袖子中。

乔荞的心抽搐了一下。

浮起的杀机像油灯的火苗在跳跃,最终化成了无声的叹息。

在眼泪流出之前,她用力吹灭了油灯。

世界于她而言是暗的——心若暗了,是何等的沉沦不醒,是何等的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