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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椿春在周府县城住了三天,除了上街买了几件衣服做了几顿饭,别无它事。

她知道姚家两兄弟巴不得自己离开兴海煤矿,只要她不在,姚海军和姚海亮可以狐假虎威充当老大,过一把矿长的瘾。

而她在静心等待着姚海军的到来。

一切如罗椿春所料,第三天的下午,姚海军真的出现在了周府,敲响了她居住的小院的门。

“你怎么来了?”罗椿春假装很意外。

“我来周府买几桶机油,顺便来看看你。”姚海军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网兜,里面提着一只卤鸡和一些羊杂。

“这可是咱们周府的名吃!”他说着将东西扔在茶几上,自顾自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眼睛在屋中环视了一下。

罗椿春脸上保持着微笑,心里早明白了姚海军的来意。

怪不得他提议让她来周府休息几天,矿上人多眼杂,而这里清静,姚海军可以大着胆子来见她。

她沏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走过去用火钳子扒拉开炉子,夹了几块碳丢进去。

房子里很热,姚海军的脸红如猪肝。

“你和谁一道来的?”罗椿春明知故问。

“我一个人,矿上的事妥当得很,我出来前给海亮安排好了。”他在表功,点着烟眯着眼深吸一口,看罗椿春上身穿着一件薄毛衣,勾勒得曲线分外突出。

屋里收拾得窗明几净,东窗边的一张大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粉色床单上几朵怒放的牡丹花吐着花蕊,姚海军似乎嗅到了醉人的芬芳。

“那就好,我还想着今晚上回去呢,正好你来,搭个顺车回矿上。”罗椿春说着解开了茶几上的网兜,她拿着卤鸡和羊杂去了厨房,不一会便端着两盘切好的吃的摆在几上。

“将就着吃点。”她将筷子递给姚海军。

姚海军伸出左手去接筷子,右手去弹烟灰,装出了含糊趁机用左手抓了一下罗椿春的手。

力度是蓄谋已久的,所以在短暂的一瞬间,他用心体会罗椿春的绵软——她的小手温热,象一只羽毛丰满的乳鸽,光滑、细嫩、又如一块带温度的羊脂玉石。

“你多吃点,我中午饭吃得迟,还饱着呢。”罗椿春没有半丝的惊讶,更没有半丝的愠怒,她的脸上是平静的,平静中带着一抹娇羞,对于姚海军有意或者说无意的触摸,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抗拒。

姚海军的魂都飞了出去——他接过筷子,试着恢复理智,然而脑子一片混乱,眼前的女人不是原来那个一脸冷霜的女人,她的脸如初升的太阳,耀眼夺目,再一次让姚海军意乱情迷。

“吃肉不喝酒,白在世上走。”他抓着一只鸡腿塞进嘴里说道。

眼睛紧盯着罗椿春。

“哦,也是,不过你还要开车,少喝点也无妨。”罗椿春迎合着他的意图,转身打开五斗柜,拿出一个细腰大肚的瓷瓶子,顺带着拿出两个酒盅放在酒碟中。

“我说了矿上我都安排好了的。”姚海军接过酒瓶给两个酒盅斟满酒,端起来说:“这两杯先敬你,借花献佛——感谢你提携我们兄弟俩!”

他的话里有着诚意。罗椿春笑道:“什么话呀,兴海煤矿是你们姚家的家业,你爹信得过我交到了我手上,论理该安排你们进矿上班——既然来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好好干就是了。”

她没有接酒,她知道姚海军借着酒要做什么,她刚才从他的手抓着自己时确定了这个畜生的想法。

她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一个他爹玩弄过的女人,姚海军在姚麻子活着时已对罗椿春持有别的想法,现在,姚麻子归了土,这种想法是到了实现的时候了。

当然,罗椿春聪明地预料:姚海军不止打她身体的主意,他想占有她,更想占有兴海煤矿。

“我这几天身子不舒服,喝不了酒。”她推脱,坚定的。

“那怎么行,这两杯必须得喝,不然小看了我的诚意。”姚海军认真起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是周府县城,是在他爹留下的小院中,院中只有他和罗椿春两个人。

多好的机会。

岂能浪费。

“唉,好吧,听你的,就喝一杯——我们碰了。”

罗椿春歪着头叹口气,表情有着难得一见的天真,姚海军彻底乱了方寸,接过杯子说:“也行,你要实在不能喝,不难为你,你陪着我喝就是了。”

他仰头一饮而尽。

罗椿春小口滋着酒,心里有着镇定。

三杯下肚,姚海军的话多了起来,他先是从姚麻子当初创办兴海煤矿谈起,重点谈论的是他作为长子如何用心,为着兴海煤矿吃尽了苦头,付出了何等大的心血。

然后,他谈到了罗椿春的身上。

“你是个命苦人啊,嫁给我爹这样的半老之躯遭罪了,他待你刻薄狠毒,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可他是我爹呀,我怎么能阻止他侮辱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掉在火坑里受罪。说真的,每次看到你生不如死的样子、看着你挨打受气,我心里难过得狠,恨不能亲手结果了这老东西!......为着你,我盼着他死的,真的,你相信吗?”

姚海军的猪肝脸变成了深紫,他酒没喝醉人自醉了。

罗椿春毫不含糊说道:“我相信,我怎么能不相信?你是血气方刚的男人,比不得他,你的为人相当正直!”

姚海军欢喜得心都化开来,又喝一盅酒,脱掉了一只鞋将脚放在了沙发上。

“你懂我的是不是?我就说你一定会懂我!讲真,我娘恨你的——我们全家除了我爹都恨你,可是唯独我同情你,不光同情,我还怜惜你。咱俩岁数差不多,你看你年轻轻就守了寡,这怎么能行?俗话说‘肥水不留外家田’,现如今你是兴海煤矿的矿长,你要再改嫁煤矿就成别人的了,附带着你也成了别人的了!这怎么能行?绝对不行的!我舍不得煤矿是小事,舍不得你才是大事!”

姚海军的舌头失了控,人也失了控,他借着酒性扑了过来,双手攥住了罗椿春,扑通一下跪在她面前。

“你懂我的心是不是,椿春?我会对你好,我会把我爹亏欠你的全还给你,求你给我机会!”

罗椿春压着心头的怒火反而笑出了声,她既不慌乱也不紧张,她是从男人堆里走出来的,区区一个姚海军算得了什么。

“海军,你看你吓坏我了,这要是传出去我们怎么见人?——天诛地灭都不为过!你先起来,有话咱们慢慢说。你看你,才喝了几杯酒就醉成这样子,你要真拿我当人看,就该尊重我是不是?”

她的脸上浮起春色,眼睛却有着刚烈和认真。

姚海军哆嗦着爬起来,舍不得撒开手,将罗椿春拉到了沙发上。

“我听你的,我不是我爹,你放心好了,我只是忍不住——只要你答应我,往后让我为你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罗椿春的脑子转得飞快,她在思考着如何摆脱当下的纠葛,看看墙上的钟,时间还不到六点钟——离天黑还早。

“我去给你擀点面条,吃了再说。”她抽过了手,忍着满腔的恶心和愤怒站起身。

“也行,我还真想吃点面条,尤其是你擀的。”姚海军伸长了腿搭在沙发上,脚上的袜子烂得不成样,露着三四个脚趾头。

罗椿春笑着走出屋进了西边的厨房。

她不紧不慢地舀水和面,有条不紊地揉着面团。

当她把面皮擀开来,刚要切面条的时候,正屋里的电话声突然响起。

她跑去接电话,姚海军抽着烟半卧在沙发上做着他的春秋大梦。

“喂——你说——什么?矿上出事了?——什么?姚队长被人打了?怎么回事?要紧吗?——什么?一条腿断了?——我马上回来!”

罗椿春啪一下挂断了电话。

姚海军已听了个明白,他慌里慌张找鞋穿呢。

“谁打的老二?”他的猪肝脸因为恼怒成了青紫。

“不知道——他和矿工起了冲突。”

罗椿春避重就轻说道,她已收拾妥当,穿了外衣等着姚海军出门。

“真他娘的晦气!”姚海军嘴里骂着吐出烟蒂,眼看着吃完面条天都黑了,眼看着天黑了他可以得到罗椿春的人了。

不想,矿上出了事,而且,姚海亮的腿被人打断了。

可真是晦气啊!